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我和你爹没让你娶那家女儿，也是因为那家人是杀人犯的后人。咱们沾染不起。你要是执意想娶这家女儿，你就别认我和你爹当爹娘。我们养你二十年，也算是尽责了。”王福昌说完这话后，重重喘息几下，脸色苍白，看着像是病弱之躯。

　　李氏听了王福昌这番话，心中惊讶。她原先以为王家只是嫌弃王大壮没有出息才不肯收留王大壮。可是现在看来，王福昌根本就是厌恶王大壮。

　　这个消息简直比晴天霹雳还震撼。

　　李氏的眼眶红红的，她拉着王大壮的胳膊，小声问道，“相公，这是真的吗？咱们真的跟那家人断绝关系吗？”

　　王大壮的眼圈也有些红，但是他摇头说道，“我不能这么做。咱们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忘恩负义。”

　　李氏急忙说道，“咱们不是忘恩负义，咱们是被逼无奈。”

　　王福昌重重地冷哼一声，嘲讽地看着王大壮，“我倒是忘了，大壮你从来就不懂‘忘恩’二字是何意。我看你根本就忘了你姓王。”

　　王大壮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低垂着头，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不会忘了我的根在哪儿。我会牢牢记住爹娘待我的好。爹，娘，这么多年你们辛苦了。”

　　“呵！我们辛苦啥，辛苦的是你才是。”李氏愤怒地吼道，“你吃了上顿没下顿，穿了破烂衣裳。每日累死累活，还得干农活赚工分。我们这个家全靠你养活。可是你看看，你都给我们家挣了啥。除了银子，你什么也没挣到。现在倒好，你竟然还敢提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屁话。”

　　李氏一边说，一边流泪。她哭着说道，“大壮，咱们家是欠了那家人的，咱们不能昧良心把他们的坟买回来，否则咱们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王福昌冷着脸说道，“够了！你们两口子闹腾够了没？”

　　李氏抽噎道，“爹，你就是偏心。”

　　王福昌瞪眼，“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李氏梗着脖子，说道，“我就说混账话。爹，咱们家不缺粮食，为啥要将祖坟卖掉。你是怕那家人赖上咱们家吗？”

　　王福昌厉声斥责道，“闭嘴！你懂什么？”

　　李氏的胆子更肥了，“爹，你这话说的可真稀罕。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不妨碍我知道，祖坟是祖宗们埋骨地。咱们把祖宗的尸体挖出来换钱，这是要遭报应的！”

　　王福昌怒骂，“放肆，谁准你诅咒祖宗的？”

　　李氏撇撇嘴，不甘示弱地说道，“我这是在提醒爹，可不是诅咒。”

　　“大壮媳妇，你胡咧咧啥呢。你赶紧去烧锅热水给我泡茶喝。”李氏的婆母王奶奶发话了。

　　李氏咬牙切齿，狠狠瞪了眼王福昌后，这才离开房间。

　　等李氏走远后，王奶奶冲着王大壮使了个眼色，示意王大壮也出去。

　　王大壮看了眼坐在炕上生闷气的父亲和母亲，叹了口气，然后跟在王奶奶身后出了房门。

　　王奶奶见王大壮出去了，立马压低声音对王大壮说道，“大壮，你刚刚说的事情，爷奶不答应。”

　　王大壮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爷奶为啥不答应啊？我觉得咱们家应该帮帮那家人。那家人都快饿死了。再说了，咱们要是把祖坟买回来了，就可以避免他们受冻挨饿了。”

　　王奶奶摇头，沉声说道，“这事不行。咱们家可惹不起。”

　　王大壮疑惑问道，“奶，那家究竟是做啥的，咋招惹不得呀。”

　　王奶奶叹息一声，“大壮，你有所不知啊。那家人是杀人犯的后人。那家人是逃犯。你要是买下那家的祖坟，这不是给自己招祸嘛。”

　　王大壮张大嘴巴，惊呼一声，“杀人犯的后人？”

　　王大壮不禁打了个哆嗦，难怪他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院子阴森森的，感情是有鬼的缘故。

　　王大壮咽了咽唾沫，又问道，“奶，他们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杀人了呢？”

　　王奶奶轻蔑的笑了笑，“那家人是逃跑了，不过却躲在深山里面，暗戳戳地复仇。你知道前阵子那些土匪为啥要抢那家人吗？就是因为那家的男人曾经带兵剿灭了几个土匪窝，结果把土匪窝给端了，还斩首了不少的首级，威风八面。那帮人嫉妒，这才找上门寻仇的。”

