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南边不太平
“前面就是我家了。”
尤辉阳两手被束缚着,抬起手臂指了指前方一片塌陷的公寓楼。
一路上,有不少人在砍树,白气从他们的口中喷出来,又不舍得被人们吸了回去。
郇春一行人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由黑变白,越往尤辉阳的房子走,纷杂的伐木声越是减弱。
到最后,荒凉的楼屋间,一道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彭!彭!彭!”
白雪覆盖下的楼群似冻得发黑,一个又一个矗立着,像苍耋的老人佝偻着背。
郇春拽了拽绑在尤辉阳手上的绳子:“你就住这儿啊?莫不是在骗我?”
尤辉阳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
他申辩说:“我哪儿敢啊?...你别看这儿很破!但因为屋子多,所以很防风的!”
缪绒洲环抱着自己,仰头张望了下:“防防吗?”
顶上的红绿灯已经报废,黯淡的三色圆圈透露着失落的文明。
天桥中间断裂,钢筋挓挲着,上面几辆轿车已被雪花深深覆全。
缪绒洲站在街道上,两边都是破烂的大楼,寒风不知从街上还是从楼里吹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尤辉阳心虚地说:“防防啊!”
他安利着这里的好处:“这里可比外面好多了......楼里不是有桌子椅子什么的吗?寒潮来的时候我和刘子他们一次也没有砍过树,都是直接搬这里边的!”
郇春:“这么好?那这儿怎么没人?”
尤辉阳一愣,嗫嚅道:“家具被搬完就出去砍树了呗......”
众人:“......”
几人跟着尤辉阳进了他家,屋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尤辉阳走到一个柜子前:“医疗药品在这。”
刑问男的唇色苍白,先前时间短,药品又不够,只是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下。
滕道锋放下他后,尤辉阳眼睁睁看着郇春翻开了一本《现代院外急救手册》,边看边给他重新拆开布条。
尤辉阳:“......”
他有些不忍心道:“那个,要不我来给他包扎吧?”
郇春:“你是医生?”
尤辉阳:“emmm......差不多吧,我本科医学专业的,只不过还没毕业。”
郇春:“你大几?”
尤辉阳:“大一。”
郇春:“......”
尤辉阳脸红着咳了两声:“虽然我才上了半年多学,但我好歹也是个医学生......”
他正了正脸色,指点道:“你包扎的第一圈可以稍斜缠绕,第二三圈用环行,并把斜出圈外的绷带的一角折回圈里,再重叠缠绕,这样就不会滑脱了......”
郇春:“不,我是想说,你大一就脱发成这样了么?”
尤辉阳:“......”
他羞恼地说:“秋冬季脱发是正常现象!”
“行了别狡辩了。”
尤辉阳:“......”
郇春给他解绑了绳子,抽出把刀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饶不了你。”
尤辉阳愤恨地说:“我才不会!”
他尽心尽力地给邢问男包扎起来,彭彭声还在持续响起,并且越来越响。
柳嫣皱眉道:“到底是什么声音?我来的时候没看到这里有树啊?”
滕道锋举着郇春塞给他的刀站在尤辉阳身后,郇春背着手在屋子逛了一圈,探窗外什么也看不着:“要不等会儿去看看?”
滕道锋:“问男和昭昭呢?去吗?”
郇春沉吟片刻:“咱俩去吧。”
滕道锋一愣:“嗯?”
郇春抬头嘻嘻笑道:“咱俩去吧,好久没过二人世界了。”
众人:“......”
缪绒洲汗颜:“就挺秃然的。”
柳嫣无语地对顾思河说:“我想知道被迫吃狗粮算不算工伤?”
顾思河:“绝对算。”
滕道锋害羞地把手里的刀递给黄金路:“那这里就交给路哥了。”
黄金路无奈地笑了笑:“去吧去吧。”
郇春牵着滕道锋兴高采烈地往外走,仿佛二人不是去侦察,而是去度蜜月。
滕道锋看着热闹的郇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二人循声慢走了一阵,郇春环顾一圈,道:“有点不对劲。”
楼房里安静得可怕,两人张望着,一路上都没瞧见什么人。
彭彭声消失后,二人凭着声音来处的记忆继续前进。
瓦砾上盖了一层厚实的白雪,看起来像平地,其实踩上去多有坑洼。
郇春滕道锋互相搀扶着走,倏地,他耳一凛,领着滕道锋朝一截断墙后躲去。
“刺啦刺啦刺啦......”
重物拖地的声音,滕道锋有些紧张起来,断墙后冒出两个脑袋,一起朝那儿望去。
前方隔着三重楼的道路上,积雪被扫开。
一个男人正握着一个女人的脚踝行进,而女人披头散发,面朝地表地被他拖着走。
她的面颊在水泥地上留下一条血色的长痕,滕道锋皱起眉,郇春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跟着他走。
两人猫着腰,大气不敢出地跟着男人。
松软的雪花似有所感般,在他们脚下的音量都放到了最轻。
距离一近,郇春发现这女人还有气息。
她吐着低低的喃语,似是求饶,似是哭泣。
她的脸拖到最后,地上残留了一路碎零零的肉渣,男人终于把她的脚踝放下了。
女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头磕在地上,滕道锋咽了口唾沫,下一秒,男人举起一根棒球棍向她砸去。
“彭!”
滕道锋瞪大了眼,女人的脚不住地收缩蹬踩着,像放到滚水里抽搐的青蛙。
“彭!彭!彭!”
男人不停地往她身上挥棍子,听起来就像在砍树一样。
女人的身下浸出血液,滕道锋不忍地敲了敲郇春的手背:【要帮忙吗?】
郇春用指甲在他手心划了条横:【你看那儿。】
郇春是往左滑的,先前墙挡着看不着,滕道锋将脖子伸长了一点,胸口蓦然一滞。
地面上,一条一条的人像砖瓦一样堆叠着,形成一个土楼般的圆形建筑。
这“建筑”起码有一人高,酱色的血液充做水泥,材料都是活生生的人。
男人拖着被敲打扁平的女人走过去,像码砖一样把她码在了最上面。
原来这里的居民不是外出砍树打猎了,而是......!!
建筑中段,有一个被压着的人类彻底没了呼吸,他的身体一消失,上边和侧边的人类陷了下来。
男人的嗓音像从来没喝过水般沙哑,他遗憾地说:
“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