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苍蝇蚊子,死了干净
三清天下,道爷们在仙山上论道修行,叩长生门,求不死术。
山下的江湖和庙堂,权势在争夺资源,百姓在苦苦求活。
因为一些偶然或是必然的人和事件,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格局,开始缓慢接触,慢慢融合,其势不可挡。
李三已经成为綦江城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这可不是江湖人物喝高了关起门来口嗨,也不是他李三狂妄自大,这是綦江城混江湖的所有不良人的感叹和承认。
自从有了不良人这个行当,刻在江湖人骨头里面的自卑,让他们很少兴起和官家打交道的念头。江湖远离朝堂,朝堂看着江湖,江湖就像是庙堂专门开辟出来的一块角斗场,江湖人打生打死随意,越界不行。
面对着官家的盘剥,李三一直表现得很克制,哪个江湖堂口不孝敬官家?除了按月的例钱从不拖欠之外,逢年过节,李三单独又有孝敬。这不是怕,江湖人讲规矩,既然前人都这样,李三也不想例外。用他的话说,日子不管怎么说,相比以前好了个翻天覆地,该他交的,他不吝啬。
李三知足了,用说书人的话来说,他现在是“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这人生大快事他全占了,他很知足。綦江城最大的妓院有他专门的包房,江湖事他可以断人生死,这不是权力是什么,这才是快意江湖,至于能快活多久,他不去想,混江湖要的就是风光,谁他妈管能风光多久,能风光多久算多久,只要不当窝囊废就行。
李三立杆綦江城,其余事情都照旧,只是单单立了一个新规矩那就是他在的綦江城,在黑色夜场,他的规矩就是规矩,凡是捞过界的,一律斩杀,不等明天。但凡有江湖人要路过綦江城的,全部改道,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李三的规矩太死,自然有不服气的人联盟。说起来,还是看低他的功夫和成长时间太短,綦江城这块肥肉,太诱人了,他一个人吃独食,肯定要被人眼红的。
李三被吊单线了,看似死局的截杀,李三一个人杀遍所有杀手,杀得人胆寒,最终还是破坏规矩,把背后黑手供了出来。
三天时间,李三独闯龙潭,杀得那些眼红的江湖人脸白,从此,綦江城的江湖就是李三说了算了。
綦江城是大城,守备将军是将种,祖上就是开国的勋贵,有家传的功夫,外加上国运缠身,是一般江湖人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不是没有不怕死的游侠怀揣利刃梦想一战成名,却都做了城头风干的尸首;也不是没有小有名气的江湖名宿含恨出手,一身功夫全力施展却不能破招,被守备将军活活打死。
随着李三的崛起,攀附的门墙就越来越高,他渐渐被推到了官家的对立面,他不愿意讨好,却是躲避不开。
李三立足的时间太短,好说话,守备将军开始得寸进尺。茶馆酒楼赌档妓馆码头车马行等等一切,守备府贪得无厌,以蛮横的姿态插足了个遍,甚至到最后,还安插亲信,收买人心。一开始李三步步退让,到最后也开始纠结,既然如此贪心,干脆自己做算了,哪个江湖人会敢和官家老爷抢生意,何必让他当冤大头,面子货。
以上种种,都是表象,说起来守备将军还是想要李三跪下当狗。
没人点醒的李三,是李三自己看懂了。
李三是混江湖的,换做是以前不得志的时候,别说跪了,五体投地舔鞋都可以。当狗好啊,有吃的,有住的,可以仗着主子的地位和权势,狐假虎威。他以前饿的时候,就想当狗,就是没个门路,他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少爷,一个人跌跌撞撞,拼死拼活只为一口饱饭吃,给人跪下当狗,为了活命不丢人。
问题是现在的李三却不这样想了,他心中有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的想法。那就是以前丢了很久不要,现在慢慢找回来的东西,叫做脸面。他以前想当狗,现在想做狼。他也很奇怪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好狠斗勇,嗜血如命的本性;还有就是想一步步登高,一拳一脚打出一个天地,让那些鼻孔里看人的人也面朝黄土。若是在以前,他会觉得这是妄想,现在他觉得就在眼前,甚至就在今天。
