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东西!”
梁布泉说着话,将那颗拳头一样大的蛇胆重重地扔在了桌子上,当着在场的十几位家仆,和汪家玉的面,他是指着周老太爷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老王八蛋,差点把我们兄弟几个全都害死!姓周的,我是千防万防都没想到啊,早知道你那狗屁宅子里趴着那么个大玩意,就是他娘的给老子一座金山银山,老子都不能管你!”
周老太爷显然也没料想到这几个人能活着回来,他甚至压根就没在驿马坡的山底下找人接应。毕竟是一伙平均年龄还不超过35岁的黄毛崽子,那一票接着一票的术门高手给送了山都是有去无回,派去驿马坡上咬住这伙崽子的尾巴都全数折在了道上,他们是哪来的本事能完完整整地走下山来的呢?
可毕竟这个地方是周府,当着那么多家仆的面叫人指着脑袋骂,这个受惯了别人仰慕的富商到底还是有些下不来台。
他横了家仆们一眼,色厉内荏地对着梁布泉也瞪起了眼珠子:“梁兄弟,规矩就是规矩,你再怎么说也是道上的人,吃了我们这行的饭,翻过头来骂主子,这说出去可不大好看吧?”
“不好看?我呸!”
梁布泉这会正在气头上,他哪管你是这南昌城的首富,还是京城来的大官呢,一只手按着腰上的响子,依旧是该怎么骂,就怎么骂,“你他娘的也知道别坏了道上的规矩啊!岭子里头横着个什么东西,你不是不知道,说好了接应我们的弟兄呢?老子是他娘的一个都没看着,奶奶个孙子的,要不是老子我今天醒得早,你这块巴蛇胆能不能吃上还是两说!知道我兄弟伤得有多重吗?他那一只能吃饭能干活的右手,险些就他娘的废了!”
当初在驿马坡上,杜老四还真是有心把黄皮子呈上来的那块蛇胆给吞了。可是到头来,他还是嫌弃那东西的味儿太苦,只是拿舌头舔了舔,没敢囫囵个地把苦胆给咽到肚子里头。
也亏了这杜老四大小就怕苦。
梁布泉先前中断布阵所造成的影响没伤及到神志,在他醒来之后的第一眼,就瞥见杜老四正拎着个大蛇胆往嘴里边送。他是一边嚷嚷,一边拿手扣住了杜老四的那只腕子。
蛇有大毒,而蛇胆自古以来都是咱华夏中医的一味神药。
可是巴蛇胆不比通常能见到的长虫,这巨蚺本身无毒,可是它能口吐白瘴毒气,一方面靠的是平生修炼的一颗内丹,再者就是这颗淬了百毒的巴蛇胆。赵友忠曾经说过,长蛇一年食鼠,三年食兔,五年吞狗,十年吃鹿,百年以上的长虫吞噬万物,故而称其为巴蛇。巴蛇有胆,乃是万毒所化。舔一口,便可身中奇毒,痛感无踪;舔两口,则毒血攻心,金身不灭;若是把这巴蛇胆以温酒送服,分三次吃尽,则遍体生鳞脱胎为“蛇人”,从此千秋万代不死不灭,十年退一次蛇皮,返老还童。
巴蛇胆本是当世神药,只可惜一来巴蛇难寻,二来没人愿意为了个“不死不灭”的愿景,把自己变成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所以古往今来的猎蛇者,是只取其肉治疗心腹之疾病,无人敢把巴蛇胆给收入囊中。
黄皮子隶属鼬类,这家伙天生就是蛇族的克星。当日在驿马坡上仗义出手,一来是因为杜老四已经一个脑袋磕下去,认他做了爷爷;再者也是因为这黄皮子一眼便叨上了那条巨蛇的内丹。所以趁着巴蛇正欲进攻梁布泉,在心里也没有准备,那黄皮子是一溜烟就钻到了巴蛇的肚子里头,对着它的五脏六腑是又抓又咬,不但生生地吞了这巨蛇的内丹,还把它的苦胆顺手给摘了下来,这才从蛇腹当中破肚而出。
至于杜老四的事,黄皮子倒真不是有意要害他的性命。
咱前头也说了,黄皮子天生抗毒,那颗苦胆对于黄家而言非但不是什么要命的物件,反而还是增长修为,提升实力的至宝。它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拱手让给杜老四,也看得出来,这黄皮子是当真心疼它的那个便宜孙子。
亏了后面贾镜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不然再过上个把时辰,等杜老四的一条胳膊流光了血液,恐怕是大罗神仙都保不住他的一条右臂了。
梁布泉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和周老太爷叨咕了一遍,在场的人给听得皱眉撇嘴直嘬牙花子。眼见汪家玉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起来,梁布泉莫名其妙的在心里就是一阵的膈应。
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兄弟的一条胳膊能不能保住,就全在今天晚上了。姓周的,老子我不是吓唬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兄弟今天晚上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老子让你们整个周府给他那条胳膊陪葬!”
