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终于过上了上班的日子。
早起早朝,下朝之后坐办公室审核,午休的时候赶回皇宫陪小桃华用膳,下午再办公。
前世今生,林立第二次过上充实的上班生活前一次是在工部任职的那半年。
西蜀的战况也送了过来,还能在早朝上听到晋地关西和青海的消息。
每次听到青海两个字,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丹木,和她腹中怎么算也落不到他头上的孩子。
林立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将这事说给秀娘。
因为早朝的时间早,林立也养成了良好的作息习惯,越发地觉得之前做将军的时光久远了。
然而平静的时光实在短暂,从上报的资产调查中,林立很快就发现了资产隐藏。
六部的大臣,竟然一大半都有所隐藏。
有些资产是在调查宣布的那几日时间,匆匆从他们自己或者夫人的名下,转移到娘家或者一些远方亲属的名下。
转让的名目各种各样,有的是做寿送礼,有的是赠予,也有的给所谓的陪嫁填装。
还有的庄子本来是下人经营,忽然就得了卖身契,又得了赠送的庄子和土地。
田产房产铺子的转让,都是要在官府衙门登记的,什么时候转让,转让的费用,都以契约的形式一式三份,官府保留一份。
林立最先调查出来的,是从户部的一个五品小官身上发现的。
这个五品官员申报的资产登记上,只有自己住的房产夫人娘家陪嫁了一处农庄祖上传下来的一个铺子。
而据手下从衙门里查账回来汇报说,这位五品官员家里,本还有两处农庄,都给了免除卖身契的下人,家里本来一共三个铺子,另外两个,就在两日前转让给了大舅哥。
很明显,这是一个试探,如果林立认可了这些交易的合法性,其他官员也会有样学样。
如果不认可,那就要看如何处理了。
林立亲自去了衙门,从衙门那里拿到了赠送出去的契约登记,并向上查阅其资产的来源。
事实证明,有些人有些事情是禁不起查的。
五品官员的俸禄,祖上的产业都是有数的。
娘家的陪嫁铺子的来源,也都是有迹可循的,包括家里下人的购买记录。
这么一查,便查出来,其中一个铺子,原本的主家转让给这位官员不久,就得到了在某处销售食盐的许可,做了个不大不小的盐商。
盐,历朝历代都控制在官府手里,盐商也都是皇商,必须由朝廷指认的商户经营。
且售价和销售数量都受到严格控制。
顺藤摸瓜,林立就查到了这个盐商私底下售卖私盐的勾当,当下就收集了证据送到了大理寺。
这位户部的五品官员也是被人指示的,也有自己的贪婪,这下就做了第一个出头鸟。
夏云泽很是重视这件事情,庭审的时候亲自到场,证据确凿,提上来的商户刚刚被返还了卖身契的下人官员的大舅哥,被提到堂上当时就吓得腿软了,没有用刑就全交代了。
果然是官府登记的转让为假,私下里转移财产掩盖起贪污的证据才是真。
面对夏云泽的龙颜大怒,那位五品官员立刻就招供了,是他的顶头上司指示他这么做的。
而买卖私盐给商户,不仅他一个,从孙大人任户部尚书之后,之前的盐商换了大半,他们户部盐司不敢说人人收受贿赂,也有大半参与其中。
夏云泽震怒。
他清理了前户部尚书,以为户部的官员会引以为戒,不想一个盐司,竟然大半都参与到收受贿赂,买卖食盐交易上。
当下,羽林军进驻户部,户部所有账目封存,盐司铁司土地赋税,全都彻查。
那位五品官员抄家之后的产业之多,也让夏云泽瞠目结舌。
一位五品官员,家里竟然抄出来一枚晶莹剔透的玻璃珠。
而这玻璃珠,自然是林立的玻璃厂出品的。
林立的玻璃厂一直控制着玻璃珠这等“奢侈品”的数量,且每一枚玻璃珠的销售,都有迹可循。
当下就查出来,这枚玻璃珠是在南边的拍卖行拍卖的,被当地的一个商人以二十万两白银的价格竞拍了。
几经流转,落到这个五品官员的手里,也不过半年。
这是贿赂无疑了。
接下来就是这个五品官的顶头上司,又查出来更大的受贿贪墨案件,案件送到夏云泽的案几上的时候,夏云泽雷霆震怒。
户部,怕只有门口的貔貅才是干净的吧。
林立也很是无语。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是懂的,然而小恩小惠可以,这般大的贿赂,他也是震惊。
与方晓和王成再次见面的时候,不免说起,很是唏嘘。
要这么多来路不明的银子做什么呢?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方晓一针见血:因为鼠目寸光。
他们只见到眼前的利益,心中没有雄心壮志,没有为国为民的心,更没有想过流芳百世这个词。
眼前的三人,哪一个不是手握大权?不但是经济上的,也有政治和军事上的。
然而,他们都是将自己的银子添在国家上,甚至都没有宣扬过。
只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将家国联系到一起了。
他们也在为国家为百姓做事的过程中,收获了心理上的愉悦和生理的安慰。
还有一点就是,方晓的家庭本就富裕,他也不屑于做贪墨这种事情。
而王成,自小严格的暗卫训练,让他有很严格的纪律约束。
户部彻查,几日之内就有好几位官员被停职在家,没有被停职的官员也一个个心惊胆战。
不少人重新递交了资产登记表,资产的来历也写得清清楚楚。
有人知道逃不过,主动叩见夏云泽,交代自己收取贿赂的事情。
然而,从上到下,户部只要还在职的人,没有敢让户部停摆的,提心吊胆的,一个人还要干着几个人的活。
夏云泽几乎每天都要召见孙尚书,骂他个狗血淋头孙尚书还真没有做贪墨的事情,但他管理不善的罪名,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