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了半晌，刘协沉声唤道：“红绣，你过来一下。”

　　前面几女一愣，纷纷停下了脚步，回头齐刷刷地望向了刘协。

　　“皇姐，你带着小莲先回寝宫吧，我有些事想要问问红绣。”

　　万年公主皱起眉头，不多时便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旋即轻轻颌首说道：“那你断然不能欺负这丫头。”

　　想来万年公主亦认为，红绣这件事需弄得清清楚楚才最妥当，若是她真犯了错，绝对不容姑息，可要是误会，也莫冤枉了人家。

　　“皇姐的话，我岂会不听？放心。”刘协微微一笑。

　　见此，万年公主遂拉着侍女小莲离开了此处。

　　但她一走，红绣却难免滋生了一抹畏惧，倒不是她怕什么谎言被拆穿，而是单纯地害怕这位燕王殿下。

　　毕竟对方多年以来在皇宫乃至整个雒阳城养下的凶名，着实不俗。

　　“红绣，你过来。”刘协招了招手。

　　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红唇上下哆嗦个不停，红绣满脸苍白地徐徐走至刘协身前，口吻吞吞吐吐地说道：“燕...燕王殿下。”

　　刘协深深地凝视了几眼红绣，遂举起了手中步摇，一字一句认真问道：“本王只说一遍，有关于这支步摇的事，你到底说谎了么？”

　　红绣垂着眼眸，连连摇头。

　　“那好。”刘协顿了顿，低声质询道：“红绣，赠予你这支步摇的禁卫，往日驻守于哪处殿宇？”

　　闻得此言，红绣瞳孔猛缩，立马被吓得花容失色，她下意识地以为刘协打算追究此事，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怯怯地说道：“燕王殿下，婢子没有与那位禁军私通....我们，只是见过几面。”

　　“...”刘协也未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句，竟使得对方如此胆怯，他眉头紧锁，伸出手掌将红绣半搀了起来，无奈地说道：“你与那禁卫关系怎样，彼此喜欢或不喜欢，都做了些什么，本王没有心情去理会。”

　　“本王眼下仅想了解，那名禁卫驻守的殿宇，究竟在哪？”

　　听到这话，红绣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浊气，略带错愕地望向刘协，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燕王殿下，您...不会杀了他吗？”

　　“哎？好端端的，本王杀他干嘛？”刘协哭笑不得地反问道。

　　事实上，依宫中规矩来讲，婢女同太监以及禁卫私通的话，罪名要比偷窃重得多。

　　可在刘协看来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

　　“当真？”红绣眨了眨眸子。

　　瞧此一幕，刘协哪里不懂，遂耸耸肩打趣道：“要不这样，你们替本王找到那处殿宇的位置，本王就将他调去皇姐的寝宫任职，如此一番，倒也能解除二人相思之苦。”

　　红绣听得面红耳赤，双手按在脸颊上，急声解释道：“殿下误会了，那禁军大哥就是送了婢子一支步摇，我们二人...其实压根没什么私情。”

　　话音落下，刘协笑了笑，无外乎对他来说，这个叫做红绣的宫女是否与那禁卫有所私情，本就是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岂料见眼前殿下摆出了一脸笑容，红绣却错认为刘协这是刘协不相信她，遂连忙补充道：“燕王殿下，婢子句句属实，要不然这支步摇，我是万万不会收下的。”

　　刘协笑脸一滞，直到这时他方才反应过来，作为一个在宫里呆了七年之久的老人，红绣难道会不知道南山六兽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汉家皇后吗？

　　联想到这里，他逐渐收敛了打趣，颇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事先就认出了这支步摇乃永宁殿之物？”

　　“没错！”

　　红绣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说道：“当初那位禁军大哥拿出步摇时，婢子始终不愿收下，但待瞧见了上面雕刻的纹路，婢子经过再三确定，认出了这乃我永宁殿的物件，但怎得流落在外呢？”

　　“所以，婢子想着先将其拿回来，于殿内仔细查找一番，看看是不是娘娘的哪个头冠缺失了配件....”

　　“头冠？”刘协眸光一闪，旋即低下头重新瞧了几眼步摇，这才察觉到自己手中的步摇并不像是寻常女子使用的那些发饰，更偏向于固定在头冠上的装器。

　　就在他观察的同时，红绣依旧在解释。

　　“今日，娘娘诵经回宫，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步摇这件事，便对婢子例行质问...那位禁军大哥往昔数次曾常常照顾我，故，婢子不愿连累他，因此就...”

　　一边说着，红绣神色黯然地垂下了脑袋。

　　刘协掌心揉捏着步摇，简单瞥了一眼红绣，随口问道：“你最近在永宁殿，得罪了什么人吗？”

　　“...”红绣眸中的黯然随之浓厚了三分，不过她却硬是挤出了一抹强颜欢笑：“没有啊，宫里的姐姐妹妹们，对我都极好。”

　　“呵。”刘协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

　　他随便猜猜就能晓得，红绣十有八九是得罪了永宁殿某位小气的宫女，否则何氏堂堂一介皇后，哪里会知道自家婢子私藏了一支步摇？

　　绝对是有人故意泄露，借机陷害红绣。

　　似这般勾心斗角，在偌大的宫内堪称司空见惯，诸如太监婢女禁军以及各路嫔妃，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每个角落里孕育着龌龊之念。

　　再怎么说。

　　这儿，是皇宫。

　　可能红绣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遂压低声音小声道：“燕王殿下，倘若您想要去那处废宫瞧上一瞧，婢子认得路，现在就能带您去...”

　　刘协当然看得出来她在担忧什么，索性也不在意，和善地笑道：“那更好，省得本王不少精力，且走吧。”

　　“嗯！”

　　见刘协这么说，红绣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来，相信这位燕王殿下的确只是想去那座废宫。

　　于是乎，她按照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带着几人向皇宫的东北方向赶去。

　　期间，红绣耐不住好奇，拘谨地询问道：“燕王殿下，您为何想去废宫呢？据婢子了解，那些地方大多年久失修，到处皆是脏乱不堪。”

　　“咦？”

　　“你进去过？”刘协挑了挑眉。

　　红绣果断否认，并诚恳地说道：“婢子未曾进去过，但这段时间内却受几位公公的委托，去清扫过宫中废弃殿宇。”

　　众人说说走走，随着红绣穿越一条条小路花园，沿途，时不时碰见了一些禁军亦或宫女。

　　无一例外，他们皆用着一股惊骇的目光看向红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