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深偏头阴鸷漠然地瞪了叶芸溪一眼，冷声道：“卫铮！”

　　话音落下，卫铮便从一旁走了出来，拽着叶芸溪就向外走。

　　叶芸溪不甘心：“言深，你……”

　　卫铮怕她惹恼了顾言深，便粗暴地将她拽了出去，还低声警告道：“叶小姐，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强调这种事。”

　　叶芸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卫铮没还嘴，将她推进车里，便让司机将人给送走了。

　　对于叶芸溪，他只有一句评价，又蠢又恶毒。

　　而抢救室走廊上，顾言深右手肘撑在弯曲的右膝上，左腿伸直，头发凌乱沾着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

　　陆西洲坐在不远处，两条腿都伸直，后背靠在墙边，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累了，可眼神里充斥着担忧。

　　两人就这样过了许久，抢救室还是没有反应，顾言深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烟想要点燃，可一想到这里是医院，便只是将烟叼在唇边。

　　忽然，陆西洲伸出手，动了动手指：“给我一根。”

　　顾言深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抽烟的。”

　　“嗯，那是以前。”

　　以前，他说做医生要时刻注重身上的气味，避免染上酒味和烟味，所以只要有手术就不会喝酒，而烟直接就不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但顾言深也没说什么，拿了一根递给他，两人就这么狼狈地坐在抢救室前，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

　　黑，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黎晚向前走了几步，可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或许，这就是地狱吧。

　　可这地狱还真是安静啊，一影子也没有，是要将她永远困在这里么？

　　脑海里，还是会时不时地闪现出坠楼的画面，身体也会跟着再次失重，凌冽的风让她再度陷入恐惧之中。

　　但又很快会恢复平静，她依旧身处在这个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想在这里等鬼差算了，可眼前又闪过关于顾言深的一切，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次坠楼的时候……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录像带，在她的面前快速播放，让她的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不，不对，她已经死心了。

　　在他选择叶芸溪的那一刻，在他看着她坠楼的那一刻，她彻底死心了。

　　可十五年啊……

　　尤其是这三年，他们朝夕相处，他帮了她那么多……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是因为叶芸溪么？还是因为爸爸的事？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不爱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很无力。

　　爸妈和根婶的车祸还没查清楚，还没能还爸爸一个清白，还没有陪伴外婆看日出日落，她怎么就死了呢？

　　到底是不是张峰害死的爸妈？

　　爸妈的死又和叶氏有没有关系？

　　爸爸和顾老先生又是什么关系，另外两个男人又是谁？

　　所有的问题一个都还没能找清楚……

　　忽然，她站了起来。

　　她还不想死，她还不能死！

　　她要查清楚这一切！

　　……

　　两天后，医院。

　　黎晚奇迹般地醒了，刚睁眼眼前朦胧一片，便模糊之中见一人站了起来，凑到她的面前：“你总算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很努力地睁了睁眼，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立马脸色一变，别过头不再看他。

　　“黎晚。”

　　听到他唤着她的名字，她的心便猛地一扯，疼得厉害。

　　她明明坠楼了，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醒来看到的就是，她爱了十五年，却再也不想见的男人？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觉到刚刚有隆起的腹部如今已经凹了下去，便也什么都明白了。

　　宝宝没了。

　　那个坚强得仿佛永远也不会出事的宝宝，最终还是没了。

　　它没有死在手术台上，而是死在了它亲爹的手里。

　　是因为顾言深没救她，才会害得宝宝流产……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顾言深知道这个宝宝就是他曾经想要留住的那个孩子，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不会心痛呢？

　　可顾言深没有心，大概也不会痛吧。

　　那她呢？

　　一直想要打胎的她，如今宝宝没了，她是不是应该开心呢？

　　可她却笑不出来，反倒是眼泪流了出来，打湿了枕头。

　　“晚晚，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现在先……”

　　不等顾言深说完，她便瞬间反应了过来，转头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了？”

　　顾言深凝着她，点点头：“嗯，孩子是我的。”而且，还是最初的那一个。

　　闻言，黎晚看着他，嗤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嘴边，又苦又咸。

　　“顾言深，你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所以才在这里装好人么？按照你平常的个性，不应该掐着我质问我么？”

　　面对她的质问，顾言深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你冷静一点，孩子我们还可以……”

　　“顾言深！”

　　她冷声打断道：“我不想再和你有孩子了，也不会再和你有孩子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晚晚……”

　　“别叫我！”

　　她绝望而厌恶地看向他：“别为了一个孩子，这样亲昵地叫我，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着，她自嘲道：“顾言深，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开心了么？毕竟，这是你亲手选择的，你没资格后悔！”

　　顾言深蹙眉，神色异常的平静：“你别这样……”

　　“你想我怎么样？你放弃了我，你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你想我怎么样？”

　　黎晚拿着一旁的枕头便砸在了他的身上，却因为身体不支，往下栽去。

　　顾言深将枕头抢了放在床上，快速将她扶住：“孩子没了，我也难过，但我们还有以后。”

　　以后？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静地说以后？

　　黎晚哭着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当初怀疑我杀了孩子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要我去死！为什么轮到了你自己，你就和我说以后？你为什么不去死？

　　叶芸溪为什么不去死？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去死？”

　　说着，她又一拳打了过去：“顾言深，我爸的骨灰被她洒了，根婶被她绑架了，孩子也被她害没了，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啊？”

　　顾言深一动不动，任由着她捶打。

　　忽然，她拽着他的衣服，咬牙看向他：“顾言深，我恨你！恨死你和叶芸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