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剑城本就在大漠腹地。
赤水接收了暗河的遗产后,总部依旧保留在了此处。
所以有什么飞沙走石的,都瞒不过无剑城的赤水。
北阙的遗民,为北离所看不起,故而北离人都轻蔑地称呼为北阙莽奴。
而对于犯边的莽奴,北离人人得而诛之。
执伞鬼轻骑着骆驼,骆驼喷着热气,像是在提醒背上的人。
执伞鬼想了想,掏出一瓶杏花酿,倒在骆驼咧开的嘴上:“自从大家长喂过你杏花酿,你就瘾上了。”
北离的慕凉城以西是大漠,大漠再西整体土黄的色调便开始转为青绿,那边是北阙掌控的地盘,不得不说上天并不会把所有好东西都塞给一个国家。
大漠与草原交界往北,便是魔教天外天的处所,千年不化的冰原。
北阙亡国国主玥风城,在国破之后,收揽北阙天下武学退守冰原,建造一处廊玥福地,拉起组织天外天。
两个女儿,帝姬玥瑶,公主玥卿。在锲而不舍的奋斗下终于收拢起草原旧部,设计反攻北离。
后得天武脉叶鼎之鲸吞廊玥福地的武学,带领天外天杀入天启,重创北离。史称“魔教东征”。
后叶鼎之自刎西湖之后,留下独脉叶安世,为天外天教主。百里东君误伤玥瑶,玥卿率北阙与天外天剥离。
在天启艰难逃回北阙草原的玥卿,看着被聚集面前的四位喇钵和两位斡鲁,威严地用北阙国语问道:“与北离战况如何。”
春喇钵率先回答道:“耗费不到一千铁浮屠,屠了北离一个甘州城,劫回来不少金银粮食。”
“饭桶。”玥卿瞪着春喇钵,“北阙立国之本就是五千铁浮屠,养成一骑铁浮屠要耗费多少?竟然只屠了北离一城。”
斡鲁接话道:“公主,突然有仙人传话人间灭世之语。全国上下人人自危,难免士气受损。”
“我不信什么天人灭世!”玥卿怒视,“那什么狗屁仙人传音了多少天了,如今天不还是好好的?不过多了几道华彩罢了!现在北离皇帝快不行了,我要的是杀进北离中原,兵指天启,完成我父亲所不能完成的任务。”
“公主。”秋喇钵说道,“即便如此,帝姬也才是天命所归。”
无论在北阙朝还是民间,玥瑶亲切,更符合一个完美的统领者的形象。
玥卿反手一巴掌甩在了秋喇钵脸上:“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本公主才是天命所归!”
随后恶狠狠地对春喇钵警告道:“你也该收拾收拾一下草原,什么人都能当喇钵。”
随后下达命令:“即日起,攻破北离国境防线,先登一城城头者,奖三百牛羊!”
甘州,破败城头下。
“我北境边疆,一直以来被北阙侵扰。”白王点拨兵马,说道,“不过今日时代变了,我辈要达先辈之所不能,清扫外疆,犁庭扫穴!势必让这天下,再无北阙的语言,再看不到莽奴的人种!”
回应白王的是山呼海啸的“北离万胜!”
“听说,北阙的领导者,是两个女酋。”白王轻蔑地说道,“灭北阙,擒女酋,归朝与圣上献舞!”
擒获敌国酋长,让其为天子献舞,一直以来都是对敌最大的羞辱,对我最大的振奋。
建功立业的豪言壮语,冲散了这两日国土被凌虐的伤感。
白王身先士卒,两把雷唐火背在身后,带领配备了将近三百把雷唐火的四千大军,西下而去。
与此同时。
玥卿同样为了鼓舞士气,亲自率领八百铁浮屠,与两千草原精锐,同样往东而去。
“公主,北离派来一名王爷作战指挥。”亲信驾马到她身边汇报道。
“白王萧崇,还是永安王萧楚河?!”天启阴谋破裂,萧羽的结果可想而知,能派来征战北阙的只有这两个。
“是萧崇。”亲信回答道。
“那就先从这个姓萧的开始!”玥卿带着怒意,“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为我的阶下囚。”
两军如两股洪流,遭遇在了甘州城西五十里处。
执伞鬼的地图有用,离阙军队顿时分拨对垒。
“萧”字王旗大纛,随风猎猎作响。
玥卿看着打头阵,仪表堂堂的萧崇,出言娇声调笑道:“北离这一代一直有一个传说,若不是白王瞎了眼,历史上无瞎眼皇帝,故而被判有失君仪。也是一代贤君,今日看来,生得倒是英俊,让本宫不禁生出怜爱之心。不如来侍奉本宫,待本宫君临天下可给你一个正妃的名头。”
玥卿语言挑逗,让白王感到一阵恶心:“上了年纪的老蒜,也要冒充水仙。为我奴且不够格。”
“竖子!”玥卿被白王接二连三的羞辱,又是老了又是做奴都不够格,“碾碎他们!”
