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高潮
大鸟向食堂飞去后,瞳鬼从另条道上绕到了烟囱旁,这下,饶是狐允让也闻到那蒸腾上来的屎尿味了。
瞳鬼毫不犹豫撕了一截她的衣服下摆当口罩,狐允让露出个肚脐眼,凉飕飕地把裙子往上提了提。
长长的桦树像密不透风的囚笼,烟囱里面传来仿若怨鬼般的哀嚎,声音凄厉无比。
瞳鬼绕着那个烟囱勘察了一圈又一圈,鼻子轻蔑地吭了声:“原来是这样。”
郇春时间卡得很好,大型啄木鸟往食堂飞去的时候,他们完美到达了女寝一号楼。
几乎是被其他三人保送过来的缪绒洲看到活生生从西面跑过来的两人,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你们都活着!”
郇春把枪塞到柳嫣手上:“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缪绒洲:“......”
女寝毁坏坍塌,尘土飞扬,郇春捂着鼻子指挥三个男生合力搬开几块巨石后,和女生们攀着废土爬了进去。
女寝一楼有宿管阿姨们的住所,比起学生宿舍,他们的屋子里更可能有趁手的武器。
郇春踩着玻璃进去,持着菜刀肉刀等物品出来了,柳嫣于废墟处找到一把扭曲的铁锹,顾思河在一个被砸得稀巴烂的曲奇饼干盒里找到了针线和剪刀。
其他都没什么能用的了,郇春大手一挥道:
“走吧,我们杀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郇春五人小怪打得愈发熟练,缪绒洲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也能勉强接受了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
缪绒洲拿着柳嫣递给他的铁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觉中,就被全队带飞地靠近了那片高耸的白桦围墙。
邢问男一挑眉:“你竟然也知道这里?”
带路的郇春嗤道:“什么意思?瞧不起好学生?”
这一片地带,被二中学生隐秘地称之为:后墙。
逃学威龙之后墙,是二中的混子前辈留下的宝贵财富,校园论坛里的神秘之地,一般只有不想上学的混子知道。
这片墙有一处护栏,护栏里的倒数两根能轻而易举往上拔,缝隙足够一人过。
只是现在,这后墙在白桦的外边,要想通过后墙到外界,必须突破白桦林。
郇春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伸手摸了一摸,眼扫过这片森林凝眉道:“砍这一棵试试。”
缪绒洲举起铁锹开始松土撬树,滕道锋邢问男拿着菜刀哐哐伐木,柳嫣三人则在旁边攻打小怪,防止鸟群进犯。
小怪的攻击主力主要是柳嫣和顾思河,郇春一边投射鸟群,一边观察着四周。
桦树的枝桠向天空延去,像无数人伸出的无力枯手,叶子随风摇曳着,投下的阴翳如同瘦长鬼影。
“阿嚏!”缪绒洲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胳膊,“有点冷。”
柳嫣讶道:“我刚想说......是错觉吗?大夏天我竟然觉得有点冷!”
郇春皱眉:“不是错觉,温度下降了。”
“嘶!”
邢问男嘶了一口气,菜刀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指尖,滕道锋忙往他那探去:“你还好吧?”
“没事小伤。”
郇春往两人处走去:“怎么了?”
滕道锋:“划到手了。”
郇春疑惑道:“怎么会?这个砍伐的高度你们应该很轻松,不会有意外才是。”
他凑近那条给两人划的线一瞧,突然脸色大变:“不好!它在长高!快跑!”
郇春拽着身边的滕道锋就开始拔足狂奔,其他几人也跟着猛跑起来。
阴风卷卷,树木颤晃,郇春在心里破口大骂。
甘霖娘!这些鸟类只是桦树牵引的傀儡,树才是真正的本体!
鸟群像被惊到似的欻欻飞起,操场处传来子弹哒哒哒的狂响,郇春眼眸猛张,欣喜若狂:“救救援?!”
这高兴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左侧方传来一阵凄厉的鸟啸,郇春心脏跳到嗓子眼:“快!从后门进去!躲进1号女寝!”
几人一个接一个像猴一样蹿进这片废墟,猫着身子躲起来,大鸟从他们头顶掠过,像一只巨大的飞机。
天一下暗了。
它翅膀大张,凛厉的眼神下移,显然是看到他们几个了。
啄木鸟的脚掌上已经勾了三个人,似乎还想再串几个。
柳嫣忙开枪往它身上射去,啄木鸟尖锐地叫了几声,放弃对他们的捕捉,侧着身子拐弯朝操场飞去。
光线重新射下来,视线里终于看不到大鸟的身影了。
缪绒洲哆嗦着话都说不出,郇春捡起一颗掌心大小的砖石朝不知何时跳到他身边的小鸟掷去:“别放松警惕。”
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点,缪绒洲看着那只幻灭的鸟,嘴唇白上加白:“好好......”
