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命格是大凶
狐允让像死尸一样瘫在地上,瞳鬼站在她面前,用脚扒拉着她的身体查看。
狐允让死就死了,瞳鬼也不是收不干净,但他还不清楚自己梦境的缘由,也不知道狐允让死后自己的梦境会有何变化,一时抿上了唇。
他可不想过上每天睡两个小时神经衰弱成怨鬼还要天天呕吐的日子。
“啧。”
想不通究竟为何会和这女人扯上关系的瞳鬼暴躁地磨了磨牙,恶狠狠地踢了下墙壁。
十三凑近了狐允让,在她旁边不停地闻闻嗅嗅。
新鲜的血味让他狗眼放光,刚要张嘴啃咬,瞳鬼一脚抵住了他坚硬的狗头。
“畜牲,别什么东西都乱吃。”瞳鬼想起前些天狐允让的遭遇,“这女的脏得很。”
十三呜咽地叫了两声,乖顺地趴了下来,尾巴摇来晃去。
瞳鬼左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台圆筒形机器的显示屏像心跳测速仪一样滋滋蹿着绿光,底下的滚轮在黑色瓷砖上行驶得格外顺滑。
“下午好,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圆润清亮的机械音响起。
“打电话叫001过来。”
“好的主人,正在为您拨通‘医生001’”
组织里医生的代号就是这么简单粗俗,只有数字,没有名字。
瞳鬼再没看地上的女人一眼,他大剌剌地倒在沙发上:“去,泡碗面。”
“好的。”
圆筒两侧伸出了一双长长的机械手,滚着轮子走到橱柜处。
门一开,里面从头到脚清一色的香辣牛肉面,满目橙黄。
圆筒的显示屏滋滋响起,是001接电话了。
“喂鬼哥?”
“来我家。”瞳鬼眯着眼懒懒出声,“有人快死了。”
“哦。”对面的001声音沉稳,好像两人聊的是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平常,“哪里受伤了?我马上到。”
“脸,喉咙,脖子,肚子,内脏,手腿。”瞳鬼想了想,“可能有性病,你看着办。”
001挑了挑眉:“女的?”他想了想,不知道要不要补充一句:还是男的?
“嗯。”
“行。”001说,“我和004一起过来。”
“你顺道去买点牛羊肉鸡架什么的,二十斤吧。”
“好的。”
挂了电话,几分钟后,圆筒两手端着泡面徐徐上来了:“主人,您的泡面。”
它把面桶放在U型茶几上。
瞳鬼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摘下叉子吃得那叫一个快,好像后面有人拿鞭子赶他似的,速度堪比开火箭。
三两下解决完泡面,瞳鬼把叉子往汤里一丢,单手撬了罐啤酒。
十三看主人吃完了,跳上沙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安静地陪主人一起看电影。
001和004到的时候,两侧就是这样一幅鲜明对比的画面。
这边厢一人一狗岁月静好,那边地上的女人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而始作俑者则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十三,开饭了。”
瞳鬼拍了拍它的狗头,十三一个龙跃从沙发上跳下去,呲着一张大嘴扑向001。
尽管001在路上已有提醒,初来乍到的004还是被这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超大型犬吓了一大跳,忙往001身后躲。
十三嗅到食物的香气,对着001拎着的肉食汪汪直叫。
001安抚性地摸摸它脊背处茂盛柔软的毛发,抱起一大袋子鲜肉哐哐往它食盆里倒。
等到十三摇着尾巴吃得不亦乐乎之时,004这才踌躇着走向狐允让,细细给她检查起来。
“鬼哥,得搬去车里治疗。”
医疗队有专门的医疗车,里面形形色色各种机器药品,检查身体输血输液什么的也会方便很多。
“随便。”瞳鬼毫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两手一揣窝在沙发上就开始打起盹来。
004点点头,等001把剩下的食物放进冰箱,用担架和他一起把狐允让抬走了。
瞳鬼一觉睡到了深更半夜,等他醒来的时候,狐允让浑身缠满绷带,没绷带的地方也涂了药水。
整个人红一块黄一块的,看起来像个调色板。
她平躺在一侧的沙发上输液,身上盖着条004给她的毛毯,人已经醒了。
茶几上是她的各种药品,吞剂冲剂药膏应有尽有。
有一种药还需要一日三餐,一次四粒,狐允让想着医嘱......一天大概要吃快二十粒药。
虽然睡眠质量一般,但好歹一下午无梦。
瞳鬼慢慢坐起来,心情好了些许。
“医生怎么说?”他说,“有病没病?”