玥卿一声令下,大漠征战无往不利的铁浮屠列阵如锋矢,奔袭如雷霆,滚滚向萧崇的军队冲凿而来。
“下马。”萧崇一声令下,率先下了战马。
“列阵!”随后二百人齐刷刷一字排开,其中一百名士兵举起雷唐火,另一半在为第二支雷唐火填充霹雳子。
玥卿也疑惑,这萧崇傻了?就这样让自己的兵排开一线等死?
萧崇目不转睛看着铁浮屠奔过来,耳中听着王旗大纛猎猎风声,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
等到接近百丈之时,萧崇大喝一声:“左斜上方三寸!开火!”
北离军前,接二连三响起震天巨雷。
一个呼吸间,被击打弹射出的霹雳子,撞击在铁浮屠的盔甲身上响若爆豆。
打头凿阵的披甲骆驼,蹄腿被击打过来的霹雳子炸断。
铁浮屠身上的铁甲碎裂,颓倒扑在了沙地上。
铁浮屠冲阵,无往不利,依靠着巨大的质量带来的巨大惯性,能将对方阵营冲个稀巴烂。
但那是雷唐火没被发明出来之前,如今头阵的骆驼摔倒,在后继的铁浮屠前进路上形成了一种路障。
因为巨大的惯性,所以北阙的军队刹不住马,连锁反应一般铁浮屠一排排如山崩倒。
“换!”萧崇第二声令下。
北离军队立马换上了第二支雷唐火。
又是一阵惊雷爆豆之后,控制了大漠草原的王者之师,北阙铁浮屠碎在了北离雷唐火之下。
北阙退守那苦寒之地,依托大漠草原生存,拼尽家当才凑出五千人与骆驼的铁甲。
并且草原上的冶铁工艺低下,冶炼出来的铁甲坚硬,不能兼顾柔韧性,换句话来说就是脆。
当冲击力大于铁甲的硬度能抵挡的范围就会碎裂。
雷唐火的霹雳子射出,强大的爆炸力当着铁甲的面炸开,铁甲碎片反倒成了杀死北阙军队的利器,狠狠炸入骆驼与骑兵的体内。
“怎么会!”与想象中铁骑兵冲散对面阵营之后,虎入羊群单方面厮杀的景象不同。一座座铁浮屠胸前后背炸开了拳头大小的血洞之后颓倒,玥卿光洁的额头划下一滴汗。
“北离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凶残的杀器?”玥卿艰难接受眼前血肉横飞,铁甲碎裂的景象。
“不行的,被那东西打中会死!”刚一萌生退意,立马勒起缰绳,骆驼掉头。
白王看到了溃散的北阙军队以及败逃的玥卿,迎风呐喊:“北阙莽奴已败!大家随我打向草原去!擒落莽奴女酋,为北离皇帝献舞!”
没有什么比获胜屠敌更能激起血性与士气。
大漠的上空响起北离军队的喊声:“杀!”
北离南境。
汹涌的药人大军在丘陵多山的地形上耽搁了些许时间。
平山填湖,推进到四水城外三十里。
机敏的北离斥候早已测量出来那夺人心魄的范围便是不要靠近南诀军队十丈,便将信息回报,由兰月侯与永安王引兵出城。
“萧楚河!怎么,居然是你!”敖玉挥止住军队继续前进,停在了北离军一箭之外,叙旧一般。
那架由象公子拖动的巨大奢侈的战车走到阵前,战车高处,身披战甲,头顶龙盔的敖玉晃动着手中的赤皇,一改富贵公子的形象,狷狂说道:“居然不是萧羽,太让我失望了。”
“敖玉!”永安王纵马向前,“待我亲手擒下你,你便可到天启与萧羽在我北离天牢诏狱与他相见。”
“呵。”敖玉嗤笑,“赤皇斩赤王,这本是我之所愿,你萧楚河,不配。”
萧楚河横棍呵道:“狂妄!”
