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挂,烈日当空,璃月的大街小巷褪去了热闹,只剩下寥寥行人。知了的吵闹声此起彼伏,衬得热意更甚,港口的热意与内陆截然不同,前者更倾向于闷热,哪怕只是坐着不动,也容易沾染上水汽,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叫人难受。
唯有街道旁潺潺流淌的渠水怡然自适,消解些许暑气,葳蕤藤蔓垂落于树枝,无声宣告着生命的张力,殿外的造景泉水清澈透亮,微风带起涟漪,倒影便于水中轻轻荡漾开来。
璃月的午后本该惬意悠闲,但旅行者与派蒙慢悠悠来到广场西南角的石栏旁时,却发现钟离法玛斯和温迪竟离奇的聚在一起,三人似乎正在友好的闲谈,但其中许多细节却能证明事情并非如此。
法玛斯靠在为帝君立起的旗幡边,看似毫不在意的背着手,双眼失去对焦般放空,实则后手已经悄悄反握住幡杆,大有随时准备将旗杆插在钟离头上的意味。
神明的视线无处不在,已经退休的钟离显然不会再随意使用尘世执政的力量,但即便如此,他也能从法玛斯紧绷的身体表现中看出对方的不耐烦。
不过钟离却并未做出任何防备姿态,甚至还颇感闲适的将双臂叠抱在胸前,面带微笑注视着从蒙德远道而来的吟游诗人,然后又将视线转回少年身上,那底气十足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告诉法玛斯:
“你有本事动我试试?”
正午阳光暴晒下的建筑光暗分明,在人们视野中是大片大片的亮光,仿佛一切都失了颜色,植物垂下枝叶,毫无生机可言地瘫在花坛中。
然而广场角落的对峙却让周围的空气越发冰冷,夹在两人中间的温迪坐在石栏边缘抚琴演奏,试图缓解紧张的氛围,但随着局势越发严峻,诗人的琴声也变得更加急促,听上去反倒有了几分旌旗战曲的意思。
“温迪这家伙…分明是在煽风点火吧?”
旅行者很快就判断出三人间的微妙局势,忙不迭轻咳两声吸引众人注意力,随后快步上前,直接用身体挡在了钟离与法玛斯之间。
“嗨…钟离法玛斯还有温迪…你们在聊什么呢?”
旅行者生硬的抛出话题,派蒙歪着脑袋打量着众人,似乎也察觉出气氛有些古怪。
不过在旅行者强势插入交涉后,温迪便停下了正在弹奏的音乐,法玛斯松开背在身后的手,只留下却砂木旗杆上清晰的指印,钟离那双金石般的眼眸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女,仿佛是在注视着璃月大地上的芸芸众生。
“哦?是旅者和派蒙啊…昨日别后,甚是挂念,两位觉得今日的送仙典仪如何?”
钟离没有回答旅行者的话,反倒是微笑着询问两人对送仙典仪的感受,与以往不同的是客卿先生眸中多了些人情味,仿佛彻底划出了神与人的界限。
“虽然一波三折,不过最终顺利收尾,还是挺欣慰的?”
旅行者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时不时用余光瞥着法玛斯和温迪。
见到法玛斯情绪稳定,荧妹才终于松了口气。
“喂喂!重点是这个嘛?璃月的民众一听七星公告说帝君重伤身死,都觉得从此再也见不到岩王爷了,看看那追思的气氛…钟离本人倒是一身轻松的感觉呢……”
派蒙撅起嘴抱怨,围着钟离转圈,在经历前些日子的冒险后,旅行者满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心绪,唯有小吉祥物还是那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模样。
“哈哈,卸下了三千七百年的重担,难道不会变得轻松?”钟离笑着摇头,“重伤身死…这倒是不错的理由,只是让公子阁下蒙受了许多本不应有的冤屈,想必日后很难在璃月见到他了。”
钟离颇为感慨的摇摇头,尘埃落定之后,之前那些细碎的心思如今也能坦然讲出口了。
给达达利亚担任向导的那段时间,也是钟离尘世闲游时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你要是那么喜欢那个傻楞楞的执行官,带几件保暖的衣服跟他去至冬过日子算了。”
法玛斯突然搭话,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温迪同样眨巴着好看的翠眸,侧过头盯着靠在石制栏杆上法玛斯。
法玛斯原本还想嘲讽两句,败败摩拉克斯的兴致,然而这些话在温迪无辜的注视下却全都堵在了嘴边,小诗人坐在石栏上摇晃着双腿,微微笑着,就像是无拘无束的微风。
“在下本有此意,奈何在璃月仍有未尽之事,不得不多做考量。”
钟离并没有因为法玛斯的嘲讽而气恼,甚至还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随后便借着话头抬起右手,两枚散发着璀璨岩光的琥珀圆球霎时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钟离在黄金屋中封存的禁忌知识。
五百年前的大战余威仍然历历在目,纵使强如摩拉克斯,也对此种禁忌知识敬谢不敏。
好在封存禁忌的活体容器就在自己面前,这些不该被提瓦特生灵所知晓的智慧尚还有适合的归处。
“法玛斯,你是否还记得与命运女神的裙下之约?履行你的职责吧。”
钟离随手将圆球抛给法玛斯,似乎完全不担心对方不接受,而法玛斯也如他所料,呆滞片刻后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琥珀圆球。
“等等,裙下之约?!”
派蒙捂着小嘴惊叫出声,她和旅行者当然还记得钟离在黄金屋中说过的话,法玛斯曾与命运做出交易,担任禁忌知识的守秘人。
但是裙下之约这个说法…好像和交易的含义差得有点远吧?
听闻此话的法玛斯同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钟离,手一滑差点直接把两枚禁忌知识捏碎,随后又像是危机感应般转头看向了坐在石栏杆上晃动双腿的温迪。
小诗人微笑着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法玛斯,那模样明显就是想说:“哦?原来你还有我不知道的隐秘情史?”
“摩拉克斯…你想害我!?”
法玛斯咬牙瞪着钟离,却发现对方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似乎并非有意提及过往旧事。
只是客卿先生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分明就是在回怼法玛斯方才对公子的论调。
“你曲解我和达达利亚的关系,那我就当着某个诗人的面,拣你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