李三拒绝了守备将军的招揽,他看不惯别人高高在上,施舍骨头的表情,他一条贱命,今天的成就都是靠他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命没了死就死了,江湖人怕死还算什么江湖人,但是有些东西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不出三天,自己的地盘被搅得风云飘摇。码头赌档青楼驿站食府,等等一切,全部被官府查封,人员关的关,打的打,遣散的遣散。
一夜之间,李三引以为荣的家底,被搜刮得底朝天,手里卖命的人,也没有真的为钱卖命,毕竟江湖人不与朝廷争一时的长短,这是江湖规矩。
守备将军惜才,亮了亮手腕和权力,又放出风来,只要李三负荆请罪,磕头认错,一切都还是他李三的,并且允诺只要听话,做得好了,可以赐姓。
守备将军姓朱,换了姓,朱三可难听多了。
这几日里,綦江城的风云变幻直指李三,朱将军是下棋的人,不凑巧,李三被将军了。
连续看了三天热闹的綦江城百姓和官家人,终于在舆论最激烈的顶点看到希望中的高潮裸露上身,背负荆条的李三独自走在大街上。
东大街上,李三面无表情,走的不急不缓。赤裸着上半身的李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让好些不入流的风尘女子看得眼冒金星浑身酥软,口水下流,据说李三床上功夫一流,能瘫软好些腰肢强劲的女子。
看热闹的人多,一开始还只是相互提点着看热闹,随着人口的聚集越来越多,话语就开始嘈杂起来,有些胆大的就开始窃窃私语,比如说什么:“原来李三就长这样啊,平日里说起来像个恶鬼一般”。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是个没有胆气的小混混”。
“人长得不像恶鬼,床上倒是色中饿鬼”。这是娼妓的口吻,就是话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让众人好一顿吵骂。
有些平日里好吃懒做的汉子,仗着自己还有家族可以依靠,没有划入不良人的贱籍,高声调侃李三,“李三,你这身皮肉,可是做得买卖的,实在不行,小爷给你介绍介绍,保不齐还能混个身份”。
高声言语只恨自己不能露脸,惹得人群一阵哄笑,猪朋友狗附和,小人得志一般,又高高挺起胸膛,好似英雄一般。
见得李三不理不睬,这些泼皮更加肆无忌惮,各种粗俗的俚语也说得出口,自然是惹得百姓大笑,也就达到了他们引人注目的目的。
见李三根本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一个赖汉高声叫道:“李三,你这是攀上高枝了,日后怕是所有不良人都要走你的门路了,后门迎客,你前门送客,好不快活”。这些腌臜的言语实在太过露骨,反响果然很大,在成年人的世界中男子笑骂,女子鄙夷。
李三突然停下脚步,笑声就停了,只见他转头看着一直言语无忌的方向,眼神很是冷漠无情,吓得这些泼皮遁入人群身后,不敢直视。
“苍蝇蚊子,死了干净”。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三转个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进人群,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
那几个泼皮看事路不对,拔足狂奔,有心眼的边跑边说,“你不要惹祸上身,我们不是江湖人,在我们身上耽误了时间,守备将军还等着你呢,被怪罪下来,肯定让你罪加一等”。有人被提醒,这才恢复三分胆气,跟着划清界限,以壮声势。
“不急,料理了你们也不迟”。
话音刚落,众人只感到一阵风和地面的震动,就听到不远处房屋瓦片的碰撞声,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原来离得李三最近的一个无赖,已经被打入瓦砾之中,红的白的喷了一地,人只会抽搐,眼看是不活了。
几声巨响过后,才看到李三不急不缓的走回来,身上溅了不少血,一步一个血脚印。
尖叫声这才响起了,人群有有胆小的已经逃离,没反应过来的人,看着李三就像恶鬼一般,手脚不听使唤,动也不能动,倒是下水道开闸放水,温暖了下半身,冷风一吹,吓掉了魂。有胆子大的去看房屋倒塌的现场,他们心灵受到的震撼更加难以言表,江湖人不良人杀良人了!