战车上的敖玉挥舞战刀,兰月侯与北离军隐约恍惚。
“兰月王叔!不要看他那把刀!”萧瑟猛然惊醒,眼底涌起紫光与莲花金纹抵挡虎魄魔刀的夺人心魄。
被永安王一声喊醒,北离军顿时士气低了一截。
萧瑟收起无极棍,摘下背上的雷唐火,对着高坐战车上的敖玉轰了一发。
霹雳子速度比箭快,差不多达到音速,敖玉预料不到北离会有这种古怪的武器。
刚听到惊响,敖玉便下意识横起赤皇在面前。
“咔”一声切开金属的声音,随后“轰隆”!
那战车的车盖被炸去一半,拉车的大象被这声巨响惊了,就要撒开四足乱跑。
被炸伤半边脸,炸掉龙盔的敖玉捂住脸庞,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保持好平衡之后一狠心,赤皇魔刀一刀插入了大象的头颅,大象顿时抛锚了一般侧翻倒下。
敖玉跳离倒塌的战车落到地面,赤皇上,大象的血迹像是被刀刃吸收,没有滴落下来。
大失仪态之下,挥动赤皇:“杀了他们!”
药人军队如同潮水涌上,带动着天人网罗向着四水城笼罩过去。
“火器营!”兰月侯大声嘶吼。
装配了雷唐火的弓兵,将霹雳子填入火器弹仓内。
一连串惊雷乍起,雷唐火喷射,位于前面的南诀药人,直接就被轰碎,甚至余波还能冲倒身后几个药人。
不会害怕,不需粮草,令行禁止,还有天人网罗相助,一路畅通无阻,连下几城的南诀药人军团,在四水城前被拦下了脚步。
近身会被同化,弓弩的威力不足以阻拦,可人类就是那么一种极富有创造性的生物。
在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能为生命找到出路。
在天人网罗庇护下的药人是强,可还是没有改造成为钢筋铁骨,虽说不惧怕疼痛,可依旧是那肉体凡胎,不代表不会损坏。
如此庞大的军队,也不可能个个都是自在地境或者逍遥天境的体魄。敖玉也不知晓北离还有霹雳子这种器物。
能不受天人网罗影响,一发能轰碎整个肉身,余波还能像打保龄球一样击倒后面的药人。
敖玉遭受到了进攻北离以来最大的挫折。
还没让他来得及细想,第二轮雷火轰鸣起,齐刷刷又倒下了一批药人。
“撤!”雷唐火首战告捷,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敖玉咬了咬牙,挥刀引兵后撤。
药人大军如同潮水褪去,只留下了一地腥臭不可闻的。
明德二十三年四月末,南诀北离交战,南诀六十万药人大军,借由天人网罗为屏障,连下北离五城。
直至四水城,平南将军萧月离与永安王萧楚河借来天雷火,击破南诀攻势。
才使南诀退去,得长久以来第一次胜利。
南诀军队退去后。
天上传来龙吟一般的铮鸣。
“天斩!”长剑如流星划过天际,萧瑟抬头望去,认出来了是与入魔的药人无心对战那一夜,以皇祖天武帝萧毅之名借出来一瞬的帝兵天斩!
“天斩?!”兰月侯也疑惑地看着天际,恍惚间,天空如倒扣的一池水,天斩像银桨划过,破开水面泛起涟漪,涟漪又逐渐合上。
“楚河,你看得到吗?”兰月侯纵马到萧瑟面前问道。
萧瑟一踢马肚子,追进南诀军队十丈范围内,一棍子敲碎一个南诀药人,随后向后大声喊道:“帝兵天斩,感知天下危难,故飞剑而出,为我等切开这天人网罗!追击南诀!”
“追击南诀!万胜!”身后传来北离军队雷霆怒吼。
甘州城往西追逐了接近百里。
一直从大漠追到草原,雷唐火打破了大漠上铁浮屠的不败神话,之后北阙便兵败如山倒。
裘沛得知后,率大军一路跟进。
一直打到突蓝河畔,白王一刀劈断了北阙冬喇钵的脖颈。
颓势显,其他三位喇钵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冬喇钵殿后。
突蓝河畔,萧崇亲手将北阙冬喇钵的头颅,放在人头堆的最顶上。
在河畔筑京观,中原对外族常用的震慑手段,水源之地,每个草原的族群都必来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见到一堆堆用同族人的人头垒起来的京观,能把他们吓得胆寒。
萧崇望着天上那一直在氤氲的那团华光,喃喃自语地说道:“老六,我这边已经快结束了,你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