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花谢彼岸天
眼看鱼游子几人几个闪缩快要消失不见,刘青松早已不复当时的笑脸,着急的在窦天海面前喊道,“掌门师兄”?!
窦天海一脸的苦笑,“师弟,罢了,鱼游子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当年的他在九大宗门来去自如,更别说山海宗了。如今霸刀妖姬也重现人间,这种祸事恐怕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得起的,我们不似从前孑然一身,宗门的重任还在你我的身上”。
刘青松急切的道,“师兄,你难得糊涂啊,以鱼游子的当年的做派,会先走吗?以霸刀妖姬的行事作风,岂会如此被动,换做是以往,刀光早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劈砍下来了”?
窦天海迟疑的说道,“你是说,他们外强中干?!不好,被骗了,师弟,追上去”。
雅乐带着一行人没有逃出去多远,又被山海宗的两位追上。
窦天海咬牙切齿地说道,“鱼游子,你唬我”!
“哈哈哈哈,都说你是豆豆虫了,胆子真小,江湖中有言,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
鱼游子翩然现身,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你们追上来想要干什么?过了这么久,别人早已逃掉,怎么想和我掰腕子,这里还有济世堂的雅乐长老,你们可想好了。
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一直就没做我看得起的事情。你师门当年不问青红皂白,打杀镇压了多少生灵,你们山海宗做了多少涂炭的事情,就为了你们那狗屁不通的祖训,若不是我抽不开身,早就要去把你们那些榆木脑袋泡泡海水了”。
“鱼游子,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是非对错不是你我能说清的,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坚持。我承认技不如人,你怎么看不起我都行,我只知道一点,师父遗愿,不得不从。今天,我把话说到这,留下线索,我不为难你们,若是不从,大家鱼死网破”。
刘青松原本还想周旋几句,不料窦天海竟然放下身段,执着而行。
“嘿嘿,没想到啊,豆豆虫,你早年间如果有这个志气,我还高看你一眼。我说呢,怎么选你当宗主,看来烂船也有几斤钉”。鱼游子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那我也给你们一句痛快话,人我肯定是交不出来,事我揽下来了”。
山巅上,窦天海和刘青松彼此眼神交错,发动阵法。
“道术·雷云风暴”。
“道术·火势滔天”。
“合道·雷火集阵”。
一时间天地间好似被遮盖了一般,一半是黑夜雷鸣,一半是火焰滔滔。
雅乐早已凝神静气,发现情况不对,早就祭出法宝,古神阵好像毫无拖延,施展开来。
“古神阵·神之保佑”。
二人一边施法,一边观察着周围,在道术碰撞的一瞬间,他们好似遇到了天大的奇事一般。别人不知道阵法的深浅,他二人可是很清楚,他二人施展的可是宗门的秘术雷火合阵。
这个雷火合阵是他们师兄弟这么多年来苦修的结果,一经施展开来,少有敌手,阵中排斥一切阵法。虽是匆匆行阵,但是两个化神期的手段,非一般人可以破解。但是在他二人开启阵法的同时,雅乐长老的阵法也同时无声无息的开启。到这时,他们才知道小看了济世堂的这位新任长老,除了善于医术,这位雅乐长老应该是另有仙缘。
在法阵的中心,雅乐心无旁骛,全心全意运转着古神阵,这也得说说狗娃,当年的礼物补齐了雅乐阵法中最弱的一个环节,今天全力施展,在两个化神期的压力下,竟然斗得旗鼓相当。
狗娃心急,御剑出手,太岳和无影一明一暗,伴随着一片漂浮的柳叶,狗娃没有留手。
“狗娃不可”!
雅乐的提醒说晚了,化神期大修士之间的战斗,就算是剑修,境界不够也徒之奈何。狗娃从来无往不利的飞剑,就像投入油锅里的活鱼,一下子就失去了活力,剑心剑身双双受伤不轻,一口鲜血就忍不住吐了出来,从高空坠落。
夜天赶紧稳住空中的狗娃,巨大的道力让二人滚地葫芦一般,卸去如山一般的力道,夜天抓过一把丹药,以真元化解,让狗娃不至于太痛苦,此时他身上好似被雷火击中一般,看着有些吓人。
燚舞眼见躲不过,也不等夜天同意,静悄悄的站了出来,“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收起道术吧”。
窦天海冷漠一笑,“妖孽,还不受死”?
