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说梁布泉想帮着自己争夺家产,这周京洋立马就对梁布泉是更加的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其实梁布泉在最早先的打算,也是借着周家在广西一带的名誉地位做点啥跟金子矿脉相关的买卖,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彻底萌生出想要自己挑梁单干的决心。
有的时候其实人就是这样,兹要是有了靠山,任是谁都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能偷懒的时候就尽量偷懒。依着他最早先的打算,原本是想通过周老太爷的这一支脉,来帮着自己多弄来点现大洋,然后想着辙把这些钱转交到他大哥张洪山的手里头,再接着往下借着张洪山的人脉和手腕子,想方设法地和那通书斗上一斗。
要不咋说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都有他的道理呢,正所谓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就只能靠自己。现在他跟张洪山的关系,就连梁布泉自己都叫不准,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头的梁布泉早先做事是个什么样的揍性,他自己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这时候在想着靠那张洪山的能耐借力打力,且不论他大哥还认不认他这个弟弟,即便是张洪山心里头还念着他们一起在老宅里头斗过尸身的旧情面,他也不敢想那张洪山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真正地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临下山之前,梁布泉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记忆和这个世界上的故事背景有什么偏差似的,又重新和周京洋确认了一遍:“你家里的的确确是开赌场的,对不?”
周京洋那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千真万确啊我的爷,您四下打听打听,真的,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您打听打听,有哪个不知道咱们紫轩阁的名气?”
梁布泉沉吟了一声:“你在家里头行二?还有个哥哥叫周京海?”
“得,爷,您这脑子是不是又不灵光了?”
周京洋舔着笑,“我在家里头行大,我有个弟弟叫周京海……他留洋回来的,学的是什么……什么他娘的管理。提起这王八犊子我就生气,他娘的,学了点洋屁天天都跟家里头臭显,我爹也是老糊涂了,他都多大岁数了,还陪着老二在家里头瞎胡闹。”
梁布泉笑道:“许是老爷子就喜欢那些个新鲜玩意呢?周京海是留洋回来的,老爷子就没寻思着把你也送出国去,学习点啥新鲜的玩意?”
周京洋满脸不屑地大手一挥:“你可得了,我家那老东西打小就他娘的偏心眼子,老二他最甜啊,把我爹哄得东南西北都他娘的分不清了,再加上我从小就不乐意看书学字,真不怕你笑话,我看一会书就呵欠两天,你要说推个牌九玩个骰子,那还……”
梁布泉接口道:“可是你们周家有规矩,周家的崽子不能碰牌九骰盅,是不?”
听了这句话,周京洋的脸上微微变了变颜色:“爷,这话我从来都没说过啊,你咋知道的?”
梁布泉挑了挑眉毛:“我会闻味,打你的身上闻见的。”
出了蛄窑村,几个人是摸着小道一路朝着山底下走,可是一连走了两三个昼夜,光是山里头的野果子都叫他们给吃得犯恶心了,却还是没能出了这深山。贾镜的脸上立马就挂上了半分怯懦,她狠叨叨地瞧着梁布泉的背影,沉声就来了句:“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梁布泉到也没回头,一边用手里的鹰嘴匕首在前面开路,一边有意无意地哼唧道:“我当然认得路。”
“放屁!”
贾镜的银牙霎时间就咬得咯嘣直响,“认得路咱们为啥还没从大山里头走出去?”
“我说小贾啊……你能不能稍稍对我温柔一点,再怎么说咱俩也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两口子了,你没必要看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似的吧?”
因为实在担心下山这一遭艰险重重,王奕这小崽子有可能会吃不消,所以梁布泉干脆把这孩子给留到了蛄窑村里,同样叫他给留在蛄窑村里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自己看不透的李二懒。
如果说不带着王奕下山,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的话,不带着李二懒,那完完全全就是奔着他梁布泉自己的私心了。
他实在没办法把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时时刻刻地放在自己的身边,更加重要的是,在蛄窑村养伤的那段时间,梁布泉总觉得贾镜和那个人之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得再详细一点,他总觉得贾镜和这小子才是一对,而自己只是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局外人。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个李二懒有可能才是真正的自己,而穿在自己身上的这个被称作是梁布泉的皮囊,只是一个和他长得特别像的外人。
他说完刚擦哪句话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瞟了贾镜一眼。
这小妮子在离开了李二懒之后,就显得分外不自在,就好像总是会担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虽说他梁布泉对于儿女私情这点事没有太较真的意思,可再怎么说这些年了他对贾镜或多或少也萌生过一点超越了友谊的感情。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满心想着别的男人,他这心里头咋可能舒服得了呢?
