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你先留这看着点吃的……”
梁布泉说着话已经抄起了匕首朝着枪响声音的源头跑了过去,“陈队,你跟着我……按好你的响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他娘的开枪!”
俩人就这么摸着黑在密林里头发了疯似的奔前头跑,只听见耳朵边上的风声像是鞭子破空一半咻咻地响,陈队长在后头远远地这么跟着,瞧着梁布泉在前头像是猴子一般飞快奔袭,上蹿下跳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头生出了一丝异样之感。
就说在这么黑的林子里头,这小子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到路,并且清楚地察觉到究竟那个地方有树根该跳起来,那个地方又有旁逸斜出的枝丫得侧着脑袋躲开呢?这小子就像是自小在林子里头长大,生了一双能在夜里头看见东西的本领似的。
梁布泉在前头跑得飞快,一眨眼就要看不见影子,陈队长只能在后面扯着嗓子干叫唤:“小子,你等会我!我他娘的跑不了那么快,我看不……”
他的话才刚刚卡到嗓子眼那,就见到后头“倏”的一声扔过来了一枚石子,这石子上头绑了根麻布做的细线,一直是蜿蜒纵横地直入了老林子的黑暗处,想来也是这小子扔过来的引路石。
陈队长摸起石头,那手腕子轻轻地扥了两扥,看起来和前面的梁布泉栓得还挺紧,这才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以一种不快不慢地速度,缕着麻布绳子朝着林子那头赶。
大概又走了个把分钟,他先是听见梁布泉的一声叫骂,随后就见着了以鲁大能耐为首的三个人,正以一种奇怪的三角形阵列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中间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算是看不清什么模样。
梁布泉道:“把枪放下,说没说过,在林子里头别他娘的随便开枪!”
孙钰带着哭腔道:“这事其实怪我,我应该早早地给他拦下来的,没想到鲁兄弟的是个快枪手,我才刚喊了一声别,他就……”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来了林子里头,是龙得盘着,是老虎你也得卧着,甭以为有秆响子你就能杀穿天地了,林子里头从来都是它们的天下!”
黑暗当中,陈队长隐约见到了梁布泉的手里头有一抹寒光闪过,他该是掏刀了吧……
“鲁大能耐,赶紧把枪放下!枪杆子对这玩意没用!”
啥玩意还能不怕子弹的?
陈队长微微皱了下眉头,竖着脖子歪着脑袋,有往旁边凑了一步,隐约看见地上似乎趴着个像是壁虎一样的东西,不过林子里头的树影太大,借不着月光,他也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来。
这什么玩意……
心里头正想着,他已经是把手给伸进了怀里,准备掏出火折子来看看。
那梁布泉鼻子一动,立马高声道:“别放亮!陈队长,把你的火折子收起来,索性这玩意现在还算老实,它见不得光,一遇着光就他娘的疯了!”
啊?
他咋知道我要掏火折子的,难不成……这小子背后也长了双眼睛?
他瞧着梁布泉少了一截袖子的右胳膊,还有那右胳膊底下隐隐约约扯出来的线头,不由得又是轻笑了一声。
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想到用袖头给我引路,我他娘的干了这么多年衙役,今儿个也算是见着独一份了。这小子未来要是不干什么走山的买卖,跟着老子抓贼没准也能是个好手。
“他娘的,老子的棒槌呢!老子刚才明明是看见了……那个地方,就这狗爬虫趴着的地方,有个三匹叶的山参,咋一扭头就……”
鲁大能耐自然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是一下子叫来了这么多人给他帮忙,他实在打心眼里头也不得劲,本寻思着给自己往回找补找补,没成想又遭了梁布泉的一同奚落。
“你他娘的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给老子惹麻烦?不是和你说了吗,第一个,山里头不能放响,会惊动林子里头的野兽精怪,也会吓跑山灵地宝;第二个,看见老林子外头的东西不能乱动,这东西不值当咱们费那么大的心思去抬。”
他说着话又不知打哪摸来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树杈,盘腿在地上摆起了石头阵,“古来有宝必有妖,这三匹叶的棒槌,在你们眼里兴许是能买的上价的好药材,但绝对算不上什么仙宝。为了这玩意,你他娘的惹了在地底下护宝的马脸蛇,你他娘的值当不值当啊!”
马脸蛇?
听都没听过!
陈队长眯着眼睛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道阴影,阴影里头的东西分明是有脑袋有尾巴,有爪子还有腿,这模样就是怎么看都跟蛇扯不上关系吧?
“碰没碰过它?”
梁布泉摆开了石阵之后,又闷着脑袋在旁插上了树杈子,“我刚才说的不明白,你碰没碰过那根棒槌,那啥碰的,是他娘的先碰的棒槌,还是先碰的土?”
“啊?有……有这么多说法吗?”
