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围甲联赛
第二天时光本想请假,徐厚吸取上次他玩失踪的教训,哪里肯放他,何况他又是主将,关乎整队的命运。时光无奈之下,只能放弃陪褚嬴去兰因寺的计划。褚嬴却出奇的宽宏,丝毫不见生气。
到队里的时,时光还听到一个新闻,说是围达gc请来了一尊新佛俞晓旸。方旭为请俞晓旸做教练,这几日可算是三顾茅庐,绞尽脑汁了。秋兰杯八强赛后,他给队员放了两天假,自己却一天没闲着,每天早晚都去拜访俞晓旸,陪俞老师下棋钓鱼吃饭,闲谈之中将好话说尽,又为俞老师鞭辟入里的分析利弊,又能下棋,又没压力,还能时时见到俞亮,可谓百利之事。俞晓旸开始不肯,三四次的拒绝,毕竟他身体不大好,而且与方旭关系惹人非议,亲儿子俞亮也在他队里,说不得有人会说他偏私。后来方旭几经妥协,说什么这个教练只算是名义上的,他可以随时莅临指导,无需每日上班,以后俞亮不回家,他也可以偶尔去队里等等。
俞晓旸对围棋也颇有情怀,被方旭几经说服,也松动了,竟也觉得能兼一个闲散的教练也不错,何况确实能多看儿子几眼,这个儿子,当真是翅膀硬了,说是秋兰杯后回家,可在家呆不了俩钟头,又跑出去了,说不得过几日又忙于训练,就真是面都见不到了,他一个中年退役的老将,除了关注关注赛事,下下围棋,之外难免也期许妻子儿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饭玩乐。思及于此,他活动了心思,但他认真负责惯了,不肯做这种糊里糊涂的事,于是约定于每周三五两天的班,工资也只按天来算,不占便宜,方旭当即满心欢喜,一一应承。这一来,他既鼓舞了队里的士气,又能拉进自己和师父的关系,说不得还有些许商业价值,虽然他不敢考虑在内。
徐厚跟时光分析局势道:“由此可见,方旭可是铆足了劲儿要在今年的围甲上拿个名次的,说不定,他心里还盘算着要拿个大满贯,围甲,秋兰杯一起拿下,成为中国围棋的第一人,你再看看你,松松垮垮,有没有点儿团队意识,还想请假。”
时光道:“厚哥,我哪里松松垮垮了,每盘棋我都有认真下,就是碰上了他们的主将俞亮,我也不怕,我不是刚赢了他吗!”
“你小子,那盘棋我看了啊,前半盘都是他占优,你要不是钻了人家的空子……”
时光连忙打住,竖起三根手指心虚道:“我再加油,厚哥,您别说了。”
“知道就行,安心练棋吧,中国围棋的势头说话间就要变天了,这风起云涌之际,你我二人,也必要在其中乘风破浪,搅他个天翻地覆。”
时光看戏似的说道:“你跟我?”
“咱们队,一个你,已经进了秋兰杯半决赛了,要是围甲也能拿个名次,时势造英雄,说不定围棋第一人的名头花落谁家呢!”
时光谦虚的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敢想!棋还差火候。厚哥,还是看你的吧!”
许厚被他说中了心思,满意的拍了拍时光肩膀,笑笑道:“练棋练棋!”
转眼过了一周的时间,2006年10月13日,中国围棋甲级联赛第15轮比赛在nj市进行,方圆建投队的对手是烂柯山旅业队,主将时光初段对战付云皓七段,这位七段在围甲中战绩不俗,也是如今国内棋手中比较出挑的年轻后辈。这局棋时光执白,双方开局在右下角走了一个星位点角连板定式,三十多手后,白棋在上下两边撑起实地,黑棋左右两边拥有后势,由于白棋上方实地巨大,黑棋必然会采取措施,果然黑棋四十三手,十五之八尖冲破坏白棋的实地,白棋长,黑棋跳,实地争夺之战在此处一触即发。时光略一审视局面,便在左边空位拆边,打散对方实地的同时,夹攻左上角的黑棋,并为联络上方白棋做准备,黑棋也在左边中央打入消减对方攻击。白棋便轻灵转身至中央镇头,攻击上方黑棋的两子,黑棋虎,白棋刺,黑棋托,期间黑白双方又处理了左上角后,继续在上方缠斗二十多手。从开始对手向上一拐,到黑棋果决断了白棋大龙,时光已经察觉出对方也是一位喜欢近身拼杀的棋手。此时双方形成复杂的攻杀局面,胜负一时难料。而时光敢于冒险杀对方大龙,也是仗着职业棋手一般不喜正面对杀,不想对手杀红了眼,尤其是左上角的劫被黑棋粘住后,白棋大龙是少一气被杀的状态。显然对手铁了心要杀白棋大龙,浑然不计较得失,然而白棋大龙近二十目自然不小,但起初时光在中央布置的包围也十分周全,他随即和对方同时收气,吃掉了对方七八目的子后,竟大方的弃掉了自己的大龙,围住了左右两边的实地,但收获远大于损失。
然而对手先吃自己的劫材,又强杀自己的大龙,果断保守的风格完全不对时光的喜好,和以前在国青队遇到赵雨生那种被压制的感觉不同,这付云皓是既不对口,棋还显的生硬,棋力虽然强劲,但这样的棋风过于强硬,有失轻灵,遇到一般对手还能应付,一旦碰到顶级棋手,反而会得不偿失。时光看到了白棋右下的一处破绽,七之七强势一扳想联络右下和中央的白棋,其实是为攻击略显空虚的右下七八颗黑棋做准备,黑棋也趁机断,白棋五之六长,黑棋又右下边单跳,一时间,黑棋又威胁到了白棋下方的大模样,局势一时间又难辨胜负。
