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考试,刘凌完全是本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了,若是能够考中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行便明年再来。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文章竟然被保州府的学政看上了。
如今成了保州府的第一名,那自己这秀才的身份也就定下来了。
若是一切顺利,明年便能去考举人。
看着喜出望外的田德禄,刘凌的脸上自然是笑容满面。
与此同时,村民们也全都围了上来。
一个村子若是能出一名秀才,那整个村子脸上都有光。
如今,刘家村出了个保州府的头名案首,整个刘家村自然是欢天喜地。
田德禄更是拉着刘凌的手道:“贤侄,如今你为我魏县争了光,今日咱们在县城之中跨马游街,让你好好出出风头!”
所谓的跨马游街,就是骑上高头大马,在县城之中绕上一圈。
一般而言,这是学生们中进士之后才能做的事情,或者说是成婚,古语叫做小登科。
如今刘凌只是考中了秀才,便跨马游街,实在是有些招摇。
刘凌刚想推辞,但黄捕头已经将一匹披红挂彩的枣红马牵了过来。
“都尉大人,您可真是文武全才,今后咱们魏县怕是要出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之前捕头还和刘凌兄弟相称,如今他确不自觉的放低了姿态,开始称呼刘凌的官职。
眼看众人都一幅期待的样子看着自己,原本不想招摇的刘凌,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跨上了那匹枣红马。
随后,锣鼓队原地掉头,一路直奔县城而去。
刘家村几百口子人原本都想跟去,反正现在他们是一个村子的人,刘凌长脸,他们也能沾光。
若是之前的刘家村去了也就去了,只有一两百人,可现在三个村子和起来足有近千人!
若是全都去了,一旦出些乱子那麻烦就大了。
于是刘茂见状赶忙找到了程裕和李陵。
后者在听到刘茂的想法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三人一合计,便只让那些适龄儿童跟着前去沾沾喜气,其余之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尽管如此,刘凌身后也还跟了上百名孩童。
吴招娣和钱佳宁本来也想去的,但又恐别人说她们抛头露面的闲话,一时间有些抽搐。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赵玲绮拉着苏如意策马跑来。
看着还在犹豫的二人,赵玲绮当即道:“走上马!我们也跟着一起去!”
吴招娣还有些犹豫,但赵玲绮已然伸手将其拽到了马上。
钱佳宁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同样牵来一匹马,翻身坐了上去,然后又将苏如意一起拉了上来。
就这样,四人两马也跟了出去。
刘茂自然也看到了四人的动作,不过他也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斥责。
按道理来讲,跨马游街这种事情女人是不得参与的。
不过孩童不在此列。
几个姑娘最大不过十七岁,算不上大人,一起跟去便一起跟去吧。
就这样,刘凌胸带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而田德禄则退居此位跟在旁边。
身后便是锣鼓队,舞龙舞狮队,再后面便是刘家村那些正在学堂读书的孩童们。
钱佳宁四人虽说跟了上来,但也怕被人说不懂礼数,给刘凌丢人,所以并未跟得太近,只是在能看到刘凌的距离哪里。
四个姑娘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的刘凌,不由得全都笑了出来。
那模样,仿佛是她们即将成婚嫁给刘凌一般,有淡淡的幸福,有对自己男人那种独有的崇拜。
从刘家村一路敲敲打打来到魏县县城,沿途不少村民来到道路两旁围观。
在看到刘凌之后,不少村民们顿时开始感慨起来。
“唉,这刘家村真是出了个大能人啊!”
“谁说不是呢!之前只是个小村子,可如今人家那村子变的比县城差不了多少。”
“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兴许过几十年咱们这也能出个大能人呢!”
“别扯淡了,你再能能让皇帝老爷给你封个爵位,能考中咱们保州府的头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以上的两件事办成了一件,便足以光宗耀祖,如今刘凌竟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同时办成了两件,别的地方不说,起码在这魏县之中,可以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等临近县城的时候,刘凌便看到原本占据道路两旁谋生的摊贩们,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整条道路也全都被清空了。
扭头再看田德禄,只见这家伙正挑着轿帘看着自己呢,那表情像是在说:“看看,我给你安排的怎么样?”
刘凌自是会意,他冲田德禄一番作揖感谢,随后继续跨马向前。
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锣鼓声震耳欲聋,整个魏县都听的一清二楚,不少乡民也都跑了出来站在道路两旁开始看热闹。
就算是县城之中认识字的人也不超过五成,但没关系,那些认识字的百姓们在看到匾额之后,也会大声高呼。
“哎呦,咱们的都尉大人成了保州府的头名了,真是给咱们魏县长脸啊!”
一名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闻言忙问道:“啊!保州府头名,那和状元相比如何?”
“状元?状元是咱们大周国的头名,和保州府的头名相比,自然是高不止一筹,不过也不错了!”
听到这话,中年妇女连忙摇晃着自己儿子的脑袋说道:“儿子啊,好好读书,今后一定要像刘老爷一样,到时候,娘也能长长脸啊!”
他那七八岁的儿子听到之后,瞬间便觉得手里的糖葫芦不香了。
与此同时,队伍最后面的吴招娣几人,也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想不到相公第一次参加县试便能一举中第,我还以为,他要考上几年呢!”钱佳宁在读书方面算是刘凌的老师,刘凌很多不懂的句子都是请教她的。
如今刘凌中了秀才,她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也脸上有光。
吴招娣则没想那么多,她看着刘凌那削瘦的背影,用略带花痴的笑容道:“相公这么厉害,考中个秀才肯定不在话下,说不定,明年还能中举人呢!”