狐允让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天花板,瞳鬼的低冷的声音一响,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无人生还的鬼屋阴风。
她大概能猜到他指的是什么,尽管喉咙痛得要命,她还是尽力发声了:“没有。”
像困兽嘶哑的低吼。
“哧。”瞳鬼冷笑一声,讥讽的话脱口而出,“天生的贱种。”
狐允让听着他的冷嘲,平静地闭上了眼。
他走过去,一把撩起了罩在她身上的毯子,十三已经回它的狗屋睡觉了,客厅一直没关灯,亮得跟白天似的。
狐允让胸腔起伏着,咬紧牙关仍是闭着眼。
“眼睁开。”瞳鬼拎着毯子命令道。
客厅的天花板装着像罗盘一样的双层超大型圆灯,狐允让睁开了眼,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写在这颗刺目的太阳上。
大凶。
“看哪里?”眼前登时出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瞳鬼看着她,那鬼火一闪一闪,他又看向大灯。
狐允让侧了点脸直视他的后脑勺,瞳鬼从大灯上转过脑袋,正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他这才站直了身子,在她的注视下打量起她的身子。
这让狐允让有个意外发现。
在她可悲的人生里,所见过的男人对她的目光无一不带上戏弄下流,而瞳鬼的眼光,让她觉得自己就跟砧板上的五花肉没什么区别。
是玩具,却不是性欲的玩具,是工具,却不是泄欲的工具。
没有一个人做事是没有目的的......那他,带自己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瞳鬼从她的脚扫到她的脸,又从她的脸扫到她的脚,彻彻底底地看了又看,狐允让皱了皱眉,有种他在泄私愤的感觉。
最后,瞳鬼把毯子举到她上空,手一松,毯子掉到她身上。
他抱起胸懒洋洋地说:“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非要挨顿打。”
狐允让扯了扯毯子盖好,瞳鬼又说:“以后你负责带十三。”
原来这狗叫十三,狐允让暗骂,跟它主人这个二百五倒是十分相配。
瞳鬼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沙发随着他顽劣的动作弹了两弹,他拿起游戏手柄,满墙的超大显示屏瞬间亮起:
“早晚各溜一次狗,每次时长不得少于六十分钟,一日两餐,五天生肉两天狗粮,每顿一斤,最多不要超过一斤半,适当搭配绿叶蔬菜和南瓜,骨粉奶粉鱼肝油按剂量添加,洗澡专门带到宠物店洗,每天梳毛,多关注它的排便情况,每个月进行一次体内驱虫......”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语速飞快,嗡嗡如蚊,有些耳鸣头疼的狐允让记住了后半句又忘了前半句。
等他一口气全交代完,她脑子里只剩了五个字:马什么冬梅?
瞳鬼旗开得胜,心情还不错,眼睛往左倏地瞟了下,细长灵活的手指动得飞快:“有什么说。”
狐允让想了想,要是让他再说一遍的话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她道:“出门遛狗的话......我可能会被狐仁礼抓走。”
瞳鬼鼻孔哼地出了气,十分不屑:“不会。”
狐允让不是没逃跑过,只是每次逃跑最多三天绝对会被找到。
被抓回去的后果就是更加惨烈的折磨毒打,瞳鬼这无比自负的不会,让她抿紧了唇,却也没有再说。
等到他这盘游戏打完了,瞳鬼游戏手柄一丢,回了房间。
几分钟后,他食指转着两个外观差不多的圆环出来了。
瞳鬼坐到她身边,抓起她其中一条腿就把一个往上套,他的动作十分粗鲁,圆环硬生生刮着她皮肤,让狐允让皱起右脸。
“戴着这个,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你。”瞳鬼扬扬得意地说。
另一只黑青色的像手镯一样戴到了她的手上:“这个用来联系我。”他懒得解释了,“功能很多,自己琢磨。”
一指甲盖宽的方形环状手镯,正中央有圈细长形的透亮触控屏,周身耀黑透着鎏青,在光下显得简约大气,像里面潜藏着一块价值连城未见天日的绿宝石。
如果如今的狐允让没有看到所有绿色都会想到瞳鬼的瞳色的话,这手镯也许是好看的。
现在她看着这条手镯,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只有厌弃。
狐允让瞄了眼吊瓶,左手的液已经输完了,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右手踌躇在身前思考着该如何拔掉针头。
瞳鬼见她还专门坐起来看这镯子,有点讶异。
“你很喜欢?”他随口问了一句。
这两玩意可都是他做的。
狐允让露出了一个客服般的八颗牙标准微笑:“非常漂亮,我很喜欢。”
“嗯。”瞳鬼也不是听不得奉承的人,他俗得很。
年轻气盛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看到她因为输完液回流的血,熟练地给她拔了针头。
他拔完就撤回了手,狐允让连忙接力似的抽了一旁的棉球摁上。
震惊都快跑到她脸上了,狐允让唰地低下了头。
与震撼我妈的狐允让不同,做了屁大点顺手事的瞳鬼镇定自若地皱眉掏耳朵。
虽然狐允让是夸奖,但她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这让听力极其出众的瞳鬼非常难受。
“医生和你说喉咙要多久才好?”
“最快两周。”狐允让小声说,让喉咙震动的频率尽可能小。
“嗯......”太长了,瞳鬼掐掐鼻梁,左手打了个响指。
待机的圆筒又复活了,它滚过来:“晚上好,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给她倒水。”
“遵命主人。”
两条机械手又伸出来,狐允让诧异地看着机器人,心说,外面的世界都发展成这样了吗?
直到她拿到一杯掺满冰块的冰水。
冰得她手都快冻僵了,狐允让在心里呵呵一声。
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