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该动身了。”
赵祯坐到老刘头的对面，脸上尽是惆怅之色。
“那真意图我迟迟不能入门，再蹉跎下去，恐怕两年时间就已经到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主动出去历练一番，于生死之间，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老刘头点了点头，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赵祯倒了一杯。
“如此也好，喝了这杯茶，就当是我给你送别了。”
“以茶代酒，倒是不错。”
赵祯亦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强烈的苦涩，顿时让他神色微微扭曲，咧了咧嘴，才终于压下喷出来的冲动。
“这也太苦了。”
“苦，就对了，尝了这最苦的味道，日后无论尝什么，都是甜的。”
老刘头说着，便又倒了杯茶，示意赵祯再来一杯。
只是尝过了这苦味的赵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喝。
见状，老刘头微微一笑，便自饮自酌起来。
当天中午，穆家姐妹便和熊坚新娶的婆娘张罗了一桌饭菜，为赵祯送行。
席间，熊坚频频与赵祯推杯换盏，原本粗犷的男人，此刻望向婆娘的神色间也净是柔情之色。
挥手示意婆娘给他满上酒之后，便站了起来。
“赵祯兄弟，我熊坚再敬你一杯，我亏欠你实在太多，只是我本领低微，只有这一条烂命，虽做不得什么大事，但看家护院还勉强能用。”
“你走之后，我定会看护好赵宅，保叫你走时什么样，回来就什么样！”
闻言，赵祯顿时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回来还是如此？熊哥不得和嫂嫂多添上几个小子，好叫我也当上叔父？”
“要的要的，肯定要多添几个，待兄弟回来，定生上七八个娃子叫你看看！”
熊坚咧嘴一笑，目光看到婆娘那有些粗糙的手已经攥紧了衣角，低下的脑袋隐约能看到连耳根都微微发红。
此刻，更觉得如今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想他熊坚，前小半生便在那角斗场内摸爬滚打，倒是人人看得起，可结果又怎样？
还不是让那妖兽咬掉一只胳膊沦为了废人，到最后甚至沦落为了奴隶！
若不是有赵祯相助，恐怕熊坚此生也就只能如此度过。
曾经的熊坚，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获得自由之身，还能娶到一个良家婆娘。
能够到这一步，熊坚已经很满足了。
“当家的，可莫要乱说，七八个娃子，生起来不知要多少年，叔叔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回来的。”
“对对对！”
听到婆娘的话，熊坚顿时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瞧我这张嘴，赵祯兄弟只是出门办事，定会很快回来……”
面对熊坚这句话，赵祯却显得有些沉默。
而这种沉默，似是会蔓延一般，渐渐整个酒桌都有些安静下来。
片刻后，熊坚猛地饮了一杯，而后吧唧了下嘴，突然开口：“赵祯兄弟，你也莫要只说我，你何时也娶个婆娘，到时生个一儿半女，也好享那天伦之乐？”
此言一出，低头坐在一旁的穆家姐妹身躯微微一颤，余光却同时悄悄的看着赵祯。
“还是不了，我一心修行，并无娶妻生子之意。”
赵祯摇摇头，而后举起手中酒杯，示意敬大家，而后便一饮而尽。
“明早我还需早些起来赶路，今夜就先行歇息去了。”
看着他退去的背影，穆月明作为妹妹，心中藏不住事，率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前些日子公子跟我姐妹说，如今角斗场已无，我们二人也不必再做婢女，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却不成想，还不如一直做公子的婢女，侍候左右。”
“如今，公子一心修行，此之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穆月清拍打着妹妹的后背，紧紧抿着嘴唇，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着这一幕，老刘头摇摇头。
“早晚要经历的……”
老刘头摸了摸茶杯，而后将里面那浓茶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便是他也觉得这茶变得不那么苦了。
熊坚低着头，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不明白赵祯为何一定非要去修炼，甚至不肯在走之前留下一儿半女。
“但既然是赵祯兄弟的决定，那我自会支持他，往后便是死，也要护住这赵宅，免得赵祯兄弟回来探望时，找不到家了……”
散席后，穆月清扶着妹妹，返回了房间。
看着眼睛微微浮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妹妹，此刻她的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个中滋味，让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如何也不得入睡，起身收拾一番后，便躺下闭上双眼，脑海中不知想些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穆月清突然感觉身侧的妹妹突然爬了起来，她便立即闭上了眼睛。
穆月明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行囊，而后蹲在了床边。
“姐姐，我实在不知道若是离了公子应该怎样活下去，所以我会去大门外等着公子，不管他怎样，我都会跟着，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决定……姐姐再见！”
听着妹妹的低语，穆月明仍然装睡，直到她悄悄出门，她才睁开双眼，缓缓叹了口气。
从枕头底下掏出方才打包好的行囊，摇摇头，又将其拆散开来。
穿好衣服，起身来到了赵祯房间外，就这样站着。
直到天色即将亮起之时，赵祯房门突然打开，拎着行李的赵祯刚推门而出，便看到站在门口的穆月清。
“你为何在这？”
“我心中有些不舍，特来与公子道别。”
闻言，赵祯点了点头。
“现在时辰尚早，你快些回去吧，还能再睡一会。”
“好……”
穆月清点了点头，就在赵祯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之时，她突然攥紧拳头。
“公子！”
“嗯？”
赵祯脚步微微一顿，露出疑惑之色。
“天气冷了，尤其是晨间夜里寒意更甚，往后记得多添些衣服，莫要病了。”
“冷吗？我怎么不觉得。”
“冷，太冷了……”
闻言，赵祯点了点头。
“既然冷，你就早些回去吧。”
说着，赵祯便径直走向墙头，脚下一用力便直接跃了上去。
“公子！你不走前门吗？”
“不走了，免得他们来送，扭扭捏捏做那小女儿姿态！”
话音刚落，赵祯挥挥手，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