　　王大壮皱眉说道，“奶，他们家的仇人是不少啊。”

　　王奶奶点头，“嗯，那家人的确挺多的。不止土匪窝的人，村子里面其它人家的人也恨那家人。你要是把祖坟迁出去，保管明天那家人就成为全村人讨伐的对象。你可别犯傻，听你娘的话，不许再说什么祖坟迁坟了。”

　　王大壮犹豫道，“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妥。爷奶，咱们是庄稼人。祖坟就是咱们的命根子。”

　　王奶奶摆手，坚持道，“大壮，你听奶奶的，这事不行。咱们要是把祖坟迁出去，那不是害人嘛。”

　　王大壮抿紧双唇。他虽然很不愿意放弃救治妹妹的机会，可是他也不想害了自己的父母。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李氏尖利刺耳的叫骂声，“赵氏！你个小贱蹄子，你给我滚出来！我让你勾搭汉子，让你偷汉子！今天老娘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赵氏，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整日里就只知道躲在屋里。你给我滚出来！”

　　王大壮皱眉，李氏这骂的太难听了吧。赵氏可是他名义上的继妻。

　　王大壮担忧地朝王奶奶瞧过去。

　　王奶奶拉长着脸，冷哼一声，“你别指望奶替你出头。我是管不了你娘。不过你爹肯定管得了。我劝你最好赶紧出去，省的被你娘撕了。她现在是逮着啥说啥。”

　　王大壮迟疑了片刻，然后转身出去了。

　　赵氏的屋内，李氏站在门口大喊大叫。

　　王大壮走近，李氏直接抓着王大壮的胳膊，用力往外扯。王大壮吃痛地皱着眉头，不悦地推开李氏，“你干啥呢？你疯啦！”

　　李氏恶狠狠地盯着王大壮，“我疯了？王大壮，你才疯了呢。你是不是傻啊！你要是真有心，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思。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该顾忌你爹娘的感受啊。你爹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他们要是出了事情，你忍心吗？”

　　王大壮烦躁说道，“我怎么会不疼我爹娘。我不过就是想帮帮他们。我不想他们再被人欺辱了。”

　　“呵……”李氏讽刺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能为他们着想。当初你为了娶这小寡妇，连自个儿的前途都不要了。你这样孝顺，那他们呢。”

　　王大壮反驳道，“你说错了，我没为娶她不要前程。当初是爹娘同意我纳妾。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那是意外。你凭什么拿这件事说事！”

　　李氏嘲讽道，“意外，哈哈……真是好一句意外啊。你当初要是没娶她，哪会有后面这些破烂事。你敢说这事跟她无关。她就是狐狸精，专门勾引汉子。”

　　王大壮恼羞成怒，一掌拍到桌子上，“够了！你说够了没有。”

　　李氏被吓住了，呆若木鸡地盯着王大壮，似乎是第一次认识王大壮一般。半晌后，李氏忽然捂着胸口，哇的哭了起来，“你打我！你居然动手打我！呜呜呜……大壮，你变了。你从来舍不得碰我一下。你今天居然打我！呜呜……”

　　王大壮懊悔极了。刚刚一时激动失控，忘记了李氏的病情。

　　王大壮忙蹲下来安抚李氏，“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就是被你吵得头脑发昏。我没想打你。我错了，我向你赔罪。”

　　李氏抬手抹着眼泪，哽咽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故意的？”

　　王大壮重重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你的。娘，对不起，我不应该凶你的。”

　　李氏吸溜吸溜鼻涕，抽泣说道，“大壮，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王大壮松了一口气，“娘，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李氏擦了擦眼泪，板着脸说道，“你打我，我当然要和你计较了。可是你既然已经认错了，那我也原谅你了。不过大壮，我告诉你。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揭过了。赵氏这个臭婆娘不教训不行。要我看，干脆直接休了她。这种祸水，就不该留着祸害人。”

　　李氏说完，又冲着屋内吼道，“赵氏，我知道你在房间里面。你赶紧滚出来。要是不滚出来，信不信我立马拆了你的房子，弄死你的野男人。”

　　王大壮心中一紧，急切道，“娘，你别乱来。”

　　“你放屁！”李氏瞪圆了眼珠子，“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说我乱来。我告诉你，我早就想收拾那个贱人了。只是碍于你的面子，我一直没动手。今天你要是不阻拦，我就动手了。大壮，你别忘了你是姓王的。你要是执意包庇赵氏那个贱人。你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