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县令头如捣蒜,不停的对着苏祁安磕头,苏祁安脸色平静,轻声道。
“何县令,要想饶你一命,也并非不行,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倘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
说到最后,苏祁安的言语中,透露着森森的威严。
何县令立刻露出一副配合神色,赶紧道,“下官一定对侯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下官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侯爷,绝不隐瞒。”
苏祁安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何县令缓缓起身,他整理一下思绪,随即一一道来。
何县令道出的消息,和水生之前所说,有些大的出入,其中一个最大差入,就是秦子音童战等东山村高层,并没有在岭北县衙。
这不过是水生,为了将苏祁安欺骗到岭北县,所做的一个局。
这点,苏祁安早就做了心理准备,秦子音童战等一众高层,不在岭北县城,也并未被西州牧抓住。
东山村当日的激战十分激烈,打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攻破东山村,但并未抓住秦子音等人。
唐笑派追兵去追,几天的搜捕,也没有他们的踪迹。
不仅如此,据说川都郡的陆小婉叶重等人,最终也是失去了踪迹。
他们就像是失踪了,逃离各自郡城县城,就消失了。
何县令还在继续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苏祁安逐渐变的脸色。
但很快恢复过来,对苏祁安来说,秦子音陆小婉失踪,是他不愿看到的,但总比被唐笑抓到要好太多。
何县令的说辞,苏祁安并不担心他在欺骗,如果唐笑真的将他的两位妻子抓获,早就会借此机会,让苏祁安束手就擒。
而不是想当然的,布置重兵,诱苏祁安入岭北县。
虽然内心紧绷,但苏祁安坚信,秦子音陆小婉他们绝对没那么容易死。
他们的身边,可是有护村队,和童战叶重等人在旁,哪怕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可能全部丧生。
很大的可能就是,估计他们是藏在什么地方,要躲避西州牧的追捕。
西州牧的实力,苏祁安已经是见识过了,
能够调动本州兵士,对州郡县三级进行精准打击。
能够有这样的能力,足以说明唐丰的不简单,说他是割据一方的军阀都不为过。
只是眼下大凉并未到分崩离析的地步,一旦到了灭国的地步,唐丰绝对会第一个行动起来,将西州各处隘口全部关闭。
派重兵把守,继而割据一方,凭借天险,坐看天下大乱。
唐丰绝对有这个实力,毕竟,他的最大对头,公孙家族,已经被除掉了。
隐忍如此之久,故意示弱,让苏祁安成为一颗被利用的棋子,铲除了他的大敌,这种知进退,懂谋略的州牧很不简单。
好在眼下他手中有唐笑这个人质,多少还能和唐丰有谈判的本钱。
这也是他,敢将东山军全面接防岭北县,不怕西州城派遣重兵围剿。
像这类地方军阀的心思,苏祁安可太明白了。
无论他们隐忍多久,图谋什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接班。
而唐笑,不仅是他的嫡长子,更是诸多子女中,最优秀一个。
凭唐笑在苏祁安手中,西州牧也不敢妄动,苏祁安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岭北县好好休整。
等着唐丰给自己发邀请信。
这一次的围剿,西州牧并非一无所有,收获最大的,就是秦淮王校尉等人,悉数成了唐丰的人质。
正如苏祁安了解唐,和唐丰了解苏祁安是一样的。
苏祁安绝对不会坐视秦淮王校尉等人死在唐丰手中。
所以,为了双方的安全,不出几日,唐丰绝对会邀请苏祁安前往西州城谈判。
当然这是后话,趁着这段时间,苏祁安要把该了解的事了解,该做的事要做了。
何县令的与苏祁安的谈话交流了快半个时辰。
基本上,对于这次西州牧袭击自己的三级情报点,苏祁安有了大致了解。
与何县令嘱咐几句,便让何县令离去。
何县令脸上露出激动神色,十分恭敬的对着苏祁安行礼。
随即,屁颠屁颠的离开偏厅。
感受着何县令的轻松,苏祁安笑着摇摇头,一开始,苏祁安就没想过杀了何县令,
无论是对公对私,杀了何县令,对苏祁安没有一点好处。
这次袭击,何县令压根就是被动参与,完全听从上面安排,没有参加对东山村的围剿。
只是配合水生,引诱苏祁安入内,而且后面据苏祁安了解。
在当晚的东山村民的撤离,这位何县令并未阻拦,甚至有的时候,即便发现村民的踪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就冲着,苏祁安就知道此人心肠不坏,只是照章办事。
如果真杀了这个县令,绝对会引出传言,说苏祁安是滥杀之人,竟敢杀朝廷命官。
这个罪名要是被坐实了,唐丰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铁定会向朝廷弹劾。
京都有那帮和苏祁安不对付的人,肯定会卖力抨击。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苏祁安可不会傻乎乎去干。
