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白嘴黄皮子傲然地人立在一颗树上,老神在在地用两只前爪不停地摸索着自己那几撇胡子。巨大的巴蛇昂首挺胸朝着黄皮子一横眼睛,打鼻子眼里喷出了两缕浊气,看架势是压根没把这黄皮子给放在眼里。
然而就是这么短暂地一扬脑袋的瞬间,就足够梁布泉冲到贾镜面前了。
此时正是危难时刻,紧要关头,梁布泉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之情,甩开胳膊照着贾镜的俏脸是左右开弓就对半扇了两巴掌。
“得罪了阎王爷了你是,还有心思睡,给我醒!”
可是您要知道,饶是梁布泉这种练过的男人,在用到闻字诀保命法宝的时候,都是耗光了体力,更何况是贾镜这种初出茅庐的娇滴滴的姑娘呢?
一连抽了她四五个巴掌,见贾镜还是睡得死,巴蛇的那颗硕大的脑袋已经是晃晃悠悠地又重新低了下来,梁布泉抬手就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匕首。
“娘的!反正惹了这么个大家伙,横竖都是一死……咱几个一起来的,就得一起回,跟这王八犊子拼了!”
横刀在胸,梁布泉是一口真阳涎又喷在了刀上,“两仪作势起波澜,一道残阳照大川,天有拨云重开日,不见地府换青天!蛰龙”
就见遍地走石震颤,满眼草木瑟瑟,这座山头恍若是遭了土龙潜越,巨鼋相争,大有一副地裂山崩的架势。
可未等梁布泉把那个“起”字给叨念出口,巴蛇长着大嘴已然是破空袭来。
间不容发之际,但见那白嘴黄皮子骤然化作了一道闪电,疏忽间就窜进了巨蛇的血口之中。
这身形通天的巨蟒周身大震,整个身体像是凭空挨了一记闷拳,怪叫一声倒头就栽了下去,随后着巨蛇满口腥毒铺天盖地地喷洒一空,整个身躯似乎是因为难以承受的剧痛而左摇右拧,蛇尾所过断树裂石,蛇身所碾更是山石瓦解。
杜老四和马士图顶着四处飞溅犹如子弹流火一般的碎石,将梁布泉和贾镜分头扛向了密林当中,远远地再看那座老宅,飞沙走石,瘴毒环绕,俨然已是一副炼狱之景。
杜老四看着看着就哭了,跪在地上朝着老宅“咣咣咣”就连磕了三个响头:“黄爷爷,您舍生取义,救了孙子几个的命,大恩大德老四我无以为报。下了山之后,老四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得给您立个祠堂,若有后人,必当告诫他们逢年过节给您烧香磕头,好酒好烟给您供着,以敬您老的救命之恩!”
“四哥,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这黄老太爷究竟是生是死咱们现在还……”
马士图是跟林子里的动物打惯了交道的主,这边拍着杜老四的后背刚要安慰两句。耳边却嘶嘶啦啦地又响起了一阵草木摇晃的动静。
眨眼之间四五头壮得活像是公牛的红眼睛野猪就从林子里头钻了出来。
现在贾镜是深度昏迷,梁布泉因为刚刚催动的阵法没有启动而遭到反噬,此番恐怕也是战斗力完全丧失,面对着这么几只巨大的野猪,能够保护所有人周全的,就只剩下了杜老四和马士图。
马士图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说怎么干叫帮手都不来呢?合着那美女蛇也好,白骨行骸也罢,都是在这保护大黑蛇的啊!奶奶个孙子的,一熊二虎三野猪,这他娘的南方咋也能见着这玩意?四哥……咱咋整啊?”
那野猪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前蹄刨着土地,看架势随时随地都要冲过来和这伙人拼命。
那杜老四也不是吃素的,这会儿正因为黄皮子叫那巴蛇吞了而恨得牙痒,见着这群野猪,他的眼睛也红了:“咋办?操\/他\/娘\/的!凉拌!老子正好没处撒气呢,你们这帮牲口玩意倒是自己送过来了,啊?真当你四爷我好欺负呢?”
说话间,杜老四是一把扯开了上身的衣服,满身横七竖八的刀伤弹片伤是昭然可见。他横起手腕子,就把那柄开了刃的精钢短刀给叼在了嘴里,向前大跨了一步,挡在所有人的前头,含含糊糊道:“老马,你给我看住了这两个病号……四头野猪,交给老子!”
杜老四捏紧了拳头是怪叫了一声,就冲向了那群野猪。
红眼睛野猪也是给看傻了,心说这人是疯了?光这个大膀子找我们几个拼命?但是所谓敌将出征,那有不战之礼?
