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上了张宁的缘故，刘协此番出宫添置物件，身旁并无太多护卫跟随，仅赵云曹昂两人。

　　毕竟似韩当夏侯兄弟等堪堪回到雒阳的军中将校们，在好不容易结束了战争期间时刻紧绷的心弦后，现如今正忙着把酒言欢，呼呼睡大觉呢。

　　而至于上林卫？

　　那些个禁军们本就不是刘协麾下，一早便回到中常侍蹇硕那里报到了。

　　反正里外里身边有赵云这般猛将跟随，想来亦不会闹出什么岔子。

　　就这样，一行四人毫无阻拦地出了皇宫，径直往三复街的方向赶去。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道主，刘协豪不吝啬地向张宁介绍着雒阳繁华，只可惜这个女人貌似并不太在意这些，从始至终皆保持着一张冷脸，让刘协逐渐觉得无趣得很。

　　想想也是。

　　人家姑娘出身不差，估摸着小时候应见惯了这类繁华城池。

　　不过当刘协几人在闹市街上简单置办了一些物件来到那烟花柳巷时，张宁的眼中便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诧异和不解。

　　因为她清楚地瞧见，这巷子里的几处门楼外，有不少穿着暴露袒胸露乳的女子正出言勾搭调戏着那些徘徊在四周，犹豫个不停的年轻男子。

　　“她们在干什么？勾引男人么？”

　　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张宁已经猜到了些许，但却不敢肯定。

　　“...”

　　刘协张了张嘴，顿时感觉无言以对。

　　将话当众说得这么直白，且声音不低，这姐们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没心没肺？

　　想了想，刘协只好隐晦地解释为揽客。

　　闻言，张宁皱起眉头，眼中奇怪之色更盛：“意思是，这条巷子里的几家门楼，乃做生意的地方？”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半差不差。”

　　刘协含糊地回答道。

　　现在自己算看明白了，这姑娘既不是故意，也不是没心没肺。

　　她，纯粹就是...没接触过这类，延续数千年之久的独特行当。

　　果不其然，张宁琢磨了半晌，也没能思索出来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到底在揽哪门子客。

　　“她们从事什么生意？”

　　“唔....皮肉生意。”

　　“皮肉？”张宁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疑惑：“出售野兽皮毛和肉食么？”

　　她无法理解，这些看起来弱不禁风，身材纤细的女子们，何来力气做那些粗活。

　　面对着张宁接二连三地询问，刘协只能继续含糊，避重就轻地搪塞过去，而他身旁赵云曹昂二人，亦是露出了一脸尴尬，毕竟似这种事，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释得清。

　　“小曹公子？”

　　“咦，您来了啊。”

　　待等刘协领着赵云曹昂以及扮作男装的张宁一行四人来到了那处熟悉青楼时，守在门口的一众姑娘和龟公们纷纷嘴角带笑，喜悦地迎了上来。

　　说起来。

　　自幼年第一次误打误撞来了这家青楼，刘协所化名的曹家公子在这条巷子里可谓是声名鹊起。

　　一来因为长相尚可，二来嘛，便是出手阔绰，似他这般年轻富家公子的人设，向来是烟花柳巷内的姑娘们最为喜欢接待的客人。

　　当然。

　　最重要的是，前载刘协几人曾当众被廷尉官差押走，结果到了最后，却闹得满城风雨，致使现在整个廷尉府衙名存实亡，其职权俨然被三法司的两位同僚给瓜分了大半。

　　虽然刘协的身份没有彻底暴露，但外界的风云传闻，却是将他同此事牵扯到了一起。

　　那可是九卿之一，三法司衙门。

　　但凡能与之扯上关系，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位绝对是雒阳城内响当当的世家之子。

　　在明白这一点后，烟花柳巷几家青楼的龟公和姑娘们，对待刘协的态度便更加热情了。

　　“看这些女人花枝乱颤的样子，貌似并不像是打算与你推销皮肉....她们，恨不得把你生吞了。”

　　张宁面无表情地小声对刘协提醒道，眼神中充斥着将信将疑的神色，仿佛认为后者欺骗了她。

　　“呵...呵呵。”

　　对此，刘协讪笑一阵，权当没听到。

　　好在四周那些个莺莺燕燕亦有自知之明，晓得刘协无心关注她们，倒也没有主动地凑上前来找不舒服，只是眼神热切地转而望向曹昂赵云。

　　不过守在门楼的龟公，此刻倒是迎了上来，一边揉搓着手掌，一边满脸谄媚地笑道：“话说有好长一阵子没能见到小曹公子了，您今日前来，莫不是为了灵儿姑娘？”

　　刘协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用眼神示意曹昂拿出钱袋打赏这些人。

　　下一秒，刘协便强拉着张宁的衣袖，不等对方反抗赶忙将她往楼上带去，毕竟这个女人正在用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眼神，打量着楼内的一切陈设，并且....

　　方才好像隐约有一道寒光擦过自己的眸子。

　　“...”

　　“皮肉生意？”

　　“这里，没有皮毛。”

　　即便被刘协拖拽着上了二楼，但张宁仍然以满是怀疑的眼神死死盯着他，那口吻，分明就是想要对方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此，刘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搪塞下去，干脆没好气地说道：“我从来都没说过，皮肉生意指的是贩卖皮毛与肉！”

　　“...”

　　“那是什么？”张宁眉头一簇，诧异道。

　　就在这时，他们几人经过的一处雅间内，忽然传出一阵细微的靡靡声响。

　　再一回头，屋内烛火摇曳，几道身影汇聚在一起。

　　刹那间，张宁脸色变得通红，遂恶狠狠地白了一眼刘协，攥紧双拳，嘴里冷冰冰地道出了两个字：“无耻！”

　　显然，她是对世俗中的特殊行当不甚了解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她无知。

　　那意图分明的声响，怕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刘协无语地耸耸肩。

　　岂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张宁待说完那两个字，便没再说些什么，反而面无表情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是在几人来到拐角处时，她冷不丁突然低声问道：“你那个朋友，也是...做这生意的？”

　　“什么？”刘协没太听清，有些疑惑。

　　张宁踩了踩脚下，示意道：“做这种生意的地方，难道不是某个家族圈养了一些女人想要用来讨好权贵么？我不明白，凭你的身份地位，为何不将那个朋友讨回来？”

　　话音落下，刘协愣了愣，旋即只得苦笑着耐下性子一五一十地向这女人解释了青楼的概念，连带着清倌儿红倌儿，等一系列不同分工亦是讲了一通。

　　“原来如此。”张宁恍然大悟地轻轻颌首，总结道：“皮肉生意，指的就是某个女子陪男人睡觉，借此换取钱财，对么？”

　　“...”

　　【张角啊张角，瞅瞅你家养女都被你给带成什么样子了？】

　　刘协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心力交瘁地叩响了一处雅间门户，仍不忘朝张宁叮嘱道：“待会少说话。”

　　“谁呀？”

　　屋内，传来了灵儿的声音。

　　伴随着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道施以粉黛的倩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在瞧见刘协后，她眼中不经意地闪过几许欢喜，轻唤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