地上趴着的那只怪物在沉寂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是敬告一般地冲着鲁大能耐警告一般地“嘶”了一声。
这一嗓子叫唤的突如其来,吓得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别怕,动物这玩意的鼻子都灵着呢,谁越是怕它,它就越容易先拿谁来开刀。这马面蛇虽然毒的厉害,但是索性大能耐刚才一枪没打着这玩意的身子,不然咱们几个全都他娘的得交代在这。”
说话间梁布泉已经是摆完了眼前的阵法,把那刀尖悬在石阵的上头降落未落,“你要是先碰的棒槌,那咱们万事好说,身上沾不了蛇毒,咱也没必要把个快要修行成气候的畜生给弄死,可你要是先碰了土,那就没办法了。方圆五里,所有沾着土的东西都他娘的得用山泉水洗净了才能祛毒,这四围除了花花草草,你还见着过其它的活物吗?”
鲁大能耐的声音里头都带了哭腔:“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我是先挖的土……也没听说过拔大萝卜能不松土直接拔的啊,再者说了,咱们几个不算是活物吗?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只要是踩在地上就全他娘的中毒了?”
“爷们,你是光着脚在地上走的吗?”
梁布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接着又缓缓道,“我说……你是用手挖的土,还是用啥家伙事挖的土啊?”
见着梁布泉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大敌当前的模样,鲁大能耐的心里头也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一阵安稳:“这也有说法?”
“阵法摆开了,咱得要个阵眼,阵眼这东西既然是对物不对人,咱就得找见这马面蛇身上的一件东西。可是先前我也跟你们讲了,这玩意浑身上下都是剧毒,要是现在让我上去切它一条尾巴的话,你挖土的毒倒是能解,可是血浆子里面崩出来的剧毒还是没有解法,咱几个到头来还是得死。所以呢……”
梁布泉微笑道,“你要是拿什么物件碰的土,就把那物件拿出来,要是用自己的手指头碰的土,那我就把刀给你,你先把自己的手指头剁下来再重新全都扔给我。说白了今儿个摆的阵法,其实也是个压胜,有了这东西,我才能降得住这条畜生,才能救你的命。”
鲁大能耐的脸都听绿了:“我没直接上手,我带着刀呢,我是拿刀撬开的土,刚翘了一下,这玩意就从土里钻出来了,差点咬了我一口,我这才慌里慌张地开了一枪,我……我他娘的没用手!”
“那就把刀给我吧?”
后者接过鲁大能耐扔来的刀子,又顺势将这刀子给按在了石阵的中央,嘴里念叨着,“便宜你了!”
拎着鹰嘴匕首的那只手应声对着那石阵中的刀子一用力,只听是“啪啦”几声脆响,鲁大能耐的尖刀,连同垫在尖刀之下的好几块石头,竟然都叫这柄鹰嘴匕首给硬生生地切成了两半,而叫几人围在中间的马面蛇,则在尖刀与石阵碎裂的同时怪叫了一声,扭着身体肚皮朝上地躺在了地上,死了。
梁布泉拍拍屁股直起腰来,大大咧咧地走到那战场中央,抬手拎起了马面蛇的尾巴,递到了鲁大能耐的面前。
一股子难闻的腥臊恶臭直呛得人是眼珠子生疼,鲁大能耐作势就要往后避开,却叫梁布泉一把给擒住了腕子:“你干嘛去?”
鲁大能耐一瞪眼珠子:“啥玩意干嘛去?”
“蛇毒还没解呢,你不想活了?”
梁布泉又扬了扬手里的蛇尸,“接着啊!”
“这玩意不是有毒吗?”
“死了就没毒了,接着!”
鲁大能耐这才满脸嫌弃地翘起了兰花指,把这四脚长脸的怪物给提着尾巴捏在了手里头:“你让我拿着这玩意干嘛?我又没直接碰着地上的土,我应该没中毒吧?”
梁布泉抱着膀子笑道:“这马面蛇在土里吃了多少年的棒槌,眼瞅着就能得着道行了,反倒叫你个扒子给抢了宝,你说它肚子里头怨不怨?这家伙在土里也不知憋了多少年,出来开口的第一口气,那必定是带着剧毒的玩意,喷到你身上了,你说你还活不活得了?”
鲁大能耐又开始哆嗦上了:“那……那咋整啊?我也不知道这林子里头的事能这么凶险啊,那我咋办啊梁爷,你得救救我啊!”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老早就说过,不听话的,想试试的,得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梁布泉横了一眼鲁大能耐手里的毒蛇,“这家伙浑身都是剧毒,死了之后也正是解毒的良药,你把它生吞了就成。”
“啥玩意?”
鲁大能耐一瞪大眼珠子,“你叫我吃它?”
梁布泉郑重地点着头:“连头带尾巴的一口吞了,放心,这玩意还是壮阳的好物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