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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流不尽的江湖血

  床板的机关并不复杂。

  我很快就重新打开合拢的床板。

  顺着洞口一路滑下去,是个狭窄的地室。

  地室东西南各有一个小门。

  给自己准备的逃生退路不能做太多复杂设计,否则忙乱的时候会伤到自己。

  眼前的小门就是唯一的机关。

  两死一生。

  追错必死。

  不过,钱双没能用上。

  她已经跑不动了,缩在墙角,靠墙坐着,捂着胸口,不停地吐着血。

  在她身旁是一口大缸。

  缸里泡着个血赤糊连的人形。

  空气中弥漫着熏人的腥臭味。

  没有意外的话,那就是韦八。

  想要养住皮壳,就得维持身体鲜活。

  想使顶壳借神,就得守这外道术的规矩,韦八也不能例外。

  “老神色,大家都是白莲一脉,非得要赶尽杀绝吗?”

  钱双奄奄一息,却还想再挣扎一下。

  她紧贴着墙面,一只手捂胸,另一只手却藏在背后,肯定是准备了暗招。

  我没靠过云,停在距离她十步远的位置,摘下脸上的面巾。

  钱双脸色变了,“你不是蒋昆生,你是谁?”

  我微笑道:“我是周成!”

  钱双急喘了几口气,问:“你投靠了葛修?”

  我没有回答她。

  她明白过来,又问:“那为什么?大家无怨无仇,郎正生的事情,我们传贴赔礼,为什么你还要杀上门来?想用韦八爷垫脚成名你就想岔了,得罪了地仙会,金城就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其他几位老仙爷也不会允许你这样无法无天的角色留下!”

  我说:“我有点佩服你了。先后中了劫血术,阴煞钉,穿山打牛,不仅能撑到现在,还能准备暗手反击,就凭这股子韧劲,也不怪韦八会把身后事托付给你。”

  钱双看着,突然露出一个释然的惨笑,把藏在身后的那只手艰难地抽了出来。

  手上,是一柄乌黑的小刀。

  “这是污血刀,只要被它划破一个小口,就必死无疑。”她爱惜地摸了摸刀身,又看了看大缸里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形,“这是当年我刚跟八爷的时候,他赐给我的,我随身带了十年,只用过两次,这是第三次,想不到要用在我自己身上了。”

  她转头看着我,目光变得狠厉起来,“我不会告诉你八爷托生宝胎的事情,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刀插进了自己的喉咙,横着一拉,把脖子从正面完全切开。

  鲜血咕嘟嘟冒出来。

  她脸上却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显然是觉得用自己的性命来嘲笑了我,临死之前算是扳回一局。

  我摊手说:“你想岔了,暗算韦八的人不是我,我也对他托生的宝胎不感兴趣。我下来只是为了确认你真的死透。没办法,术士逃命假死的手段太多,穿山打牛我又用得不太熟,不亲眼看着不行。你不死,后续就很麻烦了。”

  钱双还有最后一丝意识,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疑惑。

  她大概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赶尽杀绝。

  “采生折割都得死!()?()”

  我给了她一个答案。

  宝胎护法,就是那个负责杀掉孕妇做成符食的人。

  “你也不要以为这么死了就是保护了托生宝胎的韦八。想要赶绝他的人还在暗地里等着呢,没了你的护法,韦八没有活路。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选则托生到国外?就是因为他害怕那个人,所以想躲得远远的!()?()”

  钱双指使严敬先把财产往国外转移,又不是真心要跟他,那唯一的理由就是在替托胎转生的韦八做准备。

  钱转到了哪里,韦八就托生在哪里!

  满世界的大海捞针不容易,可要是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去捞那就简单多了。

  任你天大的本事,看不开一个贪字,最终也会落得个万事皆空。

  我对钱双说:“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个杀韦八的人。韦八这次托生没机会重新长起来了。()?()”

  钱双终于还是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我把她的尸体运回到卧室,还原洞口后,放到床上,就着她的手在墙上写了个血淋淋的“委?()_[(.)]?v?$?$??()?()”

  字,这才真正离开。

  这一趟收获出乎意料。

  虽然韦八的死对我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但由此知道了地仙会劫寿续命买卖的更多消息。

  相信只要顺着地仙会这条线查下去,一定可以找出当年劫我寿的人。

  不过这里面还是有件事情让我疑惑。

  这次查出来的内容,跟妙姐给我的调查结果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而且在她圈定的三个重点嫌疑人里,也没有魏解!

  不过不要紧,慢慢来,一切都能弄清楚。

  这次我没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返回大河村。

  今晚的金城江湖会流血不止。

  不过跟我一个看外路病的先生没有一毛钱关系。

  回到小院,冯娟蹲在卧房门口。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直接走了过去。

  她看到我,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我。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有无法阻挡的激情。

  只是我一想到客房里还躺着杨晓雯,就感觉有些怪。

  尽情释放之后,冯娟安静地缩在我怀里,轻声问:“是你女朋友?”

  我说:“是病人。”

  冯娟抬头看着我,不说话。

  我只好说:“我们的关系有点复杂。”

  冯娟笑了起来,“我很开心。”

  我不由茫然,想不出她开心的理由。

  女人的心思真是很难猜啊。

  妙姐也很难猜,而且她也没教过我该怎么猜女人心思。

  冯娟又补充道:“你愿意跟我解释,我很开心。”

  我只好说:“我说的是实话。”

  冯娟温柔地看着我,说:“我说过不会缠着你,放心吧,我只是在找你治病啊。”

  我活了十八年,有记忆十年,走遍江湖,历尽人世,看我的眼神千奇百怪,有鄙视的,有怀疑的,有严厉的,有畏惧的,有崇拜的,但唯独没有温柔的。

  妙姐也从不会这样看我。

  我心里莫名地颤了颤,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贴在耳边对她说:“过几天会有事情发生,别害怕。”

  冯娟用脸在我的胸口上蹭了蹭,发出均匀的微弱鼾声。

  但这话她肯定听到了。

  因为在那一刻,她的心跳明显加快,而且持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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