瞳鬼的机关枪就架在狐允让的头顶,子弹不要钱似的朝烟囱扫射。
白光骤亮,狐允让被这响劲和后座力震得脑壳都要裂了,鼻腔充满弹药的辛辣味,她止不住闷咳起来。
白桦疯狂扭动,叶片宛若在尖叫,烟囱内的人们哭嚎着喊救命,狐允让被这场面震撼得浑身僵硬。
瞳鬼换弹之际,世界不那么混乱了,她喘着粗气看烟囱,发现只有白桦受了伤,树圈里并没有血液流出来。
狐允让刚松了口气,脑袋就被冒烟的枪杆一敲。生死场上的瞳鬼还不忘嘲笑她一句:“出息。”
突地,他眼一凛:“来了。”
那音浪由远及近,大鸟张着血盆大口向二人俯冲而来,长如镰刀的脚趾甲上还串着三个人。男人急速后退,瞄准射击气都不带喘地猛烈扫射起来。
那鸟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扬起翅膀猛地一躲,子弹击中它爪下的三颗男生脑袋,他们当场丧了命。
狐允让其实并不怎么害怕杀人,甚至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她每天都想着要把狐仁礼在内的一众仇人千刀万剐......但此时真的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弭,她还是忍不住脑袋一嗡。
它脚一抬,爪中的死人像抛球一样被抛进了烟囱里。
啄木鸟怒啸一声,狐允让闻到那股腥咸的血味,身后的男人咬紧了牙齿。
瞳鬼接着数枪击中它肚子后,大鸟翅膀上的眼瞳凌厉而凄绝地瞪着他们,光是看到,就让人头皮发麻。
它尖叫着,像是呼朋唤友,顷刻间,楼中林中后山中,迸发出无数飞翔的小鸟,那鸟成群结队,以移山倒海般的气势向二人俯冲而来。
“该死!”
瞳鬼咒骂一声,飞行器如电般飞掠的同时,又要攻击小的,又要攻击大的,忙得恨不得长出八只手。
他的飞针力大无穷,刺破小鸟后依旧以极其迅猛的速度飞行。
那针捅到教学楼上,墙壁哗啦啦地倒,捅到白桦树上,树枯啦啦地折。
大鸟的攻击也十分强悍,它的翅膀在身前一交叉,猛一张开,一排排如剑的羽毛向二人刺来。
狐允让连哪个方向的攻击都看不清,只麻着一张脸,跟着瞳鬼在空中弹上弹下,弹左弹右。
一人一鸟从操场打到图书馆,又从图书馆打到教学楼。
眨眼间,岁月静好的二中翻天覆地。房屋毁坏土地崩裂的程度不亚于十级地震,所见之处只剩一片废墟。
小型啄木鸟的袭击就像是苍蝇落菜,它们八方席来,扇一下走一下,不扇又往菜上飞。
狐允让就这么看着瞳鬼在鸟群中杀出的血路被堵上,堵住的血路又被他重新杀出。
眼瞧这人跟小强似的怎么都杀不死,大鸟像是发了飙,连着射出了好几排羽翼,像是代价般,它的喉头咯出绿色的汁液,宛若人体喷血。
瞳鬼左手飞针右手持枪,向左突出重围后迅速S型漂移,子弹横扫着黑红色的“利剑”。
弹壳和羽毛七零八碎,狐允让胆战心惊地抱着枪杆,生怕一个乱动让瞳鬼掌握不了平衡。
一枚碎裂的羽毛向自己眉心飞来,狐允让本能地闭上了眼,料想内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是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额头。
这手宽大温凉,羽毛刺穿了瞳鬼的手背,血液浸湿他的手掌。
她额头上传来那尖端刺挠的触感,男人半点不带犹豫地大拇指一刮,抓在手心就将它作为暗器向大鸟掷去。
脑袋脖子胸口翅膀都不是它的弱点,那......
这羽毛击中了大鸟的尾翼,它像是受到重击般尖啸一声。
瞳鬼被震地胸口咯血,果断往它那处开了数枪,啄木鸟七躲八躲中了弹,落荒往操场逃窜。
大鸟一逃,小鸟立马六神无主起来,瞳鬼毫不费力地杀了一片,清空这处残余后立马飞到救护车处补充起弹药来。
瞳鬼换弹的速度很快,狐允让紧紧贴着他前胸并收下巴,看着那些枪支在他的残手下哐嚓卡隆发出金属的脆响。
她的腰间别上了五大排银针,手里拿着肩膀绑着数不尽的子弹......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瞳鬼还想让她双峰间夹着点。
瞳鬼按下两侧喷射筒上的开关,从箱子里取出新的替换掉里面火辣辣的能源,万事俱备后,他又腾空而起直飞操场。
大鸟刚一落地,脚掌就重重一踏,草坪下陷三分,操场中心的烟囱立即开始运作起来。
那两具在屎尿里打过滚的身体正是申屠俊和曹罗,他们就像曾经的王高飞一样,被逼着吃自己拉出来的屎。
清醒后的申屠俊简直不忍回忆那粘臭的物体在口腔里的触感,思维光一触及,就剧烈呕吐起来。
“别他妈吐了!”有人两手撑着树干站在人堆里吼叫起来,“再吐老子让你都吃下去!”
