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故事从同桌开始
“今天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还成了我的新同桌”
“是个不爱说话的男生”
“他的名字叫洛临辰”
林若依的日记
那年的春天与往常并无两样,硬要说的话就是来得早了一点
那天也只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普通日子,阳光正好,风过林梢
走廊中央的饮水间里,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丝绸般柔顺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自然地垂落到了背部,一身洁净的蓝白校服,拉链也规规矩矩地拉好,文静又柔美,犹如一幅精雕细琢的图画
窗外波光荡漾,室内雾气氤氲,林若依拿起刚倒好的保温杯,缓步向着教室里走去
她刚走进门,就看见不少人都围在了讲台旁边,探头探脑地聚在一起,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表情神神秘秘的,看起来莫名有几分传销的感觉
“我跟你们说啊,刚才我去老周办公室,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重磅消息,又有谁谈朋友被抓到了?”
“去去去,满脑子儿女情长,瞧你那点儿出息”
“哎呀,你们别打岔,先听他说完”
“就是就是,时间宝贵,我这等着吃瓜在呢”
听着同学们的议论声,林若依面无表情地走过,教室里没开灯的原因,她澄净的眸子稍稍有些晦暗,像是迷雾笼罩的湖泊
其实她也挺想参与进班级的圈子里面,可她好像学不会如何融入进去,因为她经常被老师当作范例让大家学习,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某种固有印象,上课会认真听讲,下课也不会与别人打闹,说话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的
别人眼中的林若依好像贴着许多标签,像是个精致的标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真实的林若依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她会难过也会生气,会抱怨也会偷懒,她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美好,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小毛病
她不知道剥下那层外壳后别人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否值得被喜欢,所以她只能继续维持表面的端庄得体,并与别人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
她也曾在心底渴望过接纳与认同,可心中的矛盾又让她无法迈出那一步,而现实也不是童话,不会有骑士爬上高塔来拯救落单的公主
课间休息快要结束了,林若依默默地加快了脚步,过程中顺手帮一位同学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放在桌面上压好
“这个重磅消息就是咱班上要来一个新的转学生啦!”
不知怎的,就好像魔法生效一般,林若依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回头望了过去
“真的假的,你没有骗我们吧?”
“我亲眼看见老周带着那人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呢,还能有假?”
“转学生是男的女的,长得好不好看啊?”
“是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看起来有些高冷,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那他是为什么要转来我们班啊?”
“这我哪里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那他成绩怎么样啊?不会我的前十要保不住了吧”
“怎么,你还想把人家拉下水啊?”
上课铃忽地响了起来,谈话被迫中止,大家四散而开回到座位上坐好,过程中有人向林若依搭话,“班长,刚才说的那个转学生,你知道么?”
“我没听老师说过”林若依摇了摇头,如实答道
“这样啊,那没事了”
简单的交谈过后,林若依走向教室后面,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班级的座位是按顺序轮换的,这次刚好轮到她坐最后一排了,除了有时候看不太清黑板,她觉得这个位置挺好的,很安静也很舒适。就是她的旧同桌因病休学了一年,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坐
铃声结束,语文老师拿着泡着枸杞的水杯缓步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朗声喊道,“把上周周测的试卷拿出来,我们今天把剩下的半部分讲完”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同学们开始在抽屉里翻找起来,但很快又被另一个声音吸引了目光,周老师伸手敲了敲门,然后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跟大家说件事哦,我们班上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以后就要跟大家一起学习了”周老师侧过身子,又看向那人说道,“来,跟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
同学们纷纷鼓起掌来,用好奇且热情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的新同学,像是拍卖会里的富商们在品鉴着刚出世的珍品。坐在后面的林若依也跟着抬起头来,她向对方看了一眼,目光却有些挪不开了
因为先前的议论并没说错,新同学确实是个很好看的男生
春日里明亮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却无意间柔和了许多,淡淡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细长的眉毛浓密俊挺,深色的眸子如寒潭般沉静安然,脸部的线条显得有些冷峻,却又带着几分精致的贵气,像是由层层尘埃组成的神秘星云,让人止不住地生出窥探的欲望
穿着崭新校服的俊秀少年快步走上讲台,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面向大家,开口说着话
他的声音有些清冷,像是江南屋檐上的落雨,打在地面的青石上发出清脆的韵律
“大家好,我叫洛临辰”
洛阳的洛,来临的临,星辰的辰
