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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周老太爷的局

寻金铁卷 香煎带鱼 3803 2024-02-27 20:32

  周老太爷一早就知道三叉岭上头长着颗能保人长生不老的神树。他祖辈传下来的嗅风之术并不是个摆设,自打这姓周的年幼的时候开始,就听闻祖辈上说,鄱阳湖一带的宝贝数不胜数。

  浩荡中原华夏,横着一条金鳞真龙,鄱阳湖一带,正是这真龙口衔的宝珠,周家上下在这附近寻觅了几百年,终于料定了鄱阳湖的天灵至宝,就在鄱阳湖湖心的位置。只不过这四围似乎是受了某个老仙大能的禁制保护,皆凡想要下湖索宝的家伙,从来都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随着周家在这一带寻出的宝贝越来越多,家境也是愈发殷实,直传到周老太爷这一辈,已经是权倾南昌城,富甲一方的存在。这周老太爷也的确是他们老周家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不世之才。

  竟然在一次出航送货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守护鄱阳湖至宝的阵眼所在。

  倒覆阴阳,颠倒乾坤;三茅定金,花树大阵。

  翻遍了鄱阳湖一带的县志古籍,周老太爷是终于在旧志当中找到了殷舟这个人的名字。

  三百多年以前,鄱阳湖一带的富户殷家,在叉子岭上偶然寻得了令人长生不死的智多罗神树。次子殷舟在同年跌落鄱阳湖底,待殷家倾全镇之力将其尸体捞出以后,以智多罗树枝煎药冲服,致其死而复生。

  可殷舟还阳以后,却如遭厉鬼夺舍,心智品行大改,不认爹娘,不亲四邻,豢养长蛇于驿马坡上,又独自奔赴叉子岭避世隐居。殷家于此大感光火,又因满心顾念湖底至宝,而兵分两路寻宝抓人。

  此举却为殷家满门上下埋下了一处难以回头的祸根。

  上山寻人之家仆,加之下湖捞人之亲眷,全数一去不回。从那以后,殷家似乎是解开了鄱阳湖底某个极其可怕的封印,鄱阳湖每年必当改道山洪一次,非生人活祭不可御之。驿马坡上毒瘴四起,叉子岭里也无端端地冒出了千百株参天大树。

  整个殷家为了下湖取宝,尽散家财,而那些个早先吞过智多罗树枝的老人,也是相继身染怪病,暴毙而亡。

  从那以后驿马坡,鄱阳湖心,再加上叉子岭,便成了鄱阳湖一带避之不谈的三处凶地。

  而在周老太爷的眼中,这三处凶地,才正是守护湖心重宝的罩门所在。

  他如今年事已高,又实在不懂得阵法布局的玄妙之处,不敢贸然上山破阵。只得一高价作为酬劳,骗取过往的术门中人,代他上山破阵。只可惜,这乱世之中,开卦算命的家伙大都其实盗名之辈,每每破阵失败,鄱阳湖都会发生一次水灾洪涝。

  时至今日,是梁布泉一行人,才叫周老太爷真正地燃起了复兴家业的信心。

  驿马坡屠蛇取胆,叉子岭破阵伐木,以巴蛇胆为药引,再用智多罗树枝做柴火立于祭神台上燃起一口大锅,生祭三位活人,自然会引出鄱阳湖里最后的一只守阵神兽。到时候只要杀掉那只怪物,取宝长生一箭双雕,他姓周的自然可以作用天下至宝,安享千年幸事。

  “我日你娘个炮仗的,做买卖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杜老四对着周老太爷的两条腿,嘡嘡就是两枪。一股子刺鼻的骚臭味当即就从三个老家伙的裤裆里头散了出来,不用多想也猜得出来,三个老家伙玩脱了,把自己给装了进去。那杜老四长得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下起手来当然是不管什么轻重缓急,只凭心里高不高兴。

  梁布泉看着斯斯文文,还是个爱笑的主,可是论起心狠手辣来,这家伙绝对要比杜老四还要可怕。

  梁布泉这个时候就在笑,笑得亲切又耐人寻味,可眼睛偏偏冷得像是剐头的尖刀:“可是我们有四个人……”

  “周老太爷知道您老几位都是有能耐的真仙人。”

  老神婆磕头如捣蒜,“毕竟鄱阳湖里头的那个祖宗还得有人应付,他就想着,你们几个至少也能留下来一个出山的,就像是……就像是湘西一带的养蛊,吐蕃一带养獒,能活着出来的,一定就是最有本事的那个……”

  老神婆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瞥了杜老四一眼:“我们大可以把你们遇上的凶险,全都推在荒山野岭里的邪物上头,到时候你们出来的那个,肯定是满腔愤恨,直想着找那邪物拼命……等你们杀了邪物,周老太爷再派人……”

  “再大的本事也怕枪炮,等我们跟那邪物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周老太爷再派人举枪齐射,坐收渔翁之利?”

  梁布泉的笑意更深,一双拳头,握得是青筋毕露,“你们打得好算盘啊!可是没想到,千算万算,从岭子里出来的,却是杜老四这么个东西。”

  “哎啥玩意叫我这么个东西呢?”

