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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云水氤氲

寻金铁卷 香煎带鱼 3878 2024-02-27 20:32

  “马士图,我日你祖宗!”

  梁布泉歇斯底里的怒吼,立刻被群虫振翅的声音淹没。地牢四围墙壁上的灯笼一个接一个地熄灭,无边无际的黑暗夹杂着虫群鼓噪的振翅声,恍若一张可以扼住万千生灵的大手。

  刺鼻的烟味伴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不定。郑老太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收敛住了自己的气息,在这座幽暗的地牢里,似乎只剩下了梁布泉和马士图两个大活人。

  害人精!

  梁布泉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口中喷薄而出的人气,会引得群虫再一次狂躁起来。无数只尾部亮着幽光的肃螟静静地趴在墙面上,背上的鞘翅一开一合,似乎在随时等待着扼杀仇敌的性命。

  马士图一手叉腰,一手擎着烟杆,大有一副尽在掌握的架势:“梁师兄,老子来救你了!他奶奶的,刚才让那死老太太给砸了后脑勺,要不然咱也不至于那么不济事……话说,你咋也藏起来了呢?是我啊,你能吃饭,能干活的老马啊!”

  梁布泉心说,你个废物东西,驿马坡上降不住人面蛇,叉子岭上降不住食人蚁。到了这会用不着你的时候了,你倒是能把这一大票的肃螟给放出来,还说你不是通书的人?

  可即便马士图是敌人派来自己身边的内应,他又为啥要对郑老太太下手呢?难不成……郑老太太手里头,掌握着什么通书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早先在茶馆里听书,那说书的口中讲的反派,大多都要有个玄玄乎乎的秘密,肚子里头还得憋着个不为人知的大阴谋。这似乎已经成了所有故事的基本套路,坏人一定要有秘密,坏人一定要憋着黑心烂肺的肚囊子,勾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出来。

  可他梁布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他有啥值得别人算计的地方呢?

  通书二十四部,其下门人更是数不胜数。而且照着郑老太太的意思往下深想,他们其中的每个人,似乎都对通书的人员安排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那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大胆地假设一下,通书手下的那一票子能人方士,可能互相都不认识对方。

  假若马士图真是通书的人,在这地牢里的一番动作,也并非是冲着要对郑老太太杀人灭口而来。

  他们两个很有可能,互相都不认识。

  他奶奶的,听过这老些的评书,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长脑子的反派!

  梁布泉在心里嘀咕着,横起鹰嘴匕首,便以自己为圆心,在地上画上了一个圆圈。先使出一招画地为牢的手段,能保证那群肃螟近不了身便可。如今这地牢就这么大,马士图也好,还是郑老太也罢,想要在肃螟的注视之下走到地上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控制住这群虫子。

  甭看老太太现在屏息敛气地收住了自己的声息,可是她兹要是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被那群肃螟发现;甭看现在这虫群像是叫马士图给控制住了,就凭他在观音山上控制群鼠那一宗宗的操作,恐怕肃螟噬主也是早早晚晚的事。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话说至此,就听见这幽光摇曳的地牢里面,忽然之间“沙沙沙”地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响动,接着微光不难看见,十几个驴皮剪影正贴着地面墙壁,朝着那群肃螟是飞速地行进而去。

  梁布泉在心里头暗自发笑:总算是要动手了吗?

  但闻得又是“嗡”的一声巨响,无边无际的虫群再一次是腾空而起,那群描红画绿的皮影也都是一个个地贴着依凭立起了身子来,刀枪铮鸣,咿咿呀呀的戏声紧跟着就次第涌现。

  “这一封啊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高声叫,大小儿郎听根苗……”

  这是……《定军山》的戏词?

  纵使虫群振翅的声音如何聒噪恼人,这段唱腔偏向是刺破苍穹的一枝利剑般,径直刺入了梁布泉的耳朵。十来个驴皮剪影整齐划一地解下了腰上的弓弩箭矢,提箭在手,“哗啦啦”引弓之声不绝,这份肃杀之气,恍若是当真可以把人拉入建安二十四年的那场定军山战役当中。

  “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进退都要听令号,违令项上吃一刀,就此与爷,归营号”

  昏暗之中,“咻咻咻”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从四面八方射向肃螟的箭矢不过常人的一只小指长短,可是箭上的寒光仿佛被镀上了一层与生俱来的沙发气息,成百上千的肃螟像是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其间更是有三两枚箭矢突破了梁布泉画地为牢的禁制,扯破屏障,径直钉在了梁布泉手边的水泥地面当中。

  后者心里好奇,正想将那箭矢从地里拔出来看看成色,结果这手指头一捏一拽之间,竟然“啪”的一声,将这射来的箭矢给生生地拽成了两节。

  “驴皮做的箭?”