领头的那只野猪同样报以一声尖锐的嘶鸣,抵着脑袋直奔着杜老四就冲了过来。
要说杜老四心里不怕,那完全都是假的。可纵然是叫这一幕接一幕的怪事给搅得腿肚子滚筋,该让他出面的事,他也不可能会躲。
其实他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这些年在江湖上喊打喊杀,处处都得尊他一声杜四爷。结果自打观音山上让人给抄了家,跟随着梁布泉走的一路,基本都是承蒙别人的关照。他使强耍横这么些年,向来都是自己关照着别人,缩在人家后面畏首畏尾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这会能抢走他风头的人全都趴下了,这不正是他展现自己实力的好时候吗?
您别看这杜老四膀大腰圆,脑子也笨,但是在江湖上厮杀了这么些年,上阵肉搏的能耐,那是刻在骨头里的。
就见他迎面直奔着最大的一头野猪是猛冲过去,就在两者相差不足两寸的位置,突然把身形一矮,从嘴里把刀反手握了去,照着那野猪的前蹄就是一下子。
两者对冲的气势本就是雄浑刚猛,那野猪骤然失去了准头,只能拿前蹄刹车,可是间不容发之际,偏偏是活生生地撞在了杜老四的刀子上头。
就听“咯嘣”一声巨响。
那柄千锤百炼百炼的精钢短刀当即就折成了两半,野猪的前蹄吃痛失去了平衡,整头猪就地一以炮弹之势滑飞了出去,给这黄泥土地,给犁出了一刀几尺见深的长沟。
首战大捷,这杜老四也不急着高兴,纵身又是几个起跃,一脚就踩在了那头野猪的脑袋之上,提起手里的半截尖刀,照着红眼睛野猪的梗嗓咽喉就扎了进去。
一股子猩红的鲜血当即就如喷泉一般崩了他满脸,这杜老四也不谈恋那柄短刀,当即松开了手,带着满身浊血,恍若是九幽杀神一般地走到了其余那几头野猪的面前。
白森森的眼睛,黑亮亮的眸子:“一起来啊!娘了个炮仗的,来一个,老子宰一个!”
您别看他嘴上说得硬气,这人就是再皮糙肉厚,也比不过那些个野兽,如此巨大的一头野猪都被他一刀看折了前腿,钢刀都被撞成了两截,他自然也不好受。那整个右手的虎口一直被撕裂到了腕子处,白森森的骨头就那么血呼啦地露在外头,任是何人见了都不免牙酸骨苏。
然而疼痛的尽头就是麻木,杜老四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对付眼前的这几头猛兽,随便从身上扯下了一块破布条\/子在手上一包,这就算做了事。
野猪们也傻了,在老林子里混了这么长时间,就知道狗熊发起疯来不要命,还真没见过哪个大活人能这么不怕死的。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敬意偏偏就在这个当口是油然而生,业主们眼见着杜老四用左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又抡了两抡。
“正合适!”
杜老四举着拿根木棍,猛然朝着野猪群迈了一步,刚才还凶暴蛮横的野猪像是被吓坏了的小狗,惊叫着向后逃跑了数尺。
“来呀!”
杜老四轮着棍子,扯着嗓子朝野猪群吼道,“来呀!咬我!娘了个炮仗的!来,吃了我呀!”
野猪们一个个抵着脑袋垂着眉,满脸受气包似的熊样。
“不敢上的话,就他娘的快点给老子滚!”
说着话,这男人就举着棍子猛然朝着野猪群跑了过去。剩下那几只野猪也立刻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啼叫,慌里慌张地跑到林子深处去了。
马士图傻呆呆地看着杜老四那副鲜血战神的模样,吓得半天都没合上自己的嘴:“我靠,四哥……你还用得着啥神仙保护啊!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着能把野猪给吓跑的人!”
他说着话,对着死在地上的那只野猪踢了一脚:“有这么大的一个东西,咱几个在林子里边就是几天不下山也饿不着肚子了。”
“咱还是下山吧,贾姑娘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我这胳膊……”
杜老四说着话,一头就栽倒了下去,“我这胳膊现在疼得厉害,赶紧下山去找个郎中看看,要不然……老子可不想成为啥独臂大侠。”
说话的当口,老宅的方向也停止了持续打斗的声音。
紧挨着众人的灌木丛里又是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那个白嘴黄皮子带着一身的鲜血,从里头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个拳头大小的蛇胆。
马士图和杜老四的眼睛都是一亮:“你没死?福大命大的黄爷爷果然没事!”
黄皮子用脑袋拱了拱地上的那颗蛇胆,又用小爪子轻轻地搭在了杜老四受伤的手上。
“你让我……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