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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话 纰漏

盗艺江湖 我非少年 3511 2024-02-27 22:29

  丁晓东在我身后默不作声,我知道,那句话也是说给他的,也有可能就是说给他一个人的。晓东和明哥,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很微妙。以往,我认为两人是生死兄弟,现在我不这样认为。

  ‘要死一起死’,我总觉得这句话不是指此时的我们。

  此时我不应该考虑他们。明哥刚才说的没错,如果张春来真得有意外,东家那边,对我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没到最后关头,我应该不去考虑这些事情,尽最大的努力将小来救回来才对。可人往往就是这样,最坏的结果到来之前,总要做个打算。

  逃,从此不再和东家扯上一点关系,那不是办法。

  东家苏文还有李伯生,他们中间也有复杂的关系。如果我选择逃,那此时身边的几个人也要一并撇开。

  阿约。

  能和我在一起的也只有阿约。

  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阿约会不会和我在一起都是未知数。我还不够强,还没强到让阿约认可,目前阿约和我关系比较近,那是阿约对我没有顾虑。

  思绪一团乱麻,今后该何去何从,拿不定主意。

  李立明躺倚在洞中,目光四处游走。最高的地方只有半人高,山洞中的岩石显绿色。涣散的目光,说明他正在想着问题。

  “刘宏,你和邵军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这里的石碴都是这样吗?”李立明问道。

  不知道明哥为何这样问,但是明哥提起石碴,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这山洞中的岩石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说这里太干净了是吧?”丁晓东道。

  丁晓东说出来,才让我找到问题的关键。山洞中的下方,只有我们数次往返蹭掉的一点碎石,四周的岩壁石碴突兀,的确十分干净。空气依然稀薄,憋闷的感觉犹在,围巾什么时候摘下来的都不记得。每次经过的自身细节,根本没注意到。

  洞壁上没有落灰,空气中一点浮尘都没有。

  阿约急忙问明哥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和那个人的死有关?

  李立明摇头。

  干净的山洞没让他想到什么,他只是再次回到这里,才觉得山洞中的情形不对。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那句话,‘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嘴里念叨几遍,李立明总觉得这句话中还有更多解释。只是走到这里,他才察觉到哪里出了纰漏。

  ‘老许又不见了’。

  设想一下当时的情形,五个人分开了,是那种互相看不到的分开。做个对比,此时的我们,在邵军和张春来的眼中,不也是虚无的吗!既然老许是在他身边或者眼前消失的,那他这句话应该写成‘他们不见了,老许也不见了’。

  他这么写,是因为他事先就知道那三个人成了虚无的,而且他必然也十分清楚,自己和老许才是真正成为了虚无的。当他再次被拉回靖室的时候,他们一定有办法确认对方在不在靖室中。当确认那三个人不在之后,他和老许做了很多事。

  轮回,在他身上有一个,老许身上也有一个。

  靖室,只有两个出口。

  说到这里,大家也明白了许多。第一次试验的内容,就是五个人分成两组,那个人和老许,各带一个轮回,他们的路线,正是靖室底部的洞口。

  明哥打断我们,这样想下去没有用。两人带着轮回走了多远,是再次被拉回靖室,还是走到了一定距离,确定了自己能够离开之后,折返回来试图带走那三个人。

  问题在说之前,在李立明的脑袋里已经过一遍了,我们再做分析没有意义。只是李立明把情况假想到了这里,似乎觉得那残疾人做的每个举措,都说明他动手之前,对情况必然有所了解。

  他清楚的知道,不是老许不见了,而是他自己在老许眼前不见了,自己成了虚无的。

  联想到这个人死的样子,这才让李立明觉察出了问题。按理他不会失手,他极其冷静,自身残疾,所做的每件事必然是小心翼翼,先前猜测他从上面失足落下,现在想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一个自身带有残疾的人,换成是你们,也知道做事该如何,他不可能是出了意外”李立明道。

  加快速度行进,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明哥的话再明白不过,五个人在这里的事情,很难做出正确的猜测。如此细致的分析,只不过是想将情形尽可能做到还原,但是事实如何,没有定论。没有一个接近事实的定论,我们该如何做?

