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们消失在土路处,我心跟着放了放。
仰面躺平,目光呆滞的看着夜空。
雨点还是有一滴没一滴的落着,时不时的就会感觉到鼻尖冰凉。
摸出兜里的纸巾,我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血,估计这脸造的得像鬼画符一样。
突然想到,要是痛快的下场大雨也挺好,正好给我冲洗下,让我的脸能干净一些。
呼呼呼呼!
风大了几分,一枚脏兮兮的花瓣随着雨滴粘连到我的脸颊。
我抬着无力的手,颤巍巍的将花瓣拿起来。
看着看着,我笑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陪我来这里踩点的是沐丰哥,最后帮我导电的也是沐丰哥,甚至最初电过我的就是沐丰哥!
我俩还真是一对注定要捆绑挨电的非亲兄妹!
咔吧!
一根细细的桃枝被风吹断,翻滚着落在我身边。
我侧脸看过去,桃枝上的花瓣已经全部脱落,剩下嫩绿的小叶片。
不知怎的,那嫩嫩的叶片让我想起了两个字,希望。
天垂六幕千山外,何处清风不旧家?
桃花看似不经风雨,片刻凋零,叶片旋后重生,来年再红。
我牵着唇角看着,耳边忽然听到簌簌的细密声响。
惊悚的看出去,鼠群再次归来了!
这一次,它们偷袭的时间刚刚好,四面八方已空无一人,我半死不拉活的躺在地上,几乎是束手就擒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呲着尖牙涌到了我身上!
雨滴还淅淅沥沥的落着,我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麻痒感,人起不来,只能胡乱的扒拉着爬在我脸上的老鼠,鼻息处满是腥臭的味道,吱吱的叫声还吵着我耳膜。
没几秒,我露出的皮肤就有了痛感,这群小犊子,咬我!
铆劲儿抓起两只耗子扔出去,奈何我的手臂没劲儿,对它们根本造成不了威胁,越来越多的耗子爬在我身上,我清晰的甚至听到了衣物布料被咬破的声响,脸颊的痛感加剧,不知是不是数量太多,我像是成了个鼠堆,确切的说,是被压在了一个老鼠堆砌的坟墓里,分分钟就要窒息!
脖子的刺痛感传出时,我两只胳膊被耗子们压得彻底抬不起来,连视线都被老鼠的腹部给遮住了,我被迫闭着眼,感受着老鼠爪子刮划的刺痛,恶心和恐惧同时冲荡着神经。
心头崩溃不已,我想过自己的死法,但我接受不了被耗子们活生生咬死!
提气想要放出金光咒,我没出息的唇角只能涌出鲜血。
腥味儿刺激到了这群小犊子,它们一窝蜂的朝着我脸颊涌来,试图品尝下这鲜润的饮品。
我脖子呼着几层黑球耗子,死死的抿着唇,佯装自己是没牙老太太,誓死捍卫嘴唇主权!
乾安发生过的惨剧我不想再次感受,真要被耗子咬了唇瓣,那我百分百得留下心理阴影!
闷胀和刺痛感纷沓而来,我感觉自己的脸要被咬烂了,大脖筋也要被磕断了!
就在这生死一念间,空气里突然传出苍老而又平宁的诵经声。
如同暗夜里的一盏明灯,光耀朗朗,百千年暗,悉能破尽。
聚集在我身上的耗子顷刻间便受到了惊吓。
它们拥挤着夺路而逃,嘴里还发着吱吱惨叫。
我明显的感觉到胸腔轻了起来,呼吸也跟着顺畅。
睁开眼,就见远处有个散着白光的人影正朝我徐徐走来。
“奶奶……”
我哑声唤着,依然爬不起来,只得艰难的朝她伸出一只手,“奶奶……”
苏婆婆周身都晕着一层白光,穿的依旧是那身墨蓝色的旗袍,手里还捻着佛珠。
站到我距离我一米多的位置,她停下脚步,手里的佛珠直接散到了我身上。
“萤儿,不要怕,奶奶来了。”
那些佛珠落到我身上就幻化成一颗颗光晕,融化进我的身体里。
仿佛是一枚枚金丹,神奇的治愈了我被老鼠咬出的伤口。
甚至连我的嘴里,都能品到一丝丝的药味儿。
“我的孙女要一直漂亮,婉婉有仪,般般入画。”
苏婆婆轻声道,“不要怪罪老鼠,睚眦必报,是它们的天性,只要你够强,它们就不敢再靠近。”
我眼瞅着手背的皮肤恢复光洁,貌似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强撑着坐起来,看着苏婆婆在白光中的样子,唇角不由得颤抖,“奶奶,您这是……”
“奶奶走了,只是还放心不下你……”
苏婆婆笑容慈爱的看着我,“因为我记得跟你的约定,小萤儿,你练成绝世武功了吗?”
“我……”
眼泪不受控的涌出,我点头,又摇头,“我练成了,但是……还打不出来……”
“不要急,孩子,是你的,终归是你的,练成了就行,奶奶放心了。”
苏婆婆还是笑着,隔空摸了摸我的脸,“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小萤儿,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下去,记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怔怔的看着她,明明她的手没有触碰到我,脸颊却有温温的触感。
好像是回到了苏家,在无数个夕阳漫天的日子里,苏婆婆坐在我身边,抚着我脸颊慈爱的笑。
那时候,她唤我的名字是卿卿。
当下,我成了我自己,不再是谁的替身。
四目相对,苏婆婆传递出得情绪俨然是了无挂牵,她慢慢的转回身,又朝白光中走去了。
周遭弥漫起了雾气,我望着她的背身,双膝直接跪了下去,“奶奶!您一路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