燚舞怡然不惧,“本宫乃皇族,岂能受辱。你师父封禁本宫百年有余,这个仇本宫势必要加倍偿还”。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雅乐全力抵抗,“素来听闻山海宗行事霸道,今日一见,竟然草菅人命,你们算得上什么山门正宗”。
窦天海嗤笑一声,“问道修行,先打过再说,济世堂要不是运道好,早就不存在了”。
燚舞不再搭话,径直走向火海之中。“古凤术·浴火”。
“道术·雷鸣”。
“道术·炎天”。
阵中心,狂暴的雷电随着铭文符纸的祭出,犹如天罚一般降落,雅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以雷击抵消。
窦天海来不及惊讶,刘青松那边燚舞已经现出真身,在火焰中清鸣。
这种级别的战斗,堪称毁天灭地,夜天第一次身临其境,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独自焦躁。
他发现燚舞支撑得很艰难,此时他心湖中响起一句话,“大恩不言谢,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夜天夜天看着明显受伤不轻的狗娃,一时间也着急起来。
不远处一直要强的雅乐嘴角已经有血,夜天心中突然一酸,热血一下子就沸腾起来,抽刀在手,他准备拼命了。
鱼游子平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道生徒儿莫急,修行路上,坎坷颇多,披荆斩棘乃我辈中人的本分”。
夜天双眼一直盯着战场,“师父,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只管吩咐,我不怕死的”。
鱼游子微微一笑,“有师父在,不会让你拼命的。你身上的剑意,我拿走了,心不心疼”?
夜天十分洒脱,“师父,都是外物,没有什么可心疼的,现在只盼望师父剑光所到之处,仙人回避”。
鱼游子的身影恍惚于世间,脸色从容,“好,就让你见识见识剑修是怎么一剑破万法的”。
“剑阵”!
雷阵已然大作,只见得电闪雷鸣,好似天劫一般;在这天地间,还有熊熊的烈焰在燃烧,仿佛一切都要燃为灰烬。
雅乐在阵中心苦苦支撑,她的古神阵妙用多多,但是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发挥不出最大的功效。为了保护阵中的几人,雅乐只能被动挨打,相当于自断一臂。
燚舞虽然是火凤皇族,但是太虚弱了,她其实已经做好再次涅盘的准备,这就是她向夜天告别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过来。
已是强弩之末的雅乐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真元,外围的阵法让她很难沟通天地灵气,她只恨鱼游子太过随心所欲,一如当年一般。
燚舞穿梭于火焰之中,看似写意,其实在燃烧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鱼游子手握一把虚剑,虚无的身躯虚无的剑,好像一缕清风就可让他身影模糊。但是就在这阵中,雷电与火焰不能挨他分毫,手中有剑的鱼游子和往日夜天看到的他,完全不一样。
在雅乐看来,这才是她最欣赏的鱼游子;天下炼气士都知道,剑仙风姿,莫出其右。
“风亦剑?云亦剑?天地尽锋绝仙踪”。
天空中划过一道剑光,纯粹而又强大,那是一道划破天际的赤红剑光,一切道法都被一剑破开,再无联系的可能。刚才还像地狱一般的景象,一瞬间回归现实。若不是周边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环境,若不是雅乐已瘫倒在地,燚舞昏迷不醒,夜天还以为是在做梦。
狗娃的眼中除了剑,别无他物,这是他见过的最绚烂的一剑,是他这一辈子的追求。夜天看着背负双手的鱼游子,不禁感叹,别人是担心装逼不够,师父反其道而行之,这么牛逼了还一天装逗逼。
鱼游子转过身来,对着雅乐说道,“不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年你费心了”。
雅乐难得没有反驳,都顾不得调息,“现在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鱼游子笑着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过是让他们清醒一下。这件事是我们做错在先,私自放走别人囚禁的犯人,是非对错不是我说了算的,自然不能草率了断他们二人的性命。
这二人不过是听从师命,罪不至死。我刚才不过是斩去了他们心中的执念,以后这山海宗,以后不会再行如此偏激的手段了”。
雅乐听完,才没有计较,“你没事吧”。
鱼游子摇摇头没回答,“此地不宜久留,这两位不久就会醒来。你稍息片刻,我们就离开这里”。
夜天两根大拇指竖起来就放不下去了,“师父,我觉得你老帅了”。
鱼游子看着这个怪怪的徒弟,“呵呵,臭小子,以前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夜天赶忙否认,“师父,你是我见过的最低调的剑仙,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争取能够和你一样”。
鱼游子笑道,“道生,你要记住,为剑者,有仁心。执剑者,要果决。修剑者,持恒心。剑仙逍遥,道法自然,尽管前路多歧途,莫念任意妄为事”。
难得鱼游子这会儿形象气质俱佳,夜天老老实实的受教。
雅乐赶紧休息,在处理完踪迹过后,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在雅乐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一座无名山峰,已经靠近了越国,这里未被开发,人烟罕至,所以景色也是颇有意味。