  拼,似乎这是唯一的办法。

  完全靠拼,不行。

  半躺着的李立明勒紧腰带,坚定的目光,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再上去一个弯道,就是天井。耽误了几分钟,张春来应该在我们前面不远。

  可就在这时,空气动了起来。一阵急促的风,围巾也翻起挡住了脸。劲风吹过,以为是那个东西从我们身边经过,狭窄的山洞里,枪和苗刀都不能用,只能握紧匕首。

  几个人骤然停住,刚刚的空气流动大家都感受到了。灯光收回,气流也骤然静止下来,没给我们说话的时间,又一阵气流如飓风一般从身后袭来。

  飓风带着压力,胸口无比憋闷,呼啸的风响敲击耳膜,脸上如刀割般疼,只能埋进胸口的拉链里闭着眼,围巾被抽走了。骤降的温度,连哆嗦都省下了,只觉得皮肤都要把自己勒死,几个人翻身摔倒在山洞中。

  巨大的推力,几个人就像皮球一样,在山洞中翻滚,身体的每一处都不听使唤。两手凌空虚抓,只想抓住洞壁的石碴,可什么也抓不住,只抓住一条不知是谁的胳膊。

  不断翻滚,顾不上疼,只能龟缩着脑袋,不要伤了后脑。头盔上一声巨响,就像中弹了一般,神魂颠倒中弄明白了,这一身疼痛不完全来自翻滚,飓风吹来的石子,已经无数次击中我们了。

  最要命的就是眼睛,如此的风力,脸上刀割一样的疼。倘若这时睁眼,双眼极有可能瞎了。鼻腔和喉咙感到刺痛难忍,被风吹起的沙石让人窒息,想要看明周围的状况,只能紧贴上洞壁才行。

  两手麻木,指尖的感觉早已失去,好在手掌还受支配,虽然在凛冽的风势中胳膊和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是每抓住一块石碴,十指都能紧紧扣住。

  抓住石碴,被风吹走,再抓住,再被吹走。这种风力,根本不会给人松口气的机会。每次从洞壁上被刮下来,牙床都能咬出血来,仿佛那牙都不是自己的。

  几次之后,整个脑袋里一团浆糊。用残存的一点意识,注意一下灯光。利用头盔作掩护,下巴顶着岩石,只给眼睛留出一条缝。

  心里又一阵惊慌。

  原本的四支灯光,现在只剩下两支。

  被吹出多远不清楚,风起的时候,我们离天井并不远。不知道剩下的那个是谁,他在我上风口十几米,根本看不清楚,也没法仔细看一眼。

  风力小了许多,可风声仍然不减,定住身体不那么吃力。我知道,这不是风力真的小了,而是山洞到这里宽敞了。被吹到这里,刺耳的风响中,紧锣密鼓的‘咔咔’声清晰入耳,听上去很像石头撞击的声音,唯有那声音的密集程度,让我听出来,那都不是较大的石头,可这密密麻麻的声响,似乎越来越大。

  又是一惊,心也凉到了冰点。

  这条山洞走过几次了,地形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回头,身后就是天井。那个无比巨大的天井,也是深渊。这种密集的咔咔声,该不会是天井周围的洞穴断裂了吧!

  十指紧扣,大气都不敢出,两手只有暴起的青筋能感到疼。风依然呼啸,厉鬼索命般呼号。

  一只脚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整条腿都被吹起,吹起的腿马上就勾住。一条腿在风中摇晃,那会立刻让我像一片树叶一样被吹走。

  脸前的石碴被突然照亮,亮光只是一晃,顷刻不见。

  一定是剩下的那个也没能幸免,被吹向了天井。灯光闪过得太快,不由我考虑伸出一只手拦他一把,筋肉已经绷到极限。

  风从头上来,用力稍稍将后背拱起一点,任由呼啸的飓风撕扯背包。埋头在胸口处向后一望,天井里的景象让我惊呆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偌大的天井中,被风卷起的碎石翻滚着,夹在犹如漩涡的龙卷风中间,就像一条巨大的蠕虫扭动身躯。被风吹起的碎石连成线,在风中形成碎石带,从各个方向汇集到中间,那蠕虫的中间碎石最为密集,颜色也最深,仿佛蠕虫的内脏,发出咔咔的声响。

  内脏蠕动向上,那的确是向上。虽然被吹起紧贴在洞壁,重心还没失去。这风是怎么来的没时间考虑,单是看了一眼天井里的龙卷风,向上走的碎石带,立刻就明白,风力最大的方向,是天井下面。

  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的,不是巨大的蠕虫,而是洞口边上,两个飘动的人影。胸前的一点缝,视界有限,只能看到两个人影,被风吹得就像绳上的衣服,任由飓风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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