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田德禄那讪笑的样子,刘凌眼中精光闪过,随后他凑到田德禄耳边一番耳语。
田德禄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咱们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刘凌和田德禄便来到了俞大同身边。
俞大同看到笑容满面的二人,只当自己是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然而二人依旧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俞大同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嘶!二位这是想出主意来了?”
刘凌淡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道:“俞总兵,我和田大人经过商议之后,打算以劳军的名义,送给您一万担粮草,还有六万两白银,以及旧的棉衣棉被若干。”
听到这话,不止是俞大同,就连他一旁的两个随从也惊呆了。
他们一路从鲁州抢过来,也没抢到这些东西,可如今这二人三言两语间便要白送。
难不成,这屁大点的县城,竟如此富庶?
看着惊讶的三人,刘凌又补充道:“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极限了,若将军还要再多的,那我和知县大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到时候便只能请将军自己想办法了!”
听到这话,俞大同连忙说道:“不不不,这些够了够了!”
一旁的随从,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俞大同一眼给瞪了回去。
紧接着,刘凌和田德禄又将俞大同请到了一边,然后对他说了一番悄悄话。
听完二人的话之后,俞大同目光有些玩味,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不管怎么说,只要你们能拿出这些东西来,我们直接就走,绝不纠缠!”
刘凌和田德禄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刘凌说道:“事不宜迟,请将军先回军营之中修整,我们即刻召集县中乡绅商议此事。”
“另外,还请俞总兵按我们刚才所说的去做,如此我们也好更快的帮将军筹集东西。”
俞大同爽朗的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说罢,他目光又看向了桌上的那些菜,然后道:“那个,你们都是读书人,吃不了剩菜剩饭,也没法用这些菜去请别人,那这些我们就打包带走了!”
说话间,他的两个随从竟已经从柜台拿出了油纸包,开始收拾起来,一番秋风扫落叶之后,三人扬长而去。
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刘凌几人。
朱寿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这还是个侯爵吗?怎么倒像是街边的地痞?”
昨日,当看到这些兵痞搜刮地方的时候,朱寿怒不可遏,他吵着要前来赴宴,也是想要亲眼看看这领军之人究竟是谁,若是认识便当面斥责于他,若是不认识便等回到京城之后,去给父亲打小报告。
但当听到朝廷调兵北上抗击鞑虏,竟不给钱粮,甚至连必须的棉衣棉被都不给的时候,他便无话可说了。
毕竟,当兵的吃响打仗天经地义,可你连军饷都不给,我们凭什么去打仗。
而且,打的还是女真和蒙古,去了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
这种情况下,俞大同能够将麾下士兵动员起来一路北上便已经是个奇迹了。
若换作其他人,估计士兵们当场就哗变了。
所以现在的他,也没什么脾气了。
另一边,拿定主意的田德禄对刘凌说道:“好了,贤侄在此稍后,这就让人去准备。”
说罢,田德禄大步而去。
对付俞大同这种勋贵田德禄不行,但敲打压榨本地富户,田德禄可是很有一手的。
而且,若是按着刘凌的想法干,他不信那些富户们敢不掏银子。
田德禄走后,刘凌便安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俞大同几人将饭菜全都卷走了,但哪壶好茶确是留了下来,他自斟自饮一番之后,看向身后的四个孩童道:“好了,带你们出来也不能白带啊!”
“说说吧,听到刚才的事情之后,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就连脾气最急躁的朱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苏如意首先开口道:“还能有什么想法?朝廷不讲理呗!让人去卖命,不给人钱,要是我,直接就反了他娘的了!”
此话一出,刘凌脸都绿了,要知道旁边可是站着两个皇子的,若是二人追究起来,他们全家都得完蛋。
一旁的苏元宝也赶忙说道:“姐,你胡说什么,这是要杀头的!”
苏如意满不在乎的将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说说又怎么了,反正又没外人!”
“难不成,你们两个还能去官府告发我去吗?”
说完,她又看向朱寿和朱聪:“还是说你们两个要去告发我?”