  杜老四咧着大嘴一歪脑袋,“我咋的了,我咋就成了东西了呢?四爷我又精又贼,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帮王八的阴谋,错个主,还不知道得叫他们给蒙到啥时候呢!”

  “对对对,你厉害,我四哥最厉害!”

  马士图赶紧在旁边帮腔,“我四哥多能耐啊,一人一老仙就这么出了二道沟,还能捎带手把姓周的给咱们收拾一顿,替咱们报了血海深仇……”

  “别扯那些个没用的!”

  许是叫马士图给夸得不舒服了,杜老四扬了扬手里的响子,赶紧把他的话给叫停了,“贾姑娘变成大树了,咱现在可咋整……”

  “周老太爷既然想要找咱们帮忙破阵,那咱们顺着他的意思,破阵就完了!”

  梁布泉叉着腰,冷冷地盯着趴在地上的三个老家伙,“不过想要引出鄱阳湖里头的怪物,不是还得找三个人活祭吗?”

  他们这伙三个人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鄱阳湖一带的规矩不能乱,咱全都照着周老太爷的安排这么做,一丝一毫都不做修改。”

  梁布泉一蹦一跳地,从三个人的当间把自己的那双鞋给捡了回来,咧着嘴角轻声道:“四哥,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挖三个坑把这仨老东西,给我栽到土里面当树给种上。树根得够深,给他们露出个脑袋就行。我倒要看看,那湖里头藏得究竟是个……”

  “我看谁敢埋我家老太爷!”

  梁布泉的话还没等说完,百姓里的一伙三五个人,当即是掏出了腰上的响子,领头的一个刀疤脸瞪着眼珠子怒骂道,“你们这群野地里来的狗杂种,想要动我家老太爷,就先过我这一关!”

  刀疤脸的话音未落,脑瓜子立刻就像是西瓜一样,叫一声枪响给炸了个四分五裂。

  “咬人的狗不叫唤,爷几个不是他娘的吓大的,现在也不是你们说话的时候!”

  杜老四的枪管子里头冒着徐徐的青烟,也像是梁布泉一样戏谑地咧着嘴轻笑道,“把响子都交出来吧,老子他娘的砸了这老些个窑,就是不怕起刺炸秧子的,谁再和老子废话,老子一枪一个,全给你们崩咯!”

  没成想这伙东北来的胡子能这么不讲理,连句话都不说,抬手就要枪毙人。

  这周老太爷平素倒是真对手下的一伙兄弟不错,然而这会儿明显已经失了势,良禽择木而栖,树倒猢狲散,周老太爷这下子算是完了,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为了个“忠义”白白把自己搭进里头。

  周家剩下的那几个崽子,立刻就老老实实地交了枪。杜老四看着还挺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来几个壮小伙子,跟着四爷挖坑去!”

  三个老家伙就这么连推带搡地叫一伙精壮汉子给带到了林子里,湖上飞跟老神婆还扯着嗓子喊冤。

  “这里头没我们的事啊,我们就是个打工的,我们冤啊!”

  “姓梁的,你不得好死啊你!在你上山之前,我明明劝过你别往叉子岭里头走,你他娘的不听老人言,翻过头来还得怨老头子不救你是不是!”

  “没有我,你们也招不来湖神宗三老爷!梁爷,祖宗!你留我一命吧,留我一命,我一定鞍前马后地帮你们出主意!”

  杜老四杵在林子的尽头顿了顿,冲着梁布泉咧着嘴:“梁爷,咱……还埋他们吗?”

  “废话!”

  梁布泉的眼珠子通红,“留着他们继续害人?给老子埋咯!”

  湖心里的那个守阵的怪物,即便是不用活祭的方法作为诱饵,梁布泉也有的是办法叫它出来,况且那神婆自己在早先也说过,她不过是个替人家赶衣服,缝针脚的乡野老妇罢了,究竟懂不懂这些个趋吉避凶的术门还是两说。

  最该死的就是那个湖上飞,他早年间受了四炷香堂的恩情,口口声声说着报恩,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梁布泉这一干人等往火坑里面推。趟岭子下梁,最怕的就是两眼一抹黑地入错了大阵,破错了阵眼。他明明知道叉子岭上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去处,却是故意把里面的凶险往山鬼邪神的方向指引,要不是梁布泉先前得了老猎户的教导,恐怕这次上山,他们这四个人全都得横在里头,这老东西的活路,更是绝对不能留。

  得了梁布泉的指示,杜老四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梁布泉挑了下眉毛:“咋了四哥?你咋还不动身呢?”

  杜老四干笑了两声:“啊……其实四爷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你有啥打算……贾姑娘……”

  “我没有啥指挥人或者管理崽子的能耐,贾姑娘现在又成了树,咱也没办法就这么把她给扔下……”

  梁布泉的眼珠子一转,挠了挠头,“你要是能领着这群崽子,帮咱们守着点贾姑娘,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啥玩意?你要把我给扔在山上?!”

  “这不是仍在山上,这是守山,四哥……守山!历来都是有能耐的人才能担此大任,你要是干不了的话……那我就找老马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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