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意尚未明了
伴随着同学们的热情,活泼的太阳缓缓爬到了天幕中央,先前温和的阳光总算变得炽热起来,碎金般的阳光在校园上空流淌,白云在天际随意涂抹,拉出薄而窄的形状。远处的天空呈现出如泼墨般晶莹流畅的蔚蓝色,郁郁葱葱的树枝努力从树干上伸出,生意盎然,在蓝色天幕上划出一方小小的空间
由于学校的师资配置,体育课是几个班一起上的,此时所有班的学生都规规矩矩地站在跑道上,等到体育老师清点完人数后,他们开始了准备活动,然后再围着四百米的操场跑两圈
热身结束后体育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他在刚才就已经打开了体育馆器材室的门,于是他吹着口哨宣布解散,这刺耳的声响却像是给同学们打了兴奋剂一样
毕竟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体育老师在这段时间也不会管他们太多,只要不违反规矩闹事也没啥好说的,所以体育课基本就是自由活动,可以说是繁重学习中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了
得到许可的同学们一哄而散,按照约好的团体在早已占好的场地打着球,很快体育馆里外就充满了人,玩乐的欢呼声传出去好远,远到教学楼的那些教室不得不关上窗户
洛临辰静静地看着同学们吵闹的身影,深色的眸子无悲也无喜,像是一潭平静的深泉
其实洛临辰打球的水平还挺好,以前他也受邀参加过班级为单位的球赛,但他在体育课上却很少主动去和同学们一起玩。因为他没有和他们约定好,也没有哪个团体邀请过他,他也不准备强行加入他们的场子,或许这会让他们为难
如今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当然这只是个有些自嘲的玩笑话
所以洛临辰默默走到了球场旁边的树荫下,也不在乎椅子是否干净就直接坐下,放松身体然后靠在了椅背上,他惬意的吐出一口气,像是回到鱼缸的金鱼,自娱自乐地吐着泡泡
洛临辰微微眯起眼睛,树下还算阴凉,微风吹过还感觉有几分舒服,虽然球场上的男生们已经脱下校服外套换上运动用的短袖短裤了
林若依在体育馆外站了一小会儿,清澈的眸子四处张望着,看样子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她看见了坐在树下的那个熟悉的孤单的身影,轻笑了一下后向着洛临辰的方向悄悄的走去,步伐轻盈而迅捷,像是只准备偷吃鱼干的小猫,幼稚中带着可爱
此时的洛临辰正看着不远处打羽毛球的女同学们发着呆,微风吹过时她们仿佛要飞起来一样,正看的入神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林若依的到来
直到一只白净如玉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洛临辰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发现了正对着自己笑的林若依
女孩穿着春季的校服全套,袖口和裤腿卷起了一些,露出纤细温婉的小臂和脚踝,上身微向前屈,拉链打开的领口间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衣圆领和女孩精致的锁骨。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女孩乌亮的发间,为她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温和的感觉,窈窕动人的身形带着春天柳絮般的柔嫩靓丽,女孩的嘴角带着浅笑,梨涡浅浅,眼眸跟光一样明亮
“你怎么不去和林舒欣一起去玩?”洛临辰深色的眸子也有了些许的光亮,他楞了一下后出声问道,接着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林若依轻声答谢,接过纸巾后擦了下椅子在洛临辰旁边坐了下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伸直四肢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体后也惬意的靠在了椅背上。两个人就这样笼罩在树叶的阴影里,多了几分朦胧的感觉,体育馆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在往偷偷这边瞟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点累,想先找个位置休息一下”林若依笑着说道
洛临辰轻轻的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一时间空气又安静下来,微风拂过,吹动男孩女孩额前的发丝,仔细想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并没有所谓值得宣扬的轰轰烈烈,大多是这样的安静而美好的细碎时光,像是清晨时分花朵轻轻摇曳露珠滑落而下
表情平静的洛临辰轻咳一声,想了个话题开了口,率先打破了沉默,林若依也很配合的应和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树下,小声地聊着天,时不时轻笑起来,聊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比如学校啊,同学啊,上次考试啊,下个月底的成人礼怎么怎么样什么的
然后就聊到了这周末的打算,洛临辰和林若依都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他们会在周六就会抽出时间写完作业,周日则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好好的休息,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的生活习惯真的很像
“洛临辰,你这周末放假有空闲时间吗”林若依出声问他,眼眸则是看向别的位置,假装只是随口一问,可情不自禁握紧的小手还是出卖了她,不过洛临辰并没有看见
“周日那天我有打工,你知道的,周六的话,有别的事要忙”洛临辰想了想后说道,他也移开目光没有看女孩,他比林若依厉害在即使说谎话语气表情也不会有波动
“哦……”林若依的声音低落了一些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洛临辰有些疑惑的问道
“舒欣说她网购抽奖的时候中了两张电影票,但她自己那天没空,让我问下你想不想去”
“看电影啊……抱歉,我没时间,你找别人吧”
能跟林若依这样的女孩子一起出去看电影,一定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体验吧,洛临辰心里这样想道。他也很想答应女孩的期待,可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并非是不愿,而是不敢,在他的潜意识里,好像总认为保持学校里这样的关系就足够了