没有理会这些嘈杂的画面,狮虎猎杀,哪里管蝼蚁的想法。李三心里很痛快,那口差点喘不上来的气,终于顺了几分,只不过看着一个个惊恐的人,他兴奋得双手颤抖,双目赤红。若不是他死死地压抑着嗜杀的心,他很怕自己停不下手,他的血液在沸腾,这种感觉让他飘飘欲仙。
重新走到大道,这时才有人高喊“色魔狂人李三杀人了”!!!
大家一哄而散。
李三笑了笑,终于清静了。
守备府里奏乐声声莺莺燕燕,喝酒取乐的守备将军笃定李三今天一定会来,除非他用命拼回来这一切全部放弃。
守备将军不是轻敌的人,好歹是有家学渊源的,用人防人是基本,他早在周围布下不少军中好手,他自己也身穿软甲,若不是习惯防患于未然,他根本不相信李三敢造次。在他看来,若不是地位悬殊,就这些江湖人的功夫拳脚,根本没有资格和他对拳。
音乐停了,歌姬舞姬都退下,只因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李三在来的路上杀人了。略作思索,守备将军喝完杯中酒,把酒杯摔得四分五裂,这人他不准备留了。
李三昂然走进守备府,身上的荆条在杀人的时候已经不知所踪,没有丫鬟和小厮引领,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声。
守备将军早已穿好了盔甲,握着宝剑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李三,我惜你是个人才,本想着好好的栽培你,哪知你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杀我朝子民。今天你是走不出这守备府了,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本将军可以保你秋后问斩,若是不从,当场格杀勿论,尸骨无存”。
李三看着面前的大盾长枪,再看着高高在上一脸不屑的守备将军,浓浓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干净的地面上。
回答他的是劲矢的破空声,原来早有弓箭手占据高位,突放冷箭。
几声闷响,箭矢扎进肉里,却不能贯穿李三宽厚的胸膛。李三一动不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吐气开声,箭矢带着点点血迹被李三震落,带起清脆的声响。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除了藏在高处的弓箭手再次弯弓搭箭外,李三面前出现一排手持钢弩的士兵,扣动机簧,直射李三面门。
李三动了,他好像一个猎豹,迅捷,出手干脆。他势如破竹,他以肩膀硬抗大盾,被撞之人好似被大象撞击,在空中就分裂开来,死的不能再死了。李三打破缺口,好似虎入羊群,只见他踢断几根长矛,抢过一个大盾,顶着正面的攻击,迎难而上。
守备将军一下子站起身来,这些兵士是他的嫡系,最是敢打敢拼,不过学的都是军中的手段,并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武夫手段。他自己虽然武功路数天赋一般,论及勤奋也只能说手不生,功夫境界,最多靠着家族的庇护,用国运加成能和后天高手对招。
李三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人,他悍不畏死的作风已经让人胆寒,守备将军已经暗暗把就地斩杀变成了阻拦,他庆幸自己带了一百兵勇。
李三在杀人,热血再一次沸腾,每杀死一个人,他总会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还有莫名的力量注入。
杀得兴起,李三丢掉盾牌,长啸一声,双目早就赤红,拳脚无情,招招毙命。
一开始战阵还能继续,那是平日里操练的成果,眼看此人不像是正常人,仿佛追命的恶鬼,再是铁打的汉子也开始临阵退缩。
有人眼尖,守备将军已经逃跑,主心骨不在,战阵瞬间土崩瓦解。
最后的情况就是李三浑身浴血,一个人追着一群人杀,綦江城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