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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隔空取命

  这两个家伙被门板撞得不轻,连退了几步也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门口附近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有去扶那两人的,还有伸着脖子观察情况的。

  我趁机迈出,反手把房门带上,左右扫了一眼,看清楚院里的情况。

  三间房的门外都有人。

  一水的棉大衣,毛线帽子,棉线口罩,手里拎着尺长的片刀。

  这种打扮,显见的是为了防露相。

  但对我这种江湖术士来说,毫无意义。

  看不到脸和体形,还有精气神可观,只要被我见过一次,再怎么藏都藏不住。

  比如说,昨天晚上来的那两个家伙,虽然打扮得一模一样,身高也不突出,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个,都站在最前面呢,显然昨晚踩点,今天带路。

  我摸了根烟扔进嘴里,只叼着不点,问:“哪路老合,砸窑明场子,不先盘盘户口?”

  院子里的人都聚了过来,相互之间瞧了瞧,也不搭话,举着刀就奔我冲过来。

  没有壮胆的喊叫,只有闷头冲锋,明显都是砍人的老手。

  我笑了笑,拿出那个纸人,凑到烟头前,轻轻抖了下。

  纸人冒出一溜火光。

  烟点着了。

  昨晚那两个家伙突然停步,扔了刀,满身抓挠,不放停惨叫。

  有焦臭的浓烟自大衣内滚滚冒出。

  这一变故把所有人都给吓住了,纷纷停下来,不知所措地看向那两个家伙。

  两人撕心裂肺地叫着,脱掉大衣,又扯掉贴身的衣物。

  两人的体表皮肤都出现大面积的烧灼痕迹。

  皮焦肉烂,火星点点,青烟直冒。

  烧灼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眨眼工夫就蔓延全身。

  两人变成了两具焦炭,一动就浑身掉渣,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而这血肉紧跟着又烧成了焦炭。

  这么一层层地烧着掉着,也就一分多钟的工夫,两人变成了两堆烧到漆黑的炭渣。

  这场面太过惨烈恐怖,一院子的棉大衣全都连连后退,聚成一团,不敢再往前冲。

  不过我也没小瞧他们。

  当着这种手段,还能不被当场吓到丧胆逃散,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说明这帮人不是临时组的队,是稳定的团伙,而且老大威信足够高,当下就在队伍里。

  我深吸了口烟,却不过肺,直接吐了出去。

  烟气笔直地冲向前方,仿佛一支利箭,直飞出三米远,在那两堆黑炭渣上方散开,化为一团淡淡白气,徐徐散开,渗入那一群人当中。

  “把他俩带着回去,告诉你们仙爷,既然搞纸人讨命,那就得做到底,不能只做半截耍个样子货。纸人出了,总要有命讨回去。”

  这些人里没有术士,都只是普通打手。

  这让我有些怀疑。

  骨灰选灵,纸人讨命,都是正经术士手段。

  可真到讨命的时候,居然派了一群打手来砍人,简直就是笑话一样。

  要说借这些打手来施展手段,看刚才的表现情况,应该也不是。

  江湖术士的手段千奇百怪,凶险莫测,但没有真正能隔空杀人的,最不济也得弄到目标的生辰八字穿过未洗的贴身衣物暗中摘取的毛发血皮才能施展手段。

  我初来金城,没有根脚,在扬名立柱进圈子上是劣势,但在斗法上却是优势,查不到我的根脚,很多手段就施展不了,想要摘取我的衣物毛血不比直接砍我更容易。

  如果对方想借打手施展手段,那这些打手就不会退缩,而是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至少要冲到我身边才行。

  这里面有古怪!

  短暂的沉默之后,有几人上前,用掉在地上的棉大衣把那两堆炭渣兜起来。

  随后所有人都无声地退入黑暗中。

  我掐熄手上烟,转身回屋,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同款棉大衣披在身上,从后门转出去,借着黑暗掩护,来到院前的道上,借着烟气留下的味道,很容易就找到了缩在黑暗角落里殿后监视的两人,从后面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们摆摆手。

  他们迷迷糊糊地起身就走。

  我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出了大河村,又沿路往前走了一阵,有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再上三个,登时挤得跟罐头一样,不过没人对多出一个人有任何怀疑。

  方一坐稳,车子便发动上路。

  车内保持着令人压抑的沉默,直到开出将近半个小时,才有人长长吐了口气。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所有人都活泛了起来,吐气的吐气,伸腰地伸腰,相互之间散烟递火,我也分到了一根,还借着火点上了。

  不过始终没人说话。

  车子直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来。

  我随着众人下了车,就见眼前是一处宽敞的大院,院子靠东侧是一座破旧的厂房。

  厂房前有好些拆得七零八落残缺不全的拖拉机收割机,看起来像是个农机的小厂子。

  院子里除了我坐来的这辆面包,还另有两辆面包。

  下车的人全都默不作声地进了厂房。

  这厂房不大,有五个锈迹斑斑的老旧车床,一看就是已经弃用了。

  刚刚去过我那里的所有人都在厂房里。

  或是蹲在墙角,或是坐在机床上,或是靠墙依着,一个个脸色惨白,全都默不作声地抽着烟,偶尔抬手比画几下。

  我不禁恍然。

  怪不得始终一句话不说。

  他们竟然全都是哑巴!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哑巴才会被选做了打手,还是被选做了打手才成了哑巴。

  不管怎么样,我这把捞到的绝对是一条大鱼!

  厂房中央的一台车床上蹲着个格外粗壮的男人,个头不高,满脸络腮胡子,披着件破破烂烂的大棉袄,虽然只是蹲着不动,却自有一股虎踞之势,凶意呼之欲出。

  这个人刚才也去了。

  一开始站在人群最后面,等那两个家伙被凭空烧死,便混进了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

  他蹲在那里闷头抽烟,不时抬手看一下腕上的手表,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我找了个墙角靠站住,默默抽着烟,耐心等待着。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外间传来车响。

  片刻后,一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脸白肤嫩,鼻子上架了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内里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披着件笔挺的呢子大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子有钱人家二世祖的气息。

  他一走进来,厂房里所有的哑巴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全都显得局促中带着畏惧。

  那个如猛虎般的络腮胡子也紧忙按熄了手上的香烟,小跑着迎上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挥着粗硬的双手一阵比画。

  二世祖般的男人看了,便冷笑了一声,抬手一巴掌抽在络腮胡子的脸上。

  看着没怎么用力,甚至连声音都不大,但这一掌打下去,络腮胡子的脸立刻肿起老大一个青红肿包!

  我不禁眯起眼睛。

  这一巴掌,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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