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虐我，现在也轮到被别人虐一回！”沈茹冰终于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轻笑，细长而弯弯的眼睛，在眼镜片后边闪了一下，眼角向上一挑，十分俏人。

　　张凡没有说话，他感到自己无话可说。

　　被人打败的感觉，像是泥浆一样，慢慢地从头淋向脚面。

　　从前，他经常被人打败，别的不说，就说由鹏举吧，虐他虐了三年；

　　那时，作为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社会虫子，被人打败那是一种人生“常态”，忍耐是他唯一的选择。

　　低贱到地平线之下的人，心理承受能力都会高于云霄。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张凡，受虐之后便十分沉重了：被卜通这种人虐了，而且是当着自己的女人面……

　　抓着杯子的小妙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忙掩饰地搓了一下双手。

　　这一小抖，幅度不大，却被沈茹冰看在眼里。

　　他……

　　她忽然内心一动，仿佛被他的抖动给勾动了心弦，整个胸膛里，顿时回音阵阵，似乎，她跟他发生了共鸣。

　　她感到内心的振动渐渐往脸上涌来，脸上有点发热，眼睛有点发涩，忽然之间，鼻子酸酸的……眼前这个男人，变得又不那么可恶了！

　　他救过她的命！

　　没有他，她早己成一抷土灰泯然于世。

　　没有他，凭她一己之力，怎么可以办得成这么大的诊所，别提医闹痞子黑帮同行，就是一个行业检查，她也不可能应付过来……随便哪个都可以用一条规定来掐死这个诊所，没有张凡这个主心骨，没有他的名声，没有他背后的支持者，这么火的生意，她沈茹冰一个文弱博士能守得住？

　　再退一步，抛开诊所这个生意不谈，她对他……算了算了，那方面的事想都不要想，想想都脸红，我沈茹冰怎么会跟村姑争男人！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呷咖啡。

　　“刘涵花不仅仅是村姑，她还是我的妻子，你当然不必跟她争夺什么。”张凡淡淡地说着。

　　“叭！”

　　沈茹冰手里的杯子落到了地上。

　　杯盖摔掉了，浓浓的咖啡在地面上向四外散开。

　　“你”沈茹冰惊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像是两道京剧花脸眉。

　　张凡突然领悟，自己不知不觉之中，把识心术给露了出来。

　　刚才细读着她的心思，发现她又在腹诽涵花时，不禁脱口而出反驳一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沈茹冰的惊奇已经无以复加。

　　他……分明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张凡，你……”她四下望了望。

　　咖啡馆里冷冷清清，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对青年躲在角落里的桌前亲吻。

　　“小凡，你在读我的心？”她的惊奇里加上了几分屈辱。

　　当你和一个人谈话时，你发现对方知道你的心思，你会是什么感觉？

　　低人一等的感觉！

　　张凡慌乱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等绝密之术，怎么可以轻易就暴露掉！

　　以后，两人怎么面对面相处？当人家发现你掌握了人家的思想之后，只有躲开一条路！

　　“我……”

　　这回，张凡是真的彻底崩溃了。

　　“你怎么搞的？小凡，”她没有用“张凡”而用“小凡”，是发现了他脸上极度的惊恐和尴尬，不忍心再刺激他，不过，巨大的惊诧令她不能不问个究竟，“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猜你会那么想！”

　　他的回答极为勉强。

　　她当然是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