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事,我做完了。接下来的几天,咱们最好有所收获”一躺下来,顾不上浑身淤青疼痛,我就对晓东摆明形势。过不了几天,伤势好转咱们再没理由留在江家大院,不管这是不是你要找的江家,几天的时间必须有个结果。
告诉丁晓东,我对杨老板用的是谎言,说实情只会徒生事端。起因是言语冲突,然后是遭到报复,事发突然没看清人,咱俩口径一定要保持一致。
“放心吧!‘土蟾金’是雨林特有的黄蟾卵炼制,遇到人身上的汗液,立刻火毒入体,越乱用药,皮肤烂得越快”丁晓东说道:“不出两天,打咱的人肯定上门求饶”。
‘咳咳咳咳’
被丁晓东的话噎住,我和你说的收获是指江家,你还揪着挨打的事情不放!
“我他妈再和你搭手出来,我跟你姓”我说道。两个人不搭路子,没想到不搭得这么离谱,这么大的气性,你丁晓东成不了事。
丁晓东扭头瞅我,看得出来他也急了,用激恼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说了嘛!江平波和五世祖也没说他家族在哪,那时候江湖人都有一套自报家门的绕口,到现在我也没从那绕口中找到准确地址”。
话一说完,丁晓东长出一口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随即呵呵笑出声来。身体一动,又引发他全身淤青痛感,眼角又抽搐起来。“你是自己着急,想找到点什么吧!”丁晓东浑身痛感也没耽误这讥诮口气。
“好吧!”我无奈的说道:“你这个样子,我只能如实告诉张春来,他可是不想给日本人当枪使了”。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丁晓东急道。
“咱们不说了!鄱阳湖之行你也是参与者,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悟”我说道:“是领悟是参悟,或者是感悟,看你悟性吧!”。闭目养神,昨夜没睡多久突生事端,搞得自己又累又困。不管丁晓东怎么召唤,我权当听不见。
不多一会儿,杨老板提着滕篮子,给我们送来早餐,李磊跟在杨老板身后,进屋从裤袋里掏出几枚鸡蛋放在床上,说是他和杨老板要的。好多蔬菜的煮面皮儿,也或是叫片儿川,我喝了两碗。
他们两个在吃着,趁鸡蛋还有温度,我扒开一个,躺下用鸡蛋热敷眼角。
丁晓东吃完坐到对面床上,用手指比个枪的手势问我,1864年,那个时代有没有连发手枪。他这是没话找话,知道我对枪了解颇多,可我还是不想说话。
“喂!问你话呢!”丁晓东有些生气的说道:“五世祖说那是他见过独一无二的神器,江平波正是用那神器救了五世祖”。
“行啦!别吵了”我说道:“睡一会儿吧!吃饱了也该休息休息”。
这家伙是想用枪打开话题,和我说事!
丁晓东不想睡,干脆自顾自的嘟囔。家传故事里的那把手枪,让丁晓东困惑许久,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那个时代该有的东西。也是那手枪,丁晓东无法确定五世祖丁卯和江平波相识是在1864年之后。
丁家的故事里,丁卯没说过具体哪一年,只说那是年轻时,某年夏天,一次在张八岭北端平原地带,丁卯和同伴找到几处东晋时期大墓,几个人分两伙行动,斩获颇丰。那时候的人平日里称兄道弟,一旦地下倒土结束,都自顾自离开,彼此留着心眼儿。
张八岭北端的平原地带,从名字来判断,应该是洪泽湖周边地域。丁卯一个人在山中穿行数日,这天傍晚,来到一片大湖边的河口附近。远处大湖遥遥在望,可天色已然不早,河口上难找船家渡船。丁卯是从上游而来,经过的村子也没入住,毕竟身上有得来的重宝,那种小山村是不会入住的。
“五世祖说过,当时淮河流域‘红毛子’闹得凶,清兵和‘红毛子’时常为了一村一镇,反复争夺,百姓流离失所”丁晓东道。
丁卯选在一处山窝里,决定枯树干草委屈一晚,天亮再去湖边找船家。
可丁卯哪知道,那里是湖边高岭,当时的‘淮军水师’就在湖边山岭间日夜不停的袭扰‘红毛子’。那晚睡到子夜时分,山边突然枪声大作,‘乒乒乓乓’那种爆豆般的响声急促而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丁卯忽的坐起来,只凭声音判断方向,枪声来自傍晚经过的小村庄。于是立刻向着反方向河口边快跑。
到了河口,就像刚才说的,没有渡船和船家,只有一条木栈桥。可身后的枪声,砍杀惨叫连同骂人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借着月色,那些被撞倒的树枝草丛哗哗乱颤,看得真真切切。
惊鸟不断的从树丛里飞出。
丁卯当时判断,是清军和红毛子在响枪。树枝草丛东倒西歪,横冲直撞的人越来越近,藏身在栈桥的木板下,丁卯探头才看清对砍厮杀的人,全是‘红毛子’。
丁卯定睛查看,离的稍远的树下,还有火铳兵不断地朝人群射击,他们用的火铳也和自己见过的不同,那些红毛子用牙咬着什么东西,咬一口之后装进枪身,随即开枪。
草丛里两伙对砍的‘红毛子’下手狠毒,刀刀要害,那些人手里的刀闪着红光,是一尺多长又弯又窄的单手刀,挥舞起来,‘嗖嗖’的破风声和刀劈入骨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两伙人胡子上的肉渣都能看清!