那长在顶端的桦树叶子像玩跳楼机,直直下落往树木内圈长去。
突然那吼叫的男人手被什么一削,他抓着失去手掌的小臂剧烈尖叫起来:“我的手啊啊啊啊啊!”
越来越多的树叶下降,于内壁里像刀片一样竖着。
整个烟囱就像个大型的切割机,桦树移动起来,朝里收缩,挤压着人们的遗言和祭语。
郇春一直耳贴地面凝神探察,忽地,他说:“准备一下,我们得往里跑。”
自从小鸟全向瞳鬼处飞去后,六人小分队得到了难得的清净时光,眼下又要开始逃命,缪绒洲心里犯怵,有些不情不愿地问:“又要跑?为什么?”
郇春将鞋带扯开重新系紧,难得正色道:“包围整个学校的桦树墙......”
“开始收缩了。”
瞳鬼到达操场的时候,那鸟像是获得愈疗般宛若新生。
它整个身体庞大一倍,残缺翅膀上的羽毛也长了回来,越发的锋利透寒,锃亮发光。
它的眼神也更加沉更加深,像被一团氤黑的浓雾裹着,吸着人往里凝视,一探究竟。
万幸瞳鬼有先见之明,这学校的鸟群也不是无穷无尽,他勘察的时候就杀过很多批,这下完全是一人一鸟的生死决斗了。
瞳鬼拿着两把重火力AK往它尾翼疯扫,那鸟翅膀刮起的飓风竟能抵挡子弹。
子弹被它扇落的同时又射来一批批层出不穷的羽剑,瞳鬼东躲西闪,找准机会就往树圈射击。
果不其然,这一套声东击西,大鸟喉头又开始咯出绿液。
它发狠地朝二人冲来,像是觉醒意识般不住啼鸣。
这声浪像有特殊的频率,狐允让没什么事,瞳鬼耳朵里的血液却像小河般哗哗流淌,男人止不住咳嗽起来。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瞳鬼面色惨白,却还是没减缓自己攻击和飞行的速度。
烟囱内的人们从一开始的惨叫不迭,到后来逐渐没了声音。
这桦叶疯狂削割着他们的皮肉,如吸食般边蠕动边往里挤压着。
瞳鬼以最快的速度俯冲,狠命蹬着那上端光秃的树干,几脚折不断,与啄木鸟周旋一阵,又飞过去蹬。
他口中吐出的血润湿了狐允让的头发和后背,终于那树干断了,往烟囱里掉了下去,轰鸣声顿时停了。
烟囱一停,啄木鸟又变回原来的大小,它身上的伤痕显现出来,越来越处于下风。
就在烟囱彻底被瞳鬼击毁的时候,它像要同归于尽般,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羽剑。
那剑雷霆万钧铺天盖地,瞳鬼把枪支往狐允让手里一塞,摘下她腰上的排针就开始与之对抗。
剑针相撞,乒呤乓啷,连树墙都为之震动。
啄木鸟的翅膀废了,它像坠机般掉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的一刻,内缩的学校树墙骤然停运了。
瞳鬼五脏六腑都快被它震碎,男人下落着飞行器降到地面,咳着血倒在了地上。
他一倒,狐允让也跟着摔。
她浑身是瞳鬼的血,脑袋一个包,慌忙对着安全带又解又扯,瞳鬼两眼无神,大手覆在她安全带上用了用劲,却怎么也扯不断。
就在狐允让捡起旁边的碎石企图割绳子的时候,死去的啄木鸟一段一段碎开了,烟囱和桦树墙也开始消弭。
它们升起数道颜色的光向瞳鬼飞来,狐允让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绮丽景象。
那光进入到瞳鬼的身体里,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瞳鬼绿眸蓦地睁大了。
他手一扯,安全带不费吹灰之力地断了,狐允让连忙爬起来。
瞳鬼慢慢坐起身子,惨白的脸上全是血点,他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愈合。
瞳鬼狭长的眼眸微眯,舔了舔他尖锐的牙齿,像是饱腹般发出魇足的叹息:“嗯......”
“真不枉费老子打得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