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竹的下一部电影正式敲定下来时,她已经和时越一起搬进了婚房。
两个还不太熟的合法夫妻,开启了他们的同居生活。
纪母每天雷打不动地来一个电话,而通话内容几乎都大同小异。
“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进组?”
“和时越相处得怎么样?”
......
在沈女士的电话催促下,纪清竹这才惊觉,她和时越结婚到现在,还没见过对方的家长。
于是在沈女士第n次来电时,纪清竹说:“过两天就回家一趟,顺便给你一个惊喜(吓)。”
纪母颇有兴致地问她是什么惊喜。
纪清竹卖着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还特意叮嘱她要做好心理准备。
惊喜和惊吓,不过只差一个字,可呈现的效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时越最近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状态,只说是在忙即将收尾的项目。
纪清竹私下也并没有与他过多相处的时间。
家里只留了一位照顾生活起居的阿姨,他们称呼她为袁姨。
晚餐做好后,袁姨笑着问纪清竹:“太太,您要不要问问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
可能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纪清竹正打开与时越的聊天框,他就发来了消息。
SY:【晚饭不用等我,你先吃。】
本想着晚饭时跟他提一下见家长的事,看来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时越回来的时候,袁姨从厨房出来迎接他,笑着问他吃过饭没。
他轻轻点头,“袁姨,小竹呢。”
“太太应该回房间了吧。”
因为知道纪清竹从小学舞,所以曦园的房子里,时越专门为她装了一间舞室。
偌大的一间舞室,设计了一面巨大的玻璃窗。
时越从舞室经过时,正好看见穿着练功服正在翩翩起舞的纪清竹。
她在跳芭蕾。
芭蕾是一种极具魅力和美感的艺术形式,轻盈的跳跃如同挣脱束缚,优美的旋转恰似迎风绽放的花朵。
女孩的曼妙身姿在光影中舞动着,从小学习芭蕾的舞蹈功底使得她每一个旋转跳跃的动作都完美到了极致。
时越望着眼前优雅起舞的女孩,总觉得她宛若一只乐此不疲的蝴蝶,驻足他心头,跳起了舞。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在坚持跳芭蕾。
思绪逐渐倒退,他又回忆起高三那年的元旦晚会。
京澜高中的学生们个个都是“卧虎藏龙”,从小优渥的家庭背影使得他们身上才艺颇多。
但真的到元旦晚会排演节目的那天,愿意主动报名的人却少之又少。
将某项才艺当作是一门手艺去苦苦修练,抑或是感兴趣所以心血来潮地去学习一番。
这两者之间,是天壤地别的。
而京澜高中的学生们,大多属于后者。
同伴之间聊天时往往会夸大自己的各种优点,然后大肆宣扬。
“我从小学钢琴小提琴,我还会吹萨克斯......”
其他人则会附和着说:“对对对,我也是!”
然而事实上,“长久的坚持学”与“仅仅只是学过”,又是两码事了。
落在他们身上那些光彩又耀眼的嘉奖与讨好,与他们学了多少才艺无关。
可是纪清竹是属于前者的。
钢琴十级,从小学芭蕾。
靠才艺拿过的奖也只多不少。
时越某次路过体艺馆时,偶然看见过一次跳芭蕾的纪清竹。
脚背绷直,双肩舒展。手臂向上伸展时,身后凸起的蝴蝶谷好似一对小翅膀。
这大概就是芭蕾女孩独有的优雅体态。
她的确主动报名了元旦晚会表演。
所有人都猜测她大概会弹琴或者跳舞,但都不是。
她选了吉他弹唱。
弹吉他这件事,是顾煜教会她的。
顾煜的社交账号曾经发布过一段她弹他唱的视频。
配文是:【纪大小姐的吉他初体验。】
他们之间两小无猜的亲密感,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周围的同学们都在说,纪清竹与顾煜,站在一起,就会让人觉得很般配。
同样的热烈,同样的自信,也同样恣肆洒脱。
像来去自由的云,像原野不羁的风。
两个来自同一世界且步调一致的人才不会走散。
这大概就是他们从未走散的原因。
高三的学生因为要备战高考,是不用分心准备元旦晚会的。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去观看一下学弟学妹们的节目。
时越心里其实是期待的。
然而当班主任站在讲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通知他们今年高三连看表演的机会都没有时,班里成了闹哄哄的一团。
“凭什么啊!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这不是区别对待吗!说好的开放式自由教育呢,不公平!”
......
班主任是一位数学老师,理性又一丝不苟的性格,气场强大。
她出声制止此刻混乱的氛围。
“别吵了,这是学校领导的决定,你们在我面前嚎没用,我就是传达校领导的通知而已。”
话音落,正在走廊处巡查的副校长走进了教室内。
班主任:“......”
副校长壮硕的身躯往讲台那儿一站,压迫感十足。
他顺着班主任刚才的话往下接:“你们有意见是吧?来来,有意见和我说。”
班内突然一片鸦雀无声。
须臾,一道男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老师,您没资格剥夺我们参加元旦晚会的权利。”
少年独有的清冷声线,在此刻的氛围下更淡漠了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讶,齐刷刷望向一旁淡定如常的时越。
时越寡言高冷的性子是出了名的,顶着一张矜贵俊朗的帅脸,对那些喜欢自己的女孩拒之千里。
这种怼副校长的事发生在高三九班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被视作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唯独在时越身上,所有人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包括班主任。
副校长是前段时间刚空降到京澜中学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就是取消了高三的元旦晚会。
眼看着自己的“伟大决策”被一个高三学生质疑,他怒火冲天。
“你叫什么名字,你上回考多少分啊就敢这么顶撞老师了?”
时越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老师,我叫时越,上回考年级第一。另外,我不觉得阐述自己的观点是在顶撞您。”
副校长语气一哽,被他这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偏偏他说得毫无漏洞,一时间没有有力的论据去反驳。
此刻高三九班的同学们望向时越的眼神,已经转变为了崇拜。
尤其是孟栩安,有种现在就想站起来喊一句“我越哥就是牛逼”的冲动。
副校长平复心情,接着训斥道:“考一回年级第一就这么狂了?这就是你对待老师的态度?太不像话了。”
九班的同学们听不下去,纷纷站出来应和。
“老师,时越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老师,你数学水平说不定都没时越强呢,省省吧。”
后来是时越在三道高数题中赢了副校长,为大家,也为自己争取来了看表演的机会。
副校长走之前,已经全然没了先前的怒气,反而一脸欣慰地拍拍时越的肩膀。
“太好了孩子,你是京澜的骄傲!加油!”
这变脸的速度也是让大家始料未及。
时越在经历了这次怼校长事件后,在高三人的眼里,形象更为高大了起来。
书桌里的情书和礼物也是越发的多。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人生里罕见的一次叛逆,是因为纪清竹。
后来看到纪清竹一袭长裙站在舞台上,所有光芒聚集一身。
她弹着吉他,唱着:“那些你很冒险的梦,我陪你去疯。”
那一刻,时越万分感谢自己的叛逆。
至少,他没错过星光万丈的她。
哪怕他只是坐在台下,做她百分之一的听众。
年少时的心动大多都是这样,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计较得失。
在心脏砰砰直跳,快要溢出胸膛的时候,时越脑海里能想到的,也无非是再多看她一眼。
仅此而已。
那样无知无畏地喜欢一个人,或许是青春给予人们最纯粹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