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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就是宗三老爷?

寻金铁卷 香煎带鱼 3621 2024-02-27 20:32

  纵横十来丈的老蚌所孕育出来的珰珠,竟然也只有区区一颗拳头大小,足见得这颗明珠究竟是有多么价值连城。

  璀璨耀眼几若湖中日月的珍珠,不单单是颗宝贝珠子,恐怕更是这即将化龙的老蚌内丹。但咱们前文有讲,梁布泉也好,马士图也罢,两个北方汉子打小便不识水性,今儿个被困在三茅花树阵的阵眼当中,要不是因为湖内的氧气充盈,不影响他们平日的呼吸,恐怕早就成了溺亡在鄱阳湖里的两具浮尸了。

  现在破阵的法门和宝贝近在咫尺,可是湖中的暗险激流错中复杂,更迭不断,两个人即便是在旋涡当中稳住身形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入蚌取珠?

  法宝用不了,但所幸两个人的腰上,还别着枪。

  “老马……”

  梁布泉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手给扣到了腰上,“掏响子,崩了这狗东西!”

  旧社会的枪支弹药不比今日,马士图从观音山上带回来的响子,说白了也无非是绿林好汉从黑市里买来的土炮,这种枪杆子没有望山,打一枪就得装填一下弹药,最倒霉的是,土枪时常卡弹,进了沙子进了水,枪炮打不出响来还是次要的,多数时候还会炸膛。

  咱且不论湖里的这只巨蜃长着这么大的个头,究竟怕不怕响子里头那点小的不起眼的子弹;人家在湖底下活了这老些年,脑袋瓜子自然也不是寻常的海物生鲜可以比拟的。

  两个人才刚刚从腰上掏出响子,梁布泉未等瞄准,马士图未等上膛,那巨蜃却猛然之间一闭嘴,湖底登时作山崩地裂般的炸雷之声,两个人就像是纸片一样,随着被蚌壳闭合所激发的余波给直直地吹到了湖面上头。

  常日的湖面,正是他们今日的土地。浩浩荡荡的鄱阳湖在此时仿佛是束缚了他们的巨大茧房,两个人没有被顺理成章地击飞到万丈高空,而是在身体触碰到湖面的一刹那,仿佛重击在地面之上一样,只觉得浑身的零件像是被撞碎了那般痛苦难当,喉头一甜,整齐划一地吐出了一口老血。

  这还不算完,蚌壳闭合后所卷集而成的水泡,紧跟着便此起彼伏地迎向了二人。密密实实的泡沫在撞到他们身躯的一刹那,便次第炸裂,一股没有来由的窒息感,立刻便占据了他们的胸膛。

  倒悬日月,颠倒阴阳。

  可以在水下呼吸,空气便会令他们窒息。

  此时倒立在湖心之中的两个人,仿佛在一息之间变成了只能在水里嬉戏生活的鱼人,有了水下呼吸的能力,就不能再度回到岸上生活。

  “我日你个姥姥!”

  梁布泉从嘴里呛出了一大口水泡,呛了水的痛苦他领教过,可是从未设想过原来呛了空气竟然也会这么痛苦。胸膛像是吸入了两只刺猬一般,针扎一样的疼,脑子也浑浑噩噩地胀痛得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像西瓜一样碎成两半。

  他咬牙切齿地横握起鹰嘴匕首,迎着水泡不住地挥砍,那水泡由大到小,由小化无,期盼着能借由这种方法,来抵消掉铺面而来的气流影响。

  两人身边的湖水,本就充斥着他们喉头喷出的鲜血,叫梁布泉这没头没脑的胡乱挥舞,反倒是顷刻之间便将湖水搅浑,血液混杂在湖水当中,使之身旁的水域呈现出了一片诡谲的橘红色泽。而梁布泉手中的鹰嘴匕首,恐怕是吃了主家喉头鲜血的缘故,竟然也跟着低声常吟了起来。

  尖刀争鸣,阵成之时。

  梁布泉的心中大喜,横起匕首喃喃自语:“风雷滚,滚天天明,滚地地动,滚天滚地滚两仪;日月移,移山山陷,移河河干,移山移河移八极……”

  二人头顶的河床应声崩解剥离,万千水道崩起数丈来高的尘土,那巨蜃在山摇地动之中,竟然也跟着左摇右晃了起来。

  “金玉成章,刺邪如戟,五章即持,逍遥太极,后土”

  最后一个字眼看着就要叫梁布泉脱口而出,却怎料那巨蜃竟在此时突然又大张其口。一股磅礴的吸力,立刻便将二人重又拉回到了湖底之中。这金门的四诀要术虽然可夺天地大造化,只可惜掐咒念诀的时间太长,在瞬息万变的山岭河流之中,有了平时护身阵法的保护,或许还有逞威的能力,如果斗争的节奏太快,歌诀还未等唱完,恐怕别人的刀子早就递到他的脖子上了。

  再反观赵友忠那老瞎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从未在梁布泉的身边展示过闻字歌诀的本领,便可由此窥出一二。有那掐诀念咒的功夫,早他娘的一枪打过去了。

  磅礴无边的吸力,刹那之间便将二人吸入蜃口。梁布泉的歌诀被破,自然也没了再念一遍歌诀的心情,接着巨蜃倒吸之势,反握短刀,另一只手也顺势按在了刀柄之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刀刺进了巨蜃的嫩肉之上:“我去你娘的!”