他看着天平那端丰盛的奖励望而却步,因为他没有将自己的筹码放在这端上的勇气
“嗯,我知道了,我等下再去问问别人”林若依的声音平静,心绪复杂的洛临辰并没有注意到女孩语气里隐藏的失落
“你在班上人缘那么好,只要你说的话,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来陪你的”洛临辰淡淡地说道,语气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自嘲
林若依一愣,头不自觉地低了一些,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变得有些黯淡下来
洛临辰,可你跟他们不一样啊
我都暗示过你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她忽然感觉有些委屈
“不过说到电影,林若依,学生会那个微电影的事怎么样了”洛临辰换了个话题继续聊着
“这个啊,今天唐易柔刚告诉我,说学生会投票结果是我来演女主角”
“怎么样,我厉害吧”林若依藏起了原先的委屈和失落,换上那副明媚的笑容看向洛临辰,神情骄傲的像是开屏的孔雀
“这样么,恭喜你啊”洛临辰由衷地说道,他确实为林若依被选上而感到高兴,但同时他心里有个位置又颤动了一下,似是某种质问
“洛临辰,那你呢,被选上没?”林若依问道,她突然想起来忘记问唐易柔男主角是谁来演了,先前她有点兴奋过头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件重要事
“我还没收到通知”洛临辰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就算没选上也是正常的吧,毕竟比我适合的人选也有不少”
“才不是”林若依情不自禁坐近了几分,明亮的眸子直视着洛临辰,她认真地说道,“还没确定怎么能放弃呢,而且在我看来,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你是洛临辰啊”
“什么叫因为我是洛临辰?”洛临辰看着女孩明净的瞳孔,突然有些愣神
“我眼中的洛临辰一直都是个很厉害的人啊,你应该多相信自己,就像我相信你一样”林若依嘴角上扬,那笑容像是温暖的春风,划过了少年冰封的心湖,洛临辰有些愣神的看着女孩,头顶洒下的阳光仿佛都变得恍惚起来
“谢谢你了”洛临辰真诚的说道,“你作为班长,自从我转学来后,一直以来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能够融入这里,真的很谢谢你”
“才不是呢”林若依摇头轻声说道
“什么?”洛临辰有些没听清
“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我当你是朋友的才帮你的”林若依看向他,浅笑嫣然
“朋友吗……”洛临辰一愣,随后用认真的表情看向林若依,“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男孩的神情严肃认真,好像是在诉说什么重要的大事,林若依看着他一愣,随即扑哧地笑出了声
“那么严肃干什么,我有点不习惯”林若依轻笑着,“其实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洛临辰轻轻点头,虽然林若依说话从来不骗他,但他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心中的成见去认识他人
林若依突然伸手动作轻微的戳了戳洛临辰的胳膊,眼眸望向球场上的人群,“洛临辰,你为什么不去和同学们一起玩?我记得你篮球不是打的挺好的么”
洛临辰摇摇头,“我没和他们约好,现在突然加进去只会让他们为难”
球场上不光有自己班的,还有别人班加进来一起玩的,洛临辰不太擅长与生人打交道,虽然他以前也有过跟着长辈出入各种重要场所的经历,但那只不过是家族给予他的光环罢了,褪去光环后里面依旧是个笨拙的男孩
“这样啊……可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尝试下”林若依还想劝说
“我不想尝试,没有必要”洛临辰语气淡淡地说道,“而且这样就挺好的,没有过分热切也没有过分疏离,对我而言是很适合的状况,平凡就好”
“可我觉得,你要是努力的话,能做到很多厉害的事的”林若依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期盼
洛临辰无奈地一笑,“我不想做厉害的事,我的生活就这样随遇而安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就好,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或者跌宕起伏,也就不会被一些情绪所困扰,我觉得这样就很适合我”
洛临辰很喜欢春天的阳光,温暖舒适,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恰到好处的温度,能让他感到安心
以前的他也有过宏大的理想,也曾向前努力追寻着,可回首时才发现背后空无一物,那时已太晚了,现在的洛临辰觉得生活中这些琐碎的平常才是他最想要的
林若依还想要说些什么,眼睛的余光却看见不远处的林舒欣正向这边跑了过来
“若依若依,一起来打羽毛球”林舒欣看着林若依,举起了手中的羽毛球拍,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阳光下她是那么亮眼
林若依看懂了林舒欣的眼神,于是她站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并没有沾染灰尘的裤子,对洛临辰挥手说道,“那我先去玩了”
洛临辰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轻轻挥着手告别
林若依走到阳光下,林舒欣立马牵住了她的手向前走了好几步,靠近她耳边轻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木头答应没有?”
林若依有些沮丧,“没,他说有事要忙,来不了”
“有什么事比美少女的邀约还重要?”林舒欣说道,“行吧,那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去算了,就当奖励这次月考发挥不错”
“嗯”林若依点头笑着应道
两人继续说着悄悄话,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纤细葱白的玉指攀上了柔嫩的腰肢,开始嬉戏打闹起来,女孩们互相追逐着,乌黑的秀发随着微风舞动,笑声悦耳动听,像是黄鹂鸟在清脆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