周老太爷眯起了眼睛:“老朽闯荡了江湖这么多年,你当我是被吓大的?”
梁布泉也把眼睛一瞪:“老子没在这吓唬你……”
说着话他拔出了腰上的鹰嘴匕首,锵啷一声就给它插在了地上,“今儿个我就正儿八经地把话给你扔在这,你们一大家子人是死是活,全在今天晚上了。胳膊能留住,咱把刀带走;胳膊留不住……咱把你们的命带走!汪家玉,你也不用在那跟老子挤眉弄眼,你们都他娘的一个窝里的耗子,没一个好东西!姓周的,你不是狂吗?今儿个我还真就告诉你了,这买卖究竟做还是不做,你说的不好使了。想试试哥们几个有没有能耐是吧……”
他说着话拿眼睛一瞟周围的四五个家仆,看着他们缓缓地把手给摸到了后腰的枪上,这梁布泉也不慌。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抬脚就踩在了刀柄上头,“全都给老子跪下!”
就听那鹰嘴匕首“铮”的发出了一阵龙吟,在场的一众家仆,外加上汪家玉和周老太爷,只觉得肩膀上突然之间活像是给扛上了千斤重担一般,众人是齐刷刷地给梁布泉跪了一圈,索性那周老太爷这会正坐在椅子上,虽说不像其他人落得那么狼狈,可脸上是阵青阵白,明显也不太好过。
“别以为手里拿着响子,兜里揣着俩臭钱,就逮着谁叫谁孙子……”
梁布泉说着话,一抹身就奔了门外,“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老子是他娘的山上下来的胡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群揣着俩臭钱不知道咋嘚瑟的有钱人。老子敬你,叫你一声周老太爷,拿你不当个东西,你姓周的也得给老子听着!跟我们玩枪,老子他娘的杀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和泥呢!”
行至门外,这梁布泉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了一粒石子,端端正正地弹在了鹰嘴匕首的到吧上,又是“叮”的一声龙吟,周老太爷整个人都软绵绵地从椅子上软了下去,捂着胸口是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你身上的东西,让老子放开了,该怎么做,你心里头有数。”
说话间,梁布泉是最后瞥了一眼众人,“其他人,都给老子在这跪着吧!没事别来我们的房里溜达,老子看着闹眼睛!”
说来也怪,梁布泉走了以后,周老太爷立马是叫来了一大票身强力壮的家丁,可不论是用手拽,还是用马车拉,那柄鹰嘴匕首偏偏就像是焊在了土里一样,任是旁人怎么使劲,它偏偏就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汪家玉跟剩下那一票跪在地上的家仆也是,旁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办法给这几个人从地上拉起来。汪家玉自从嫁进了周家,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领着头的哭天抢地,差点没把房盖给掀开,周老太爷听得烦了,甩手扇了她一嘴巴,这才让宅子里稍稍安静了点。
那汪家玉趴在地上,珠子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地上砸,嘴里头还哭哭啼啼地嘀咕:“老爷,那姓梁的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我跟你说,就在他临出发的那个晚上,我在他的屋里,还差点……差点让他给……”
“别他妈跟我说这些个破事,你是啥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周老太爷闷喝了一声,汪家玉立马就不说话了。
“咱这是给周府请来了一尊多大的佛啊……这下算他妈彻底得罪能耐人了!不行……咱得想法补救一下,那鄱阳湖里头的东西他还没帮咱弄出来呢,不能让这家伙就这么走了!来人啊……找个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的,去梁布泉的房间里问问,就说周老太爷给他们赔不是了,问问给他兄弟治病,都需要哪几味药材,咱托关系花大价钱,也得在今晚帮他弄到手!”
话说回梁布泉这边,杜老四正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一只右手已经让贾镜用根细线给穿上了。
见到梁布泉回来,没等其他人说话呢,杜老四先是急头白脸地开口了:“咋样了?你帮没帮四哥好好抽那姓周的一嘴巴?娘了个炮仗的,要不是贾姑娘,老子这一条右手,可就见阎王了!”
只等梁布泉把刚才在周府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之后,杜老四乐得前仰后合,可贾镜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这算是彻底跟周家撕破脸了……万一他们反悔了,不给咱看禹王鼎上的东西……”
“不可能!”
梁布泉抱着个膀子,一脸自信道,“就是通书的人,没了老子的本事,也他娘的上不去二十八道仙梁。他姓周的即便是通书的人,又能多到哪去?他不光还得用咱,还得恭恭敬敬地上门过来请咱,给咱几个道歉呢!先前受了他那么多窝囊气,今儿个也该咱痛快痛快了。”
说着话,门外就传来了“当当档”的敲门声。
“梁先生,您睡了吗?我是周府的人啊……我们周老爷说了,让我过来给您赔个不是,另外,您伤了的那位朋友需要用点什么药材?您跟我说,我这就吩咐下头的人去办!”
“你瞧瞧,这叫聪明人!”
梁布泉得意洋洋地朝着贾镜挑了挑眉,“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