雅乐一场大战,再加上还要带着众人离开,最需要的是恢复,好在济世堂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恢复的手段。
狗娃带着二丫,虽然不说话,看样子就是被鱼游子迷住了,想要和偶像多靠近一下。
“先生的剑,举世无双”。
鱼游子笑得洒脱。
夜天看懂了狗娃的想法,变着方的追问鱼游子,“师父,都给我们说说吧。”
心情大好的鱼游子有求必应,“有你们两个,为师很欣慰,你们会更好的”。
妖姬脸色并不好看,“一直听说你做事婆婆妈妈的,这次果然如传言一样”。
燚舞突然拜倒在鱼游子的面前,“逍遥上仙大恩,燚舞无以为报,妾身以血脉本源起誓,此生愿永随夜天公子,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夜天看着突然发誓的燚舞,心里面突然咯噔一下,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鱼游子淡淡一笑,“燚舞道友何必如此”。
燚舞眼神真挚,“妾身自愿,有死无悔”。
鱼游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妖姬道友也看出一些端倪了吧?无妨,这人呐,还是不能逞强,所以我算是自作自受了”。
雅乐杏眼圆睁,“鱼游子,你不要吓我”。
鱼游子看着眼前的几人,“诸位,鱼游子不久将要告别这个天下了。我鱼游子一世逍遥,喜怒哀乐世间繁华在下均已品尝,天上天下我来去自如,按理说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道生是我的徒弟,也是我最大的期望,本来想看着他慢慢成长,最好能成长到参天大树一般,不仅问道,以后还要问天。现在计划不如变化,我将失去我所有的期待。
道生,我归去后,你神魂上的封印就会解开,那时你会知道事情的始末,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希望你不要害怕。你的道法传承,我已经编辑成册,我走后,你要好好修行,不要有负担。
雅儿,鱼游子此生有幸认识你,倍感荣幸。你的心意我早已全知,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下只能辜负你的一片爱意了。这次回来,我之所以选择了你,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你能重振神隐一族往日的荣光。道生的路还很长,以后护道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妖姬道友,不必妄自菲薄,魔刀一说不过是庸人自扰,天下炼气士逆天而行,更是罔顾天道。今后请帮我看着这个徒弟,你就是我的眼睛。有一些心结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不必太过在意他人的目光,只管大胆的往前走,同行者不需要太多,一二人足矣。
燚舞道友,不必为我伤神,我凭剑问道,去过天界,又来到人间,留下了我的传承,我不曾悔过。
狗娃,你的剑是我教的,我以前太过执着,若你愿意,可称作我的弟子,希望你以后不要拘泥于形式,为剑者,当以直中取。
二丫,小姑娘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好好长大。”
鱼游子最后对着夜天微笑说道,“道生,你记住,小宝和你都是你,所谓的分神,不过是心神的创伤,你和他就像是两根柱子,虽然不挨着,但是彼此联系。要走了,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句话,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几步你要自己走了。”
鱼游子见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和不解之中,反而洒脱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各位请珍重。道生,你擅长作诗,给师父作一首送别诗吧”。
鱼游子的身形已快要隐隐不见,夜天感觉心里面很堵,刚才还在欢呼,现在就要面临离愁。
看着微笑不语的鱼游子,夜天根本不愿意相信现在就要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鱼游子更像是一个忘年交的朋友,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指点方向,他是他的灯塔,他从未想过鱼游子对他如此的重要。
望着一脸轻松写意的鱼游子,夜天不愿意自己的师父遗憾,赶紧收拾心情,紧闭双眼后一阵的搜肠刮。他不想剽窃,他要自己做一首不对韵脚,仄平不和的诗词,那里有他的真挚感情。
“送逍遥剑上仙拜别鱼游子”。
“人生得意马蹄疾,吾自逍遥天地间;
览尽天涯风花雪,醉酒狂歌行如烟。
拔剑四顾难入眼,影舞银河星光溅;
抖落三尺青锋芒,神佛点头魔归夜。
但求世间无疾苦,哪怕死后入无间;
君且仰头向天笑,剑破苍穹霞满天。”
鱼游子满意地看着夜天,点头道:“好诗,你不愧是我鱼游子看中的徒弟”。
鱼游子环顾四周,比了一个剑礼,“诸位,永别了,不送”。
夜天诚心诚意的跪倒在鱼游子的身前,轻声说道,“师父,我送你”。
鱼游子早已身形消散,雅乐不知不觉之间已然泪流满面,所有人哀伤的情绪一下子蔓延开来。
世上再无逍遥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