同学们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可新同学说完名字后直接抿起了嘴唇,好像不愿意说更多的字了。这么看来,先前说他高冷的评价似乎并没有错,确实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临辰么,倒是个好名字啊,很有意境”
静默之中,语文老师笑着评价道,打破了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于是同学们再度鼓起掌来,表情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就像是沉寂已久的池塘里突然来了一条新鱼,于是大家纷纷摇晃着尾巴凑了过去,溅起一阵水花
“行了,现在还在上课呢”周老师向下压了压手,制止住同学们的掌声,接着他环视教室一圈,却发现只有一个空位了
“你就先坐那儿吧”周老师指着后方说道,“挨着林若依坐,她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她”
诸多目光纷至沓来,这个不起眼的位置瞬间成了舞台的聚焦点,林若依慌忙收拾着东西,先前她的旁边没人,所以她放了不少书本在闲置的课桌上
林若依将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抽屉,还没来得及整理,她的新同桌就已经拉开板凳,在靠窗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一道阴影随之投下,林若依转过头,看见了男孩冷白如玉的侧脸,以及那双沉静的深色眸子,或许是对方的气质太过特别,让她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洛临辰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在了一起,眸子深邃淡然
仿佛星坠湖泊,世界安静了一瞬,林若依很快回过神来,她泛起不那么生分也不那么热切的微笑,出声说道,“同学你好,我叫林若依,是这个班的班长”
森林的林,若水的若,依然的依
这是出于同学之间该有的礼貌,而面对她的打招呼,洛临辰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然后移开了视线,好像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联系
新同桌的态度有些疏离,林若依见状也没感到生气,毕竟她跟原先那个同桌就不太熟,就算现在从女生换成了男生,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不会影响到她就行了
“好了,那我们开始上课吧”语文老师清了清嗓子,将同学们的注意力拉回课堂,“看到试卷第六页的诗词鉴赏,我先来跟大家读一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语文老师读着读着,开始在投影的画面上书写起来,林若依望着前方,一边听讲一边做着笔记,她对待学习一向很认真,既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身为班长该做的榜样
写字的过程中,林若依用余光看见洛临辰的桌子上空空如也,她忽然想了起来,这张试卷是上周考的,新同桌应该没有
于是她用笔盖轻轻地碰了碰洛临辰的胳膊,然后把试卷摊开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一起看吧”
这张独属于她的试卷就这么分了一半出去,洛临辰闻言看了她一眼,表情依旧淡漠,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试卷上的内容,算是默许了她的邀请
古诗的位置偏向洛临辰那一侧,为了看清楚,林若依稍稍向他那边凑近了几分,而洛临辰也跟着向旁边挪了几分,与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像是两块相斥的磁铁
林若依见状有些疑惑,心想这新同桌是什么意思,怎么有点不待见她的感觉,她又不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至于这么躲着她么?
难不成是她无意间做了什么让对方讨厌的事情?可他们总共还没说几句话不是么
林若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她更加疑惑了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下面我们来看这个赏析,底下的注释明确提到过……”
台上语文老师还在声情并茂地讲着,好像沉浸在了诗词描绘的世界里,并没有管下面已经大梦周公的同学们。林若依也不再纠结,将老师重点勾画的地方记下,准备写在试卷上
她移笔想要写字,视线却正好看到了古诗上方的位置,是一个猫猫表情包,睁着大大的眼睛,模样有些呆萌,旁边还加了几个有趣的颜文字,衬得那猫猫愈发可爱
语文考试给的时间很多,这是她写完后没事做在试卷上画着玩的,此刻突然被除自己以外的人看到,就像是自己隐藏起来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让她不自觉地红了脸颊,粉红的色彩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垂
如同掩耳盗铃一般,林若依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利贴,贴在试卷上,将那个猫猫彻彻底底的盖住,可能是害怕它跑出来为祸人间,她还特意用力把便利贴给紧紧按住,像是在加固着封印
做完这一切后,林若依偷偷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洛临辰,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这个新同桌不爱说话,应该会当作无事发生吧?
抱着这样庆幸的心态,林若依再度瞟了一眼洛临辰,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这个惜字如金的新同桌,突然开口说话了
“挺好看的”
许多年以后,林若依仍然会回想起她和洛临辰的这次初见,她清楚地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好”,也不是“谢谢”
而是“挺好看的”
虽然夸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画的猫猫,但好在对方后来补上了很多句,像是要把当初欠的赞赏一次性说完
然而现在的林若依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脸上发烫,连带着心底也有异样的情绪弥漫开来,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可,可以当作没看见么?”林若依抬眸望过去,莫名变得笨拙地口吃起来
洛临辰闻言侧头看向她,眉毛轻轻皱起,眼神里带着困惑,应该是对她感到奇怪,明明说的是夸奖的话语,为什么女孩听完以后并不觉得开心呢?
