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林立还不能休息。
酱油虽说发酵成了,但是还需要最后一道工序。
林立亲自去了厨房,以一份白糖加入四份清水熬煮,直到旺火熬煮出的糖浆色泽乌黑,散发出些微焦苦的味道。
又将过滤出来的酱油与糖浆混合,这个比例林立有点叫不准,中间尝了三四次才确定。
少不得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又教了张婶子如何用酱油调味。
一家子终于坐在一起了。
“二郎,你大了,按说娘不该操心你的事了,可娘还是想要听听你打算怎么做。”
王氏心里与林立一般庆幸。
村子里的房子烧了是可惜,但可以再盖个更好的砖瓦房。
林立想想道:“娘,村子里的房子肯定是要盖的。我今天已经和周涛说了,砖窑明天就烧起来。
如果能自己起土打坯,自己砍柴,我就不收取任何费用。”
王氏赞同道:“这行,都是乡里乡村的,咱不能赚这昧良心的钱。”
林立也道:“是啊,这钱要是赚,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谁敢骂你,要不是你,全村人今天都得饿着,今晚都没地方睡。”
王氏又叹口气道,“这一晚啊,也不知道村子里能有几家人能睡着。
紫苏她爹也真是心狠,整个村子啊全给烧了,自己儿子都攥着不撒手。
他这是恨媳妇恨死了,连个念想都不给她留。”
林立也深深地叹口气。
“出什么事了?”回到卧室,秀娘急忙忙地问道。
林立便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秀娘听得一惊一乍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天啊,王婶子以后要怎么活啊,男人没了,儿子也没了。”秀娘抹抹眼泪,她的手又轻轻地摸摸肚子。
从觉得自己是怀孕了,要做母亲了,她的心就敏感细腻起来,根本听不得这些事情。
林立安抚地拍拍秀娘的后背:“这些时日你不要去村子里了,账我让苗秀才先记着。”
秀娘点着头:“不去,对了,芍药还不知道吧。”
林立摇头,“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明个让紫苏和她说吧。”
“那三丫四丫呢?真让紫苏养着啊。我真怕紫苏又成了下一个王婶子。”
紫苏芍药和她们的娘和妹妹都不亲,不但不亲,还如同仇人一般。
林立摇摇头:“这也要问问紫苏和芍药的意见,她们才是一家人。
我的意思是如果紫苏愿意养,周哥也没有问题的话,我每个月补贴他们点钱。
单纯的吃喝和衣服,也没有多少银子。紫苏要是不愿意养,就接咱家里。”
秀娘“嗯”了一声,“三丫四丫也是可怜,在家里从来没有吃饱过,还要伺候瘫在床上的爹。
也是命,如果她们也在家里,说不定也被狠心的爹烧死了……这下也算是脱离了苦海了。”
林立叹息着:“说是请假要陪你多在家里几天,结果村里就出了这些事。
明个一大早我还得去,又得在村子里呆一天。”
停了下,可怜巴巴地道:“秀娘,我馋牛肉了。”
秀娘吃吃地笑了:“前院已经在剥牛皮收拾呢,我和张婶子说了,今晚贪点晚,把牛肉收拾出来,明早就炖上。
可惜现在暖和了,要是冬天,一头牛够二郎你吃一冬的了。”
林立本来都躺着了,倏地又坐起来。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牛肉保存起来。好不容易得头死牛,两天就得吃了,心疼死我了。”
秀娘跟着坐起来:“你要做什么?”
林立笑着,“给大家变个戏法,你要去看看不?”
牛皮已经被剥下来了,肚子也被刨开,内脏都被装在大木盆里,现在正在卸四条腿。
林立点名要了几个部位的肉,单独留出来,自己去了崔亮的房间。
崔亮断断续续弄了不少硝石,还在城里买了些,存在自己的屋子里。
林立拎了一大袋子的硝石出来,让人拿了一大一小两个木盆,将小盆坐在大盆中,硝石也一并放入大盆内,再将小盆加满水。
这才往硝石上不断淋入水。
很快,小盆上冒出冷凝的白烟,接着肉眼可见的,小盆内的水出现了一层冰晶。
秀娘被迷住了,她蹲在盆子前着迷地看着,口中不断发出惊叹。
林立跟着蹲在旁边,好笑地道:“好玩吗?”
“好玩!”秀娘使劲地点头,“二郎,你太厉害了,还能变出冰来!”
“嘘”林立轻轻地嘘了声,“小声,今个夏天,还能用这法子赚些银子。”
秀娘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忽然又想起什么,小声道:“京城里,冰能卖得更快吧。”
秀娘想起董依云白天里的请求:“二郎,早晨你走了后,董姑娘找我,她想要去京城,还想要京城和南边之间的商路。”
林立“嗯”了声:“我也想过了,董姑娘有这方面的能力,也该让她施展。
京城那边,我们没过去之前,先让董姑娘和王掌柜一起负责,他们负责的范围我会给划分出来。”
“我们也要去京城?”秀娘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确定,暂时决定不了,但赚钱后在京城买个宅子肯定的,愿意的话一起去小住一段时间。”
林立又往硝石内加水,“你想去吗?”
秀娘认真地想想,然偶摇头:“不知道。”
又补充道,“你要是去,我就去。”
林立笑了,“行的,嗯,你在这边看着冰块,明天我要吃酱牛肉,我先去和张婶子说说怎么做,然后去和董姑娘谈谈。”
“牛蹄筋今晚上也一次炖上,小火熬一宿,明天给你吃。”秀娘伸指尖探探冰块,“剩下的都冻上。”
“咱们一起吃。”林立纠正了句。
厨房里大块的牛腱子肉炖在灶上的时候,林立和董姑娘一起坐在后院的小书房里。
这是董依云第一次进入小书房。
书架上只有孤零零的几本书,最下边有个不大的箱子,桌面上是一摞账本,墙角并排放着两个大箱子。
不像个书房,与印象中的书房没有半点相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