虽然苏如意的话相当犯忌讳,但理却是这个道理,所以身为皇子的朱寿和朱聪脸上也没太大的表情。
朱聪思虑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这两年天灾不断,外部又有强敌虎视眈眈,所以今年为了安顿一年,朝廷特意去找那些鞑虏议和,可谁知,这些蛮夷不讲信用,拿了贡品却又挥师进犯,当真是可恶至极!”
朱寿闻言不以为然道:“我早就说过,蛮夷之言根本不可信,要我做主,便将朝廷全部的税收全都砸到军费上,训练一支战无不胜的骑兵,一举击溃那些鞑虏,让他们再也不敢挥师南下。”
和朱聪的虚心内敛不同,朱寿锋芒毕露,挥斥方遒,说话间,大手一挥,似乎背后便有千军万马任他驱驰。
听到二人的答案之后,刘凌并不满意,他最后又将目光看向苏元宝,这家伙可是主动要来见见世面的。
刘凌挑眉问道:“元宝,你怎么看?”
苏元宝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道:“我吗?”
刘凌点头。
这次,苏元宝没再怯懦,也没再结巴,他一番思虑之后,说道:“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北方多草原,那些鞑子们生下来便要学会骑射,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而我们大周的人,生下来学会的是种田,只有富庶人家的孩子才有可能学习骑马。”
“所以,我们大周人想要和鞑子们硬碰硬,显然是不太行的!”
听到这话,朱寿颇为不服,他说道:“当年太祖爷以三万骑兵对阵蒙古十万铁骑,并将其击溃,让他们五十年不敢南下劫掠,如此你又作何解释?”
苏元宝听后又沉思了良久,最终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太祖爷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现在的大周,没人能以三万骑兵去击溃十万蒙古铁骑。”
“不然的话,咱们大周也不至于向蒙古和女真求和了!”
苏元宝的话不急不缓,说道朱寿耳朵里,却让他抓耳挠腮,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毕竟真实情况确是如此,若真的打得过人家,那早就打了,还费什么话!
一边的朱聪见兄长吃瘪,他便上前道:“只要我们整顿好内政,再韬光养晦十年,定然能够训练出比蒙古,比女真部落还要精锐的骑兵部队,到那时再战不迟!”
苏元宝闻言依旧摇头,他说道:“我们就算击败了他们一次,可我们的人,也守不住那茫茫草原,用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成长起来的。”
“那就彻底将他们杀光!”朱寿杀气十足道。
苏元宝并没有再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对于苏元宝的回答,刘凌还是比较认同的。
在机关枪没有发明之前,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天生便是被动的。
游牧民族能够凭借骑兵的机动性肆意入侵,而农耕民族大多数时候只能被动防御。
纵观华夏历史,能够以农耕民族反击游牧民族的时代,似乎也只有秦皇汉武唐宗明祖那段时间。
同为重要历史朝代的大宋,在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情况下,一直被契丹女真蒙古轮番蹂躏。
对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肆无忌惮。
现在的大周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帝国,想要发展国力和游牧民族死磕,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元宝这个在苏家坨长大,没读过什么书,没去实地看过战场情况的孩子,能想到这一点便已经相当不易了。
这小子今后或许是个可造之材。
想到这,刘凌对苏元宝道:“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买些书你回家去看,有不懂的地方,直接问我!”
听到这话,苏元宝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刘凌又对朱寿说道:“那些鞑子们在草原上长大,对本地的地形极为熟悉,哪里有水源,哪里是沼泽,哪里是荒漠,哪里容易刮起暴风,哪里常年积雪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我大周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都对此知之甚少。”
“打仗,打的并非是勇猛,而是谋略情报后勤地图士气,还要有那么些许的运气。”
“当只有这些全部具备的时候,才是拼勇猛的时候。”
“你只有一腔孤勇,对方却根本不和你正面相碰,只是带着你在草原上游荡,等你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再突然出击,到时候你的一腔孤勇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