“不,不可以么?”林若依轻咬着下嘴唇,澄净的眸子里微光闪烁,好像一汪春水,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
洛临辰怔了一下,随后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见洛临辰应许下来,林若依继续写着笔记,心中的紧张一下去散去了许多,她这个新同桌虽然不爱开口,但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嘛
写完一行,林若依挪动笔尖,准备另起一行,却又不自知地往洛临辰那边靠近了几分,平常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如今突然有个人在身边,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脸侧的头发轻轻晃动着,挡住了几分视线,林若依习惯性地伸手挽到耳后,露出了白皙温软的脸庞,以及优美的下颚线条,显现出高中女孩特有的青春魅力
“这边我帮你写吧”洛临辰忽地开口说道
林若依循声看向他,却发现洛临辰不知什么时候坐了回来,而她不经意间越过了桌子间的缝隙,随着她抬头的动作,两人再度对视在一起,距离一下子缩短到了有些暧昧的程度
林若依从未和哪个异性靠的这么近过,班上那些男生身上总是带着打完球的汗臭味,而洛临辰不同,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让人想到了春日里碧绿如茵的草原,翠色欲流
“不需要么?”洛临辰对她问道
男孩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让林若依猛地反应过来,她匆忙地别过脸,又将手中的笔递了过去,小声说道,“谢谢”
洛临辰没回答她,只是伸手接过笔,然后抬头看向黑板,将老师写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下。林若依趁势看了几眼,发现他的字也挺好看的,像是练过一般,运笔沉稳有力
一首古诗分为前后两句,洛临辰负责前半句的笔记,林若依则是负责后半句,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合作起来,男女搭配,事半功倍
笔记写完后,林若依由衷地说道,“你的字挺好看的”
洛临辰停顿了几秒,然后回道,“我觉得还是你画的猫更好看一点”
林若依闻言又不禁脸红起来,她无意识地抓住了校服的下摆,声音细如蚊蝇,“不许再说了”
女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又带着几分羞恼,洛临辰听到后瞬间抿紧了嘴巴默不作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句话的效果确实很好,可林若依又有些后悔了,她开始在心底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一点,人家一个新同学,刚转学过来就受到这样的对待,会不会觉得她这个班长很不可靠啊?万一因此失去了对这个班的好印象,那他以后的高中生活一定会不开心吧?
本着照顾新同学的心态,以及些许对自己不成熟的自责,思来想去过后,林若依决定向洛临辰解释一下
“洛临辰……”
叫出他名字的刹那间,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刃,轻轻划开心脏上覆着的薄膜,让林若依莫名紧张起来
轻微的声音掩盖住语气里不自觉的一颤,洛临辰静静地看着她,深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只夜晚苏醒的猫头鹰
林若依突然又说不出话了,她动了动嘴唇,刚做好准备,却听见语文老师略带着气愤的声音
“有些同学啊,身为班干部不好好以身作则,反而在上课时偷偷摸摸讲悄悄话,以为老师站在讲台上看不见么?”
林若依被老师这句话吓得浑身僵硬,她以为是自己被抓到了,可下一秒语文老师转过身,伸手一拍桌子,对着教室另一边大声说道
“说的就是你,沈昊南!上课不好好听讲,搁那跟唐易柔聊什么呢?”
“老师,我们在聊卷子上的题目,我有个位置没听清楚”沈昊南站了起来,神色坦然地说道
“真的?”语文老师横眉竖眼,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怀疑,“那你说说,我刚才讲的,这首诗的主旨表达的是什么?”
沈昊南拿起卷子,开始照着读了起来,可读完后语文老师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几分
“你拿的是唐易柔的卷子吧,你自己的呢?”
“老师,上周末带回去订正,我掉到家里去了,忘记带过来了”沈昊南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
“搞了半天你卷子都没有是吧,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在家里?”语文老师睁大眼睛说道,“你给我把这首古诗抄写十遍,大课间下了后交到我办公室来”
“是”沈昊南有气无力地应答着,缓缓坐了下来,他身旁的唐易柔正在捂着嘴偷笑,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玩味情绪,沈昊南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可唐易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看见沈昊南被惩罚,班上也响起一阵调侃的笑声,可很快又被语文老师制止下来,话题回到正轨,进入到了下一道题的讲解
于是刚才的搭话不了了之,后面的笔记就不需要洛临辰帮忙了,林若依很轻松地就能做好,可她却有点心不在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洛临辰那双深色的眸子,那句“挺好看的”在她耳边不断环绕着,像是魔咒一般,怎么也散不去
等到林若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试卷上写下了“洛临辰”三个字,她呆呆地望了两秒,然后立马拿起橡皮将其涂抹掉,没注意力道的原因,试卷微微破开了一个小口
试卷上的痕迹已经消掉了,可心里的痕迹好像更加清晰了,林若依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悄悄地看向身旁的新同桌,想要弄清楚答案,却发现脑子里更乱了
这是一个故事的开篇,不爱说话的男孩与爱笑的女孩相遇于命运的起点,此时他们正当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