钱佳宁闻言笑而不语。
中秀才和中举人的难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当然,她也不能绝对否认,毕竟在今日之前,她也绝对想不到刘凌会成为整个保州府的头名。
钱佳宁怀中的苏如意则对举人和秀才之类的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之前赵玲绮曾说,只要刘凌中了状元,她便会嫁给刘凌。
如今刘凌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于是,她便笑嘻嘻的对一旁骑在马上的赵玲绮道:“玲绮姐,夫君今日都成了秀才了,以后中状元也是迟早的事情,要不你今晚就从了夫君吧!”
说罢,这家伙便露出了一脸的坏笑。
一旁的赵玲绮本来也在由衷的为刘凌感到开心,但当听到苏如意的调侃之后,她当即红透了脸颊说道:“去你的,只是中个秀才而已,看把你们美的!”
“再说了,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还敢管你姐姐我的事情!”
此话一出,苏如意也闹了个大红脸。
由于最近伙食好了,她的身体也发育了不少,羞处亦长出了些许芳草。
初时她还有些慌乱,连忙去找吴招娣哭诉。
后者一通解释之后,她才明白过来。
如今被赵玲绮当中说出,哪怕是一向性格泼辣的她,也有些遭不住。
憋了半天之后,苏如意也只能红着脸对赵玲绮怀中的吴招娣道:“小昭姐,你看她,欺负我!”
吴招娣自不会掺和她们的打闹,只是甜甜的笑了笑。
然而,就在几人说笑打闹的时候,原本正在缓慢前行的队伍,陡然间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锣鼓声也渐渐停歇。
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队伍前方,但中间人实在是太多,几人也只能隐约看到刘凌翻身下马,田德禄也从轿子之中走了出来。
个子最矮的苏如意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只能向后面的钱佳宁问道:“佳宁姐,怎么回事?队伍怎么停了?”
钱佳宁也看不真切,同时,几人骑着马匹也无法越过人群,于是她便扭头看向赵玲绮,后者左右看了看道:“跟我来,我带你们绕过去!”
说罢,赵玲绮拨马便走,钱佳宁也没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苏如意则有些担心的低声说道:“玲绮姐,在这你不会迷路吧!”
……
队伍最前方。
二十多名书生已经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一名书生指着刘凌喝问道:“徇私舞弊之徒,也敢跨马游街?你心中怕是根本没有羞耻二字吧!”
一个书生起了头,紧接着,他身后的二十多名书生便同时挥舞着拳头开始吆喝起来。
“徇私舞弊,目无王法,徇私舞弊,目无王法!”
说这话,就不止是针对刘凌了,同时也在打田德禄这个县令的脸。
他大步上前对着这些书生们便呵斥道:“大呼小叫什么?什么徇私舞弊,什么目无王法?”
“本次县试乃是本官主持,另有保州府的黄童,黄教授监考,哪里来的徇私舞弊直说?”
为首的那名书生等的就是田德禄这句话。
纵使面对这个县令,他也毫无惧色的说道:“之前进入考场之时,我等便见到你二人和这刘凌暗通消息,之后那考题又是如此的怪异,致使我等发挥失常,不然这保州府的头名,安能落到他刘凌头上?”
书生说罢,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就是,他才读过几天书?又师承何人?凭什么当保州府头名!”
“对,知县大人,我等大多都是县学的学生,其中不乏寒窗苦读十年的学生,我等苦读十年,竟连个童生都中不了,他为何又能中保州府头名?若无黑幕,就是打死我等,我等也不会相信!”
二人说罢,又有一人站了出来,矛头直指刘凌道:“我知道他是谁,在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大字不认识一箩筐的流氓。”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他连字都未必能认得全,怎么可能写出文章来!”
“我看,知县大人十有八九是受了他的贿赂吧!”
几人三言两语之间,直接将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最后还当着田德禄的面,指责其受贿!
在大周官员受贿可以说是常态,田德禄屁股上也满是屎,还是擦都擦不干净的那种。
但当着面被人说出来的就有些不像话了。
田德禄伸长了脖子,一幅即惊讶,又愤怒的样子,他那锐利的目光在一众学子们的身上扫过,然后寒声说道:“一群穷酸书生,竟敢这么和老爷我说话,反了你们了!”
“黄捕头!将他们全都抓起来,先关进牢里几天再说!”
黄捕头等人早就跃跃欲试了,如今田德禄一声令下,一众衙役顿时鱼跃而出准备拿人。
然而就在这时,刘凌却上前一步道:“慢!”
若是之前,黄捕头未必会理会刘凌,但如今后者的身份水涨船高,在魏县隐隐有一种和田德禄平起平坐的架势了,所以他也便停了下来并看向田德禄。
后者也万分不解的看向了刘凌,他指着那些学生们说道:“刘凌,这些人如此侮辱你我,难不成你还要放了他们吗?”
只见,刘凌不急不缓的走到田德禄旁边低声问道:“不知田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田德禄闻言大手一挥道:“先关牢里几天再说,这些书生,一个个全都是欺软怕硬之徒,收拾一下就好了!”
“那之后呢?”刘凌又问。
“之后?”田德禄捻着下巴上那微长的胡子思索了起来。
之前他对付那些“刁民”全都是收拾一顿便了事,今日对付这些书生,难不成他们还能起什么幺蛾子?
眼见田德禄不开窍,刘凌便接着说道:“收拾他们固然容易,但今日若是抓了他们,那咱们徇私舞弊的名声,怕是会彻底流传开来。”
“到时候,黄泥落在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