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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 迷失

寻金铁卷 香煎带鱼 3618 2024-02-27 20:32

  杜老四活了这么大,见过驯狗耍猴的,可从来没听说过驯蚂蚁的。梁布泉一个人拎了个酒葫芦跟前头走着,杜老四在后边就絮絮叨叨地商量。

  “梁老弟,梁爷!你就给我玩一会呗?我保证不给你弄坏了还不成吗?”

  然而那梁布泉就这么心无旁骛地在前头领道,遇藤砍藤是遇草拔草,压根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再者说了,那就葫芦可是我的!我想要回自己的酒葫芦,这总不是啥过分的要求吧!你要知道,黄爷爷就好喝点小酒,那肚子里头的酒虫子恐怕比我还多呢……你把我的葫芦给拿走了,我们家黄爷喝啥吃啥呀?”

  梁布泉还是没说话,朝着杜老四的身后努了努嘴。

  就这么一回头的光景,成千上万只蚂蚁,翻砂破土地就从黄土梁子上头爬了出来,杜老四给吓得妈呀一声钻到了梁布泉的屁股后头。

  “梁爷,可不行这么玩的啊?再咋说,咱都是一个窑里蹚过命的兄弟。你不能为了群蚂蚁,就给四爷我杀人灭口咯!这他娘的可不江湖!”

  梁布泉白了他一眼:“说啥呢?谁要灭你的口啊!在这山头里头弄死你,老子得给你殓骨收尸不说,还他娘的不给钱。你当老子傻呀!”

  杜老四天不怕地不怕,这下子算是让那群蚂蚁给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成了个球:“那你把这群蚂蚁给整出来干啥?咋的,拿我试试蚂蚁听不听话?姓梁的,我可跟你说,当初在观音山上的时候,四哥我可待你不薄……你不能这么见利忘义!”

  “我的好四哥啊,这蚂蚁算是啥利啊?我把它们弄回去,做蚂蚁大力丸啊?”

  梁布泉哼哼唧唧地指着蚂蚁堆里面的那道炸着毛的黄影,“我让你看的,是你家黄爷!方才你跟我一路磨烦要借我这蚁王玩一会,兴许是让黄爷吃醋了。人老太爷把你给扔在半路上,你就没发现?我葫芦里这蚁王许是让黄爷的尿给熏怕了,我没敲葫芦,那帮蚂蚁就自己爬出来了,你说这事闹的!”

  杜老四哪还有功夫听梁布泉在那说啥,一见着自己抗在肩膀上头的黄皮子不见了,连跑带颠地就奔了一群当间。这帮蚂蚁也是懂事,就听见梁布泉“当当”地敲了两下酒葫芦。那蚂蚁顺势就一猛子扎进了土里头。

  你挖坑来,我盗洞,吃的都是土里头的粮食,这一人一蚁倒是老天爷给牵了线的缘分。

  闲言少叙,且说这杜老四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总算是哄好了他的黄爷爷,不过裤腿子上让那老黄皮子给撒了泡尿,脚后跟又让黄爷给啃了一口。

  俩人就这么伐竹取道地蹚下了第一道梁子。

  跟上头的黄土山梁不同,这下方的小道上,是溪水涧涧,鸟鸣潺潺。初来南昌城的时候,已然是天气微寒,可这山沟子里头,却是鸟语花香的一派春色。

  杜老四看见了溪边有水,赶紧又一瘸一拐地朝着水沟子里头蹚,叫梁布泉一声就给喊住了。

  “干嘛呢四哥!”

  杜老四扁着个嘴:“还能干嘛啊?我洗洗裤腿子,黄爷这泡尿撒得这叫一个提神醒脑,我他娘的让这味给呛得直打后脑勺。不把裤腿子吸干净咯,我没等找见他俩呢,就得在半道上吐沫子。”

  梁布泉叉着腰哼唧了一声:“你这裤腿可不能洗!”

  “为啥?”

  “因为黄皮子尿避邪!你也不想走在沟子里头撞了鬼吧?”

  杜老四叫梁布泉给虎得一个楞,一个楞的。歪过脑袋又看了黄皮子一眼,那眉宇之间,竟然还掺着些许浓浓的爱意:“我了个亲舅老爷!黄爷,你这么厉害呢吗?”

  那黄皮子倒是没搭理他,把脑袋一歪,又朝着杜老四的脸上放了个屁。

  “我日他个祖宗!”

  杜老四差点没让这个屁给掀个跟头,跌跌撞撞地朝后退了一步,让梁布泉给拉了一把,才不至于失足掉进河沟子里。

  您别瞧见他嘴上骂骂咧咧,翻过头来还得一个劲地拍黄皮子的马屁,“黄爷爷的这个屁放得好,提神醒脑抗疲劳!爷爷您舒坦了,老四我也就舒坦了。”

  其实梁布泉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也不尽然全都是糊弄杜老四的。

  咱前头说了,这沟子里头不比黄土梁子,树大林密根本就寻不见人能蹚出来的踪影。贾镜和马士图先前可是在这沟子里面走动过的啊。即便是这里头的树再密,藤蔓再多,也不至于是一点有人经过的迹象都没能找见啊?