所以这梁布泉定了定神,有咬了咬牙,接着道:“我领你们走的这条,压根也不是去山下的路。”
一听见这话,那贾镜更是坐不住了:“什么?你骗我们出村子,说是要到山下做大买卖,结果却把我们往山沟沟里面带?你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梁布泉啊梁布泉,你到底想怎么样?”
梁布泉朝着贾镜无奈地摆了摆手,拿手指头点了点在旁看热闹的周京洋,笑道:“你瞧瞧他,这个鸟样的都没害怕,你可是我老婆啊,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先前做过啥对不起你们母子的事,咱能不能先放一放,我起先可和营仓俩人聊过了。那通书的杂种已经拿了多半的仙梁重宝,咱现在的形势可不是太好,这时候就别再闹窝里斗了,行吗?”
许是没想到梁布泉给出的反应,竟然只是口头上的规劝,甚至是请求,贾镜的语气少有地变得柔和了一些:“你也会道歉?”
梁布泉挑了挑眉毛:“我又不是个哑巴,我为啥不会道歉?”
贾镜叫梁布泉给说得小脸一红,随后又嗫嚅道:“你不带着我们下山,那这又是要往哪走?”
“没听说吗,周大少爷的家里是开赌坊的,要想和周老太爷攀上关系,我再怎么说都得去紫轩阁玩上两把啊!”
梁布泉撇着嘴笑道,“我倒不是啥好赌的人,只可惜我这有钱的公子哥朋友在家里头不得宠,我只能被逼无奈地走了这么一条路啊。”
贾镜又道:“赌钱就赌钱,你带我们往这林子里面走干什么?”
“赌钱这俩字好说,可是小爷我得有钱才能去赌钱啊。”
梁布泉无奈地耸了耸肩,“怎奈何小哥我前半辈子吊儿郎当,兜比脸都干净,这要是没带点啥值钱的东西往周老爷子身边蹭,被他老人家发现了,还不把我给轰出去?进山里不为别的,咱先找点东西对付着用用。”
这下子周京洋和贾镜都把眼珠子给瞪大了:“山里头能找着钱?”
似乎是觉得单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震惊还远远不够,周京洋又接着道:“爷,您也不用强撑着。实在不行咱们还是重操旧业,您蹲在路头算命,我躺在您的旁边挺尸,用不上半天,咱也能骗来点本钱。”
“什么叫骗啊!”
贾镜拿眼珠子狠狠地剜了眼周京洋,“咱这叫凭本事赚钱,金平彩挂,风麻燕雀,这也是五行八作的手段。”
梁布泉把那眉毛一拧,这不是自己早先和赵友忠学的骗术吗?合着这个世界的梁布泉没干别的,光他娘的领这群孤儿寡母在外头招摇撞骗了?
他赶紧冲着俩人使劲地摆了摆手:“咱歇一会吧,成吗?我姓梁的虽说不是啥有本事的能人,但也不至于让个女人在道边上陪着我当个天杀的骗子吧?”
贾镜是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到梁布泉跟前,伸手就要往他的额头上面搭:“你没事吧,是因为跟钱恩义那一手把你的脑子给打坏了吗?不骗人?不骗人咱们吃啥喝啥啊,你倒是不想这么干,平时这脏活你也没少干……今儿你这是咋了……我咋瞧着你的样子……越来越不像你了呢?”
梁布泉心说,你早先认识的我也压根就不是我自己啊!
他动了动鼻子,挥起手里的鹰嘴匕首冲着边上的灌木丛就是一刀:“你当过去的那个梁布泉死了成不成,今儿我就给你们瞧瞧咱不骗人,咋能把大钱给赚来。”
这道光闪过,落在众人眼前的,是个深邃清幽足有一丈来宽的大洞。
梁布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从今儿往后,咱们再也不骗人了。那钱恩义一下子打通了老子的鼻子,我闻着这里山洞里头有钱的味,你们要是信得着我就跟我一起进去,害怕的话……在外头等着,我要不了三四个时辰,就能把宝贝从里头给你们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