“金……金门?”
周京洋自然不明白什么玩意叫做金门,他只是看见那福伯像是饿久的狼见了肉,跌跌撞撞地撞开桌子往他的身上扑,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匕首也叫他紧紧地握在了怀里,“啥是金门我不知道,不过……福伯,您先冷静点……这玩意不是我的……这是梁爷让我拿着保管的。”
这个功夫,福伯和周京海已经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原本还满脸怒意的周京海突然之间是呵呵地笑了起来,拍着旁边的椅子对着周京洋道:“没吃饭呢吧老弟,咱们可是很久都没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
周京海的变化来的如此之快,就是周家二少爷这么个没心眼的家伙都难免在心里头犯起了嘀咕:“哥……你这是咋了,我站这儿说也行。”
“大哥说的话都不听了,翅膀硬了?!”
周京海的神色一凛,紧跟着目光和福伯短暂地相交了一下,迅速又换成了温和的模样,“洋二啊,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在外面过得好吗?累不累,快乐不快乐,有没有人欺负你?”
福伯这时候也不忘在旁助攻帮腔:“咱家二少爷甭看在外头花天酒地的像个富人家的傻小子,实际上他有心着呢!就那个梁……梁什么来着?”
周京洋小声纠正道:“梁布泉,我们都叫他梁爷……”
“哎呀,不重要!我和那个姓梁的赌牌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了咱二少爷的事呢!”
福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咯咯地笑着,“二少爷一直记得我有肝上的病,那姓梁的小子特地从山上给我带来了一颗大熊胆……当初姓梁的走得急,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一下他!”
周京洋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说:你他娘的得了什么要了命的病,我是打哪知道的?梁爷也真是神了,我都不知道的事,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按说他也不会什么求病问药的手段,咋能一下子看出福伯身上的病呢?难不成这位爷真的能掐会算?
不对,梁爷自来就说自己的鼻子好使,该不会是他从福伯的身上闻见了病的味道吧……那可就太神了,拿鼻子一闻就知道一个人哪有毛病,啥时候要死,这和神仙还有啥区别?梁爷要是早点开窍的话,也不至于让咱们几个拖家带口领着孩子在外头骗钱要饭啊。都说是生死之间能领会志高法门,梁布泉他先前一个啥能耐都没有,就脾气大的主,在阎王爷面前走一遭都能有这样的本事,那我要是也有这样的姻缘,还不得做地起飞了啊?
他心里边就这么寻思着,压根也没料想到福伯和周京海正憋着坏想要坑他。
周京海听了福伯给铺好的垫子,立马顺着话茬接着道:“二弟啊,你在外面逛了这么久,总算给咱们家里找到了一个看上去还有点本事的家伙,你们俩是在啥地方认识的啊?”
“啥地方?”
周京洋挑了挑眉头,“这家伙进城的时候叫门卫给拦下了,我看他翻翻个眼皮子在那给门卫算卦,而且是一算一个准,就觉得他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就这,掏了点小钱把他给糊弄进来了……”
福伯的眼睛一亮:“那接着呢……你是怎么知道,他能在山上取熊胆啊?”
“嗨,别提了!”
周京洋叹了口气,冲着二人摆了摆手,“我当他是个能人,结果这家伙就是个吹牛皮的主,几次三番地把我腰包里的那点钱全都给坑出来了。可我是啥人啊,我是紫轩阁的二少爷,江湖上这点小伎俩我还看不出来?我就跟他哭穷,说我其实也不是啥有钱人……人家老哥可能实在是腰包里头没有银子给憋得受不了了,张罗着领着我们上山赚大钱去……就这样……”
“就这样,他就领着你们弄来了熊胆?”
周京海的身体前倾,急急地问道,“他知道咱们山上头藏着宝贝?”
“他一开始没说山上有熊胆仙草的事,再一个在那时候他就是跟我说有熊胆的事,我也不能放在心上,毕竟咱们家财大气粗的,我打小就见过熊胆长啥模样,哪成想这大爷一上来就弄来个这么大的东西啊……”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跑偏,周京洋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他跟我说的是,这山上有金子,还是什么……金种子。”
“山上有金种,他要带你上山是干嘛?下碃子打矿?”
福伯眯着眼睛,声音发颤,“他找来咱们周家,是为了金子的事?”