  别看梁布泉这时候还能有心思和杜老四打哈哈,其实脑子里的那根弦,早就给绷起来了:俩人事沿着贾镜他们下山的那条路走过来的,路上一来没有她们伐木取道的踪迹,二来也在这沟子里面,找不到任何有人类经过的迹象。把这种种疑问放到一起,就不难拼凑出一个大体细致的可能性来。

  贾镜那伙,要不然就是根本就没有下山;要不然就一定是在下山的过程当中遭遇了什么意外。

  可是这沟子方圆百里,处处被绿树环绕,要想在这么大的地界找两个会移动的大活人,与大海捞针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若说咱回去再找找?

  班师回朝上岗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找着人了,这是他们双方的福气;若是找不见人,万一贾镜那一伙正遭遇着什么困境苦难,那不是白耽误功夫,还害了人命吗?

  不过万幸的是,梁布泉的酒葫芦里头,还装着个蚂蚁王。

  念及如此,他便照着葫芦敲了一下。漫山遍野的黑蚂蚁呜呜泱泱地就从土里钻了出来:“蚂蚁老哥,这真是老天爷给蒙了缘分,刚逮着你,就得求您老人家办事……昨天在岗子上,你是不是见着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葫芦里的蚁王挠了两下酒葫芦。

  梁布泉的心下一喜:“那能托您帮我在这山头上找找吗?”

  这时候酒葫芦里反倒是没有动静了。

  梁布泉的眉头一拧:“啥意思?帮个忙成不啊?蚂蚁老哥?如若你们真能帮咱找见人,姓梁的肯定亏待不了众位兄弟!”

  葫芦里头依旧没有动静。

  一大群蚂蚁,有的舔脚,有的捋须子,一个个悠哉悠哉地在地面上趴着,显然是没把梁布泉的恳求往心里放。

  梁布泉这个气啊,心说先头跟老子答应得好好的,只要老子有事相求,你就肯定帮忙!这回呢,真到遇见事了,瞧你们一个个那熊样,还跟老子摆上谱了?

  这汉子的脸是做地一黑,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小溪的边上:“老子可没时间在这跟你们瞎胡闹啊,救人如救火,你们帮不上忙,老子带着你们也他娘的没多大意思。能不能伸个手,老子就要一句痛快话!还在这装哑巴,这酒葫芦咱也不要了!灌上点溪水,给它扔鄱阳湖里头去!”

  这下子可吓坏了蚂蚁王,噼里啪啦地挠着酒葫芦的内壁,只给这葫芦撞得是左摇右摆。再回头看看那群黑蚂蚁,早就是一溜烟地朝着四面八方涌了去,那还能找见当时的闲庭信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梁布泉说着话,又朝着那就葫芦使劲地弹了一手指头。

  可怜那蚂蚁王,纵横叉子岭十余载,让个凡人关进葫芦里,成了个阶下囚。

  杜老四瞥着大嘴在旁边看的是啧啧称奇:“艾玛,梁兄弟啊,真不说别的,求人还能这么横,整个观音山,四哥我就没见过第二个你这样的!够爷们,够他娘的土匪!”

  梁布泉心说: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在求人了?我这分明就是在驯蚂蚁好吗?土匪要都成我这样的,那还不全都给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江湖人做事,向来讲究个双重保险。

  虽然有了那群食人蚁给它做了个探路的斥候,可是您别忘了,梁布泉的一只狗鼻子,也不是个摆设。他这鼻子,上至妖魔鬼怪,下至山灵地宝,只要是捉风一嗅就能闻出个一二来。这功夫找不见了贾镜和马士图,他怎能不想到嗅风摘金手呢?

  言至如此,这梁布泉抬起鼻子,就照着当空猛地深吸了两口气。这沟子真可谓是草木萌发,万物生芽,满鼻子的草气花香,中间还掺杂着点凉丝丝的露水气息,就偏偏是辨不出个人味。

  他这心里头就又是一凉。

  怎么说呢?

  草气花香充盈在鼻尖上,对于常人来说,可能是这地带的绿化环境实在是太好,让植物的香味给盖过了人味。可梁布泉打小就训练这鼻子,满说是这里头的草气花香没那么浓郁,您就是把人给扔到酒缸里头,梁布泉抬鼻子一闻,也能辨认得出,啥东西是人味,啥东西是酒味。

  这沟子里面最邪性的一件事,就是草气实在强的离谱,竟然连他都闻不出来两个人的大体方向。

  难不成……这里头是他娘的大树成了精?

  他在心里头叨念着,杜老四倒是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梁爷,咱现在咋整?去哪找人啊,你给个痛快话!”

  “不找了……”

  梁布泉握了握鹰嘴匕首的刀柄,沉声道,“先让那群蚂蚁给咱们蹚道吧,咱们在小河边等等他们两个。等蚂蚁们回来了,如果还找不见他们的消息……咱们在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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