然而对手却没有发现自己右下棋形的缺陷,时光便趁势点了进去,五六手之后,从又向上一路渡过而去,在右边一路形成了打劫,对手并没有太多劫财,三五回合打劫之后,只能无奈消劫,白棋却在打劫中,围住了下方五六十目的大空,三四手之后,付云皓投子认输。最终方圆建投队一二比二主将胜出赢下这一轮。
这次围甲联赛,一道的尚有洪河沈一朗,下午洪河和时光沈一朗提议出去逛逛,时光便也叫上了俞亮,一行四个人,吃吃玩玩,不知不自觉间,天色已晚,时光几个人经过南京长江大桥,秋色的夕阳铺洒在宽阔的江面上,十分壮美,四人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拍照,说说笑笑,眼看天就要黑了,华灯初上,他们正要回去时,不远处一个蒙蒙的人影在大桥中央,抱着栏杆就要往下翻,时光瞧见了道:“那里!那里!有人要跳江!”他率先飞跑过去把那人从桥栏杆上拽下来,匆忙一看之下,竟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生,她脸上还挂着泪,颤声道:“抓我干什么啊!”
时光道:“你干什么啊,好好的,干嘛……干嘛想不开!”
洪河也道:“是啊,好好的,干嘛想不开。”
她本来慌乱着,蓦然看了眼时光和几个人,心里却温暖了许多,弱声说道:“我不想活了,不用你管!”
时光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你的父母朋友,他们得多伤心。”
时光不说还罢,一说起亲友,那女孩便想起自己为何来了此处,冷笑着:“我没有妈妈,我爸也不管我!我更没有朋友!我死了不会有人伤心,你别管!”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女孩清秀可爱,惹的这几为男性朋友起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各种劝解,又问她心事,又是说活着的好处,洪河也说,下面的江水多冷,石头多硬,摔不死也是满脸的血等更为可怕的事。那女孩果然被说松动了,抽抽噎噎的道:“没一个好东西!”
时光愕然,心道:“真是活久见,好心好意救你,反倒挨顿骂!”他不敢说出口,怕刺激了那女生原本就搭错的神经。他们这才知道,这个女孩叫茅清竹,是因为失恋,加之身世孤凄,无人疼爱,才一时想不开要投江,不过经过众人劝说了片刻,总算调转了心思,只是尚还嘴硬道:“谁说我要死了,为了一个臭男人,也不值!”
然而她的眼前清一色的男人,听到这句话,连最好脾气的沈一朗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时光道:“还挺矫情。行了,天挺冷的,别在这干站着了,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去啊?”
茅清竹冷哼一声,颇为无礼道:“不用!”
时光忍不住嘀咕一声道:“难怪你没朋友!”
“你说什么?”茅清竹却好像很感兴趣似的问道。
“没,没啊!”时光连忙假笑道。
茅清竹却骄哼一声道:“我明明就听到了!”
他们也是奇怪,前面几个人几番小心翼翼的嘘寒问暖,茅清竹都似一块木头似的,不领人情,不知道感谢,甚至不肯多说一句话,时光说了那么一句诋毁的话,她却忽然变得鲜活动人起来,那语调娇俏可人,竟好像在打情骂俏。
时光不耐烦道:“你听到了还问。”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不好,所以没朋友。我不好的地方可多了,连我爸都不喜欢我。”她说着又自怜自哀的哭了起来,忽然又神经质的振作道,“可是,我不在乎,为什么要让人喜欢,只有那些可怜虫才需要相偎取暖。”
洪河实在忍不了了,道:“行了行了,又是臭男人,又是可怜虫,再说下去,还不定有什么好词儿呢!都散了吧。”
“嘴是我的,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洪河道:“对,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我们这些可怜虫,不配聆听尊驾的高论。”
“讨厌,又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刚刚还好声好气的,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人,我就说嘛,跟别人不用太客气,早晚都是要撕开脸,何必费劲儿的维系,这世上就没有撕不开的人。”
洪河和时光对了一个脸色,同时指了指脑袋,意思是说:“这人是不是这儿有病。”然后彼此会意一笑。
茅清竹见面前四个男生默然不语,反倒心里自责起来,她一溜眼看了看几个人,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目光柔和了许多,在这空旷之地,入夜十分,这样小小的姑娘,倒也不能让几个男人对她狠下心来,掉头就走,只能耐着性子,把她送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