“准确地说……是为了金帮的事。”
周京洋淡淡道,“那位爷说是要在咱十万大山建金帮,想要找咱们周家做个合作。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他觉得咱家没诚意,他要和咱们老爹谈。”
周京海这会儿已经是喘着粗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红这张老脸躬身来到了周京洋的身边,抬起胳膊就搭在了他弟弟的肩膀头子上:“老弟啊,听起来你和那姓梁的关系不错?”
周京洋瞥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撇着嘴点了点头:“还算凑合。”
周京海又道:“你知不知道这柄匕首是干啥用的?”
“匕首?”
周京洋顺着话头瞥了眼匕首,“我见他用过,砍野兽,开路用的?他还拿这玩意给我们画过一个圈,说是站在圈里头,外物就不敢伤着我们了。”
“这就对啦!”
福伯这会也到了周京洋的旁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这是他们金门的信物,金门……光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这些个家伙是专门跟金石玉器打交道的人,你这下子算是给咱领来个财神爷啦!”
周京洋这会儿才算是有了笑模样,乐呵呵道:“那咱们就回家跟爹商量商量呗,说说啥时候去王家面馆见见我这位兄弟?”
“你别急啊……”
周京海一把就捏住了周京洋的胳膊,眯眯个眼睛,故作神秘地小声道,“兄弟,你这人实在,而且仗义,可有的时候啊,偏偏是少了那么一根筋。”
周京洋皱眉道:“你咋骂人呢,我咋了?”
“你咋了?你好好想想,在这天地之间,谁才是你的亲生骨血,手足同胞啊?”
周京洋挑着眉毛,拿手是指天又指地,最后把手指尖点在了周京海的鼻子上:“是你?”
“对咯!谁能有咱们兄弟亲啊,咱们可是一奶同胞,是一个妈身上掉下来的肉!”
周京海笑道,“你再想想,这山头上那么多金子,你是想要和外道人分账呢,还是想要咱自己家把这些个黄金给全都吃进肚子里?”
“你想要……”
周京洋是大惊失色,可话刚说到一半就叫周京海给捂住了嘴,前者是费劲巴力地一通折腾,这才总算把嘴巴给露出来,“我勒个天啊,你差点把我给闷死……哥,你这是想要黑吃黑啊?”
“黑吃黑?这话咋说的那么难听呢?”
周京海是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的笑容,按着周京洋的脑袋摩挲了两下,接着道,“这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梁爷……梁布泉光说了山上有金子,咱们有不知道那金子究竟具体埋在啥地方?”
周京洋似乎是叫他哥哥给彻彻底底地洗了脑,也是略作思考状地嘀咕道,“当初在来紫轩阁之前,梁布泉就和那些个泥腿子说过山上有金子的事,而且也的的确确有一群泥腿子去山上找金子了。结果你知道他说啥吗?没有他梁布泉领路,想要上山捞一笔的,全都他娘的是山神老爷的祭品,没一个能活着从里头走出来!”
福伯一拍大腿,笑道:“对呀!你咋这么糊涂呢?上山的人之所以没法活着下来是因为啥?因为他手里头没有赶山的家伙事,你手里的是啥?”
周京洋把手里的匕首扬了扬:“金门的信物?”
福伯和周家大少爷大笑道:“这不就对了吗!有了信物,咱还怕下不了山?到时候山上有多少金子,还不都是咱周家的产业?有了这东西,咱干嘛还偏要带着他梁布泉一个啊!”
现如今虽然听起来像是他们老周家一起在商量着如何坑梁布泉一手的事,可是周大少爷跟福伯俩人已经是左拥右抱地把周京洋给死死地夹在了里头,这功夫劲甭说是周京洋没法反抗,他就连动动手指头想要把这匕首给掉个方向,恐怕都分外地困难。
就只听那周京洋狠叨叨地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哥,你这人能恶心到这种程度……”
他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瞪了周京海一眼,转而又看着福伯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梁爷先前刚送了你一份大礼,结果你转头就要害他?亏了你身上得了肝病,你就他娘的应该活活病死!想让我坑梁爷,门也没有,有能耐你们他娘的现在费了我!”
话音一落,就听那房梁上头“嘡”的一声枪鸣,周京海的脚底下已经是多了一处正在冒着青烟的弹痕,梁上之人沉着嗓子淡淡道:“算你小子有良心,照着梁爷的法子做!”
梁上的声音一落,周京洋手里的那柄匕首已经是锵啷啷地钉在了地上:“给老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