  一团青蓝色的血水带着无边无际的腥气直冲鼻腔,那巨蜃吃痛,茫茫无边的蚌肉又开始有规律地蠕动起来,两片蚌壳也在同一时间再度向中央夹紧。

  如果再让这老蚌闭上嘴,梁布泉和马士图恐怕也要像湖泊里其它的小鱼小虾一般,变成了巨蜃口中所含的那颗珍珠了。

  间不容发之际,梁布泉对着马士图扯着脖子喊道:“老马,拿枪毁珠!”

  马士图从打见着那只巨蜃开始,便一点力都没出过。巨蜃闭口的时候,伴着梁布泉被顶到了水面上,巨蜃张嘴的时候,这家伙也像个破玩具一样,叫那老蚌给吸到了嗓子眼正中。不过傻人自有傻人福,现在马士图的位置恰好就在珰珠几寸开外,他只要稍稍扣动一下扳机,就能给这宝贝打个灰飞烟灭。

  可纵使两个人这会已经是脑袋架在刀尖上了,马士图的心里头还是念念不忘着万两黄金的事:“别吧爷,这可是镇脉的宝贝啊,就让咱这么毁了?”

  “我日你个祖宗,你咋这么墨迹!”

  眼瞅着巨蜃即将合口,梁布泉是真的急疯了眼,“在跪的宝贝,能有你的烂命值钱吗?开枪!”

  巨蜃的内丹便正是这颗拳头大小的珰珠,打碎珰珠自然便可以轻松破了三茅花树阵的阵法,梁布泉他们几个人不远万里来到南昌城,虽然是为了取宝而来,可是眼下情势紧急,什么仙梁重宝,仙煞压身,他们有命见着宝贝,也得有命取宝上岸啊。

  得不到,就毁掉;弱水三千,烂命重要。

  看着那马士图还在犹豫,梁布泉反手就抬起了那只二十响德国造瞄准了巨蜃的内丹:“你舍不得,老子舍得!”

  手指头都已经摸上扳机了,可是那巨蜃的嫩肉下头,却突然之间萌生出了无数条漆黑如发的细丝。丝丝蔓蔓的黑线仿佛是拥有生命一般,顷刻之间便卷住了梁布泉和马士图的腿脚,不容两人多做反应,已经被一股大力不由分说地甩出了蜃口。

  万幸的是梁布泉早先就在刀上做了机关,右手一勾,那鹰嘴匕首被鱼线扯动,在蜃口闭合的刹那之间,重又回到了梁布泉的手里。

  横刀砍断那细细密密的黑线,抬眼再望向头顶的巨蜃。闭合的蚌壳缝隙中,无数恍若寄生虫一般的黑发丝丝缕缕地从中蠕动而出,伴随着水波的流动,时而像蛇一般随波游曳,时而像玉轮一般凝聚成球,无数四散的黑色触须仿佛智多罗神树之上密密匝匝的枝丫,在幽暗的湖底,绽放出了诡谲而美好的火树银花。

  这颗无法用常规思维所理解的怪物,恍若完全无视了水中的阻力,在湖心之上轻盈地游弋跳跃,发出一阵阵难以言说的诡异声响。

  “嗡嗡嗡”

  似树非树,似龙非龙,匹练乎若索绳,丰盈乎如玉盘。着百足,无面无首,音若击缶。

  这东西……就是殷家老祖宗在梦中见到过的怪物?

  殷家满门,在老祖之后便一直追寻着长生不老的方术秘诀,却怎奈日夜遭受噩梦纠缠。最终在殷老太爷那一辈,定居鄱阳湖畔。殷舟痴傻,一日高烧之后如得神助一般打开了灵识,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从那以后,在驿马坡养巴蛇,在叉子岭种长生树,而且时常下湖,直至殷家满门诛灭,殷舟失踪。

  从那以后,鄱阳湖一带才传说起了宗三老爷由神便妖的怪事,鄱阳湖三年一大灾,两年一小灾,只能靠周遭百姓活祭以慰暴怒之中的河神。

  梁布泉一开始,就对着宗山老爷化龙为患的事有所怀疑,可偏偏找不到问题的所在。照常理说,世间万物要是入了修行一门,都应当是保护一方太平以此为自己积累公德,以方便他日渡劫飞升,这是道门里头常见的说法。

  可这宗三老爷护佑一方水土几百年,为啥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个要吃活人祭祀的妖怪呢?他几百年所积累下来的公德道行,岂非是一遭就被自己毁于一旦了?

  如今见到了这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黑色之物,梁布泉才总算是解开了心里头的困惑。

  殷家老祖宗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玩意,恐怕就是在殷舟开窍的当日,叫殷家人给埋在了鄱阳湖底。长生是假,守宝护阵才是真。

  宗三老爷是它,巴蛇智多罗是它,搅动着鄱阳湖一带几百年都不得太平的东西,还是它。

  “奶奶个孙子的……”

  尖刀争鸣,梁布泉一手执刀,一手提枪,眼神里头已然是没了方才的困惑,“你就是宗三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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