“燕翎刀”我说道:“应该是红毛子从清军手里夺来的”。
丁卯大致观察,双方足有几百人,但从两伙人厮杀的方式来看,都是身手矫健,战场经验十足。两伙人对地形地势的利用特别娴熟,每一处土包,每一丛树木都能用来进行反复冲杀。
“从事件中来推算,时间应该是1865到1866年之间”我说道:“1864年‘四王之乱’后,‘天王’他分封了一千多个王,导致后期王位贬值。贬值的最大弊端也暴露出来,各自拉拢党羽,培植亲信”。
从晓东说的火铳兵来猜测,应该是1850年之后,‘定装弹药’在列强军队已然出现,但那也是落后产品。1835年,针发枪在普鲁士王国,由‘锁匠’设计成功。那个年代,虽然‘红毛子’打清兵,也打‘洋人’,但是有的‘洋人’却很乐意高价把一些过时武器卖给‘红毛子’。
卖给中国人武器最多的洋人,名叫‘戈登’!
咬一口装进枪身,很可能是‘纸壳猪油弹’,是当时比较先进的燧发火器,东印度公司生产,为此‘白象国’在历史上还爆发过兵变。红毛子当时即使买来也是数量不多。那些有钱又买得起的‘一千多个贬值王’,只会装配给自己的亲信卫队‘勇营排刀手’。
丁晓东点头说道:“是的,几百人不到盏茶时间,死得所剩无几”。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自己人收拾自己人,刀刀入魂呐!”。
没等丁卯想好退路,剩下的三四十人已然开始打扫战场,没死透的揪脑袋起来,一刀给个痛快,不浪费时间去分辨是不是自己人。只在喘口气的工夫,五个红毛子手里拎刀,舔着嘴唇,缓缓向栈桥边走来。
虽然自己身处栈桥下,退一步就可藏身水中,奈何丁卯的水性,无法在水底远遁,跑不远的。丁卯进身一步,将自己蜷缩起来,躲进栈桥下最小的夹角。
那几个人也没注意,只管大步走向水边。
‘叮叮当当’燕翎刀仍在水边卵石上。那几人迈进水里,稀里哗啦的撩水洗脸。为首的魁梧大胡子,喷出一口水,然后开始说话:“宰了他们,‘利王’就没了督战,麻水山隘口再没眼中钉,咱们先立个头功。青狗那边无力大打,水师又是咱们最强”。
旁边的一人抢话道:“只要打几场胜仗,兵强马壮之后,弟兄几个全靠大哥了,到时候在‘利王’那里讨个大官尚书什么的”。
“哈哈哈哈”五个人开怀大笑,豪情万丈。
五人洗完回身上岸,弯腰取刀。
“谁?”一个红毛子眼尖,抬头间看到了丁卯。
五人不由对方答话,纷纷抬腿健步冲来。丁卯虽然本领不凡,碍于不远处有火铳兵,情急之下,奋起猛扑向栈桥外,撒丫子就跑。
身后的人也飞奔跟来。
水边地形复杂,丁卯撒丫子跑的方向偏离水边,是朝上坡那边。在他左侧的树丛还有人在翻找死人身上的财物,那些人没注意小路栈桥上冲出一人。
只跑出几十步远,丁卯的前方就是树林,速度稍慢一点,身后的五人也逼得更近。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丁卯能感觉到,只要后边有人跳起一刀,定能砍到自己。
‘当当当当当’!
丁卯的头上五声急促枪响,连同人倒地声同时听见。不敢停身查看一眼,只顾着闷头向树林冲去。刚刚经过面前大树,只感觉身旁劲风袭来,一个人在他旁边落地。
眼睛余光看到那人落地的一瞬间,丁卯心里当即明白,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普通人绝不是那种随着劲风而落,又像豹子一般落脚稳健,全身不见一丝吃力。
单手着地,蹲马桩!
此人有一身武功,而且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