如果留下这个县令,反而有很大的好处,一来他本是一县县令,很多事情,他必定知道,即便不知,也能知道一点蛛丝马迹。
二来,可以借助他,替苏祁安办一些自己无法出面的事。
而且留下他,对这个县令留了一个善缘,以他多年为官经验,一定会感激苏祁安恩德。
等到苏祁安离开西州,东山村的村民们,多少他还是会照拂的。
所以,重重权衡利弊下,何县令罪不至死,留下他,对苏祁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苏祁安回到岭北县后,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原本陷入激战的县城,终于渐渐平息。
城中,那些紧闭房门,躲在家中的百姓,紧张兮兮的透过门缝,朝着街道看去。
此时的街道,空无一人,但这种寂静并未持续多久,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队队身穿铠甲的兵士,穿过街道,看样子是接防岭北县。
这些兵士,虽然穿着铠甲,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的兵士,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势,让无数百姓颇为心惊。
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一些年纪大的,经历过战争的老人,基本上猜的出来,这些兵士铁定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他们紧闭房门,是受到何县令的通知的,说今天县城会有大事,要是不想死,把门锁好,千万不要出门。
幸亏有何县令的提醒,刚才在隔壁的街道,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县城内爆发着一场大战。
看起来就像兵变一样,不少人看着陆续走远的兵士,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事态稍微平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这里太不安全了。
“咦,爹爹,这几个旗子上有字,上面好像写的是苏,还有什么东山,感觉好熟悉呀。”
其中,靠近城墙旁的居民房屋中,一位孩童,像似看到了什么,轻声说道。
这可把这户人家吓坏了,连忙捂住孩童的嘴。
城墙的旗子,基本上都是一支军队的战旗,可不敢被人指指点点,乱说一气,要是被听到,少不了挨一顿打。
虽然这户男人捂住了孩童的嘴,但还是制止不了孩童的好奇。
没一会,这个孩童趁着他爹不注意,竟然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一边跑着一边朝着城墙上的兵士,指指点点道。
“你们是苏先生的手下吗?”
这话一出,让孩童他爹吓个半死,一把抱起自家孩子,连忙对着城墙兵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孩子太小,童言无忌,什么都敢乱说,请各位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就离开,抱歉抱歉。”
就在这庄稼男子,抱着孩子转身离去,下一刻,就被守城兵士给叫住了。
“你们先等等。”
庄稼男子脸色僵硬,内心拔凉,他双手紧握,看样子今日是大祸临头了。
但他很快下了决心,接下来如何怎样,他都要保护他的孩子。
庄稼男子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虽然害怕,但为了自己的孩子,说什么也要拼上一拼。
兵士上前,庄稼男子明显感受到,背后有一双大手在靠近。
就在那双大手触碰到他身体,庄稼男子大吼一声,对着身后兵士一拳挥去。
“我跟你们拼了…”
但话音刚说一半,让人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
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兵士,脸色竟然浮现笑容。
对着刚才出声的孩童,一阵挑逗,笑着问道,“小娃娃,你还挺聪明呀,还知道苏先生哦。”
“那可不,苏先生可是我们岭北县出了名的大才子,为我们岭北县做了好多善事,我长大了,也要向苏先生学习,一定要成为苏先生那样的人。”
孩童丝毫不怯场,抬着头,一副骄傲的模样,说着苏祁安的好。
兵士们各个伸出大拇指,说道,“不错,不错,小娃娃有志气,叔叔们等着你长大那天。”
这一幕看的庄稼男子,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兵士会这么和善?
而且这群兵士明明是群凶神恶煞的样子,脸色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怪异。
庄稼男子怔怔的看了好半天,好久后,方才断断续续的询问。
“你…你们真的是苏先生的手下?”
兵士们点点头,说道,“大哥,我们也是岭北县人,跟随苏祁安当年一起走的,如今陪着先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