  捏在手里细细一摸便不难发现,这一只只射来的流矢,竟是全然由薄薄的驴皮裁剪而成的。那郑老太太究竟有多深厚的本事,非但可以驱使皮影为他所用,还能令如此脆弱的驴皮,射死肃螟,并且钉在水泥当中?

  更让梁布泉觉得脊背发寒的是,这郑老太太,也只不过是通书手下的一名走卒而已。区区一名手下,便有这样的本事,那通书的首领又该是怎样的存在?当初离开观音山的时候,他还曾拍着胸脯向那些个孤儿寡母保证,一定要问通书替他们讨回公道。

  现在想来,对比起自己的实力,从前说过的大话,岂非是痴人说梦一般?

  眼见着群虫躁动的气势瞬间便被十来只皮影给控制住,那马士图却突然之间怪叫了一声:“死老太太,爷今天既然已经亮了闻字诀的本事,就必然得收一条活命到地府里头交差。老子我处处忍让,结果你给脸不要是不是!”

  入口尽头处,就看见一抹红光诡异地亮起,那马士图好像又是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烟袋。

  “留可留,留千山,千山幽魂听我言;收可收,收万水,万水阴兵随我愿。乘云吐雾,气闭神愁……”

  梁布泉的心里一紧,厉声道:“金门秘术?!马士图,你他娘的疯了!”

  黑暗里的那头,并没有回应梁布泉的意思,马士图深沉狠厉的声音幽幽念道:“明堂卧坐,隐伏藏身,云水腾!”

  阴寒刺骨的雾气从地牢四面八方的狭细孔洞当中氤氲四散,那群已然损伤大半的肃螟,恍若是无端得了神力,狂躁的振翅之声变得直若雷鸣,那十来个皮影射来的箭矢,“咄咄咄”地打在它们身上,却全数变成了隔靴搔痒般的笑话。

  幽光一闪。

  十来个皮影全数被虫群撞翻在地。

  幽光两闪。

  地牢之中已经全然没有了皮影的踪迹,而惨白的地面之上,却只剩下了十余团枯黄的碎末。

  幽光三闪。

  无数聒噪的肃螟已经呼啸着直奔梁布泉的面门而来。

  梁布泉自然没有以“画地为牢”硬撼金门秘术的自信,一手收回脚下的禁制,依照着先前的记忆就地一滚,即刻钻到了周家祠堂的石台后面。紧随其后的,便是“噼噼啪啪”暴雨一般撞击石台的声音,祖宗牌位落地的声音,还有那郑老太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姓钱的,你不得好死”

  这是郑老太在临死之前发出的最后一通诅咒。

  策动万虫杀掉他的,明明是马士图,可她在临死之前,为什么要怒骂钱恩义呢……

  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只要稍稍过一下脑子,便能想得明白。

  钱恩义是金家四脉的上一任闻字诀传人,他手中的信物本应就是那杆黄铜烟杆。现在烟杆子不但落在了马士图的手里,这家伙还懂得策御百兽和金门秘术,那马士图不是钱恩义的徒弟,又该会是何人?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梁布泉恨得牙根子痒痒,这地牢远离地面数丈有余,即便他真是死在这里头了,外面的人恐怕也找不见他。马士图此番前来,救人是假,杀人才是真。而他的目标,也从来不是那个一心想要救活周老太爷的郑老太太。

  他真正想要弄死的人,是梁布泉!

  只是现在身居地下,梁布泉一手金门秘术的伤害波及实在太大,如果用上长飚或者焚轮两字秘诀的话,恐怕弄死了虫群之时,也要将这地牢给毁于一旦。

  动手是死,不动手也他娘的是死。最让梁布泉觉得气短的是,那马士图此时就站在地牢的门口,如果他当真是打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使出那一手闻字诀的秘术本领,马士图也能第一时间跑回地上。

  和敌人同归于尽,他梁布泉死而无憾;可若是只同一群虫子同归于尽,他的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

  通书还要仰仗老子找齐二十八道仙梁当中的信物,为啥这个时候就着急动手想要把老子除掉了?

  难不成……这地牢里,还有什么他们更为在意的东西?

  是禹王鼎上面镌刻的铭文?!

  正当梁布泉如个热锅中的蚂蚁,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脑袋顶上却顿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叩击之声当!

  无数在半空之中聒噪的肃螟竟然齐齐一滞,隔着几丈厚的泥土,一个沉闷的老人声音清晰地从上方传了下来:“没用的东西,你是想毁了殷家的密道吗?”

  当!

  优势以及沉闷的叩响,半空上的肃螟仿佛被这俩下叩击之声震晕,扑簌簌地掉在了地上。

  “老瞎子是怎么教你的,遇着问题只想着拼命,还怎么找齐二十八道仙梁里的信物?”

  当!

  “给老子爬起来!”

  梁布泉只觉得耳鼓当中轰鸣之声不绝,这声音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是梁文生救了他?

  梁文生……他的亲爹,竟然也跟着他来到了南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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