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日夜兼程,终于拿着衍圣公府的书信返回京师。
周居农接过书信,认真看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好,这回有了衍圣公府的书信,我不信赵进贤还能无动于衷。”
文韬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先生示下!”
周居农不假思索,说道:“明日再去应天府,务必将这信交给府尹赵进贤,给他施加压力。”
“学生谨遵先生吩咐。”
文韬虽然身体疲惫,却仍不敢有丝毫怠慢。
翌日,再次来到应天府,开门见山,将衍圣公府的书信递上前去。
“赵府尹,这是衍圣公府的书信,请您过目。”
赵进贤接过信,脸色却骤然变得阴沉,冷冷道:“我敬重周先生,你们的事本府已经尽力而为,现在却拿衍圣公府的书信来给本府施压,意欲何为?”
“赵府尹息怒,学生……只是……”
文韬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进贤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休要多言,你们只管按规矩办事,若无公务,休要再来见本府,来人,送客!”
文韬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应天府,回到住处后,将情况细细讲述一番。
周居农眉头紧锁,疑惑道:“为何见了衍圣公府的书信,这位赵府尹还如此强硬?”
旁边的李客思索片刻,说道:“或许赵府尹已经跟上元县打好招呼了,但是,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赵府尹既然让我们按规矩办,那就再去上元县,该告状告状,该走程序走程序。”
周居农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道理,便说道:“好,就按你的建议办。文韬,你再去上元县,正常走流程。”
“是!”
文韬再次来到上元县衙,刚到大门口,又被张老七拦住了。
“你又来了?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县衙正在搞精神文明建设,没空搭理你,回去吧!”
文韬压抑着心中的愤怒,问道:“我要告状,你只管告诉我,怎样才能让知县老爷审案子?”
张老七撇了撇嘴,说道:“除非是命案,或者……你实在气不过,可以告县衙啊!”
文韬正在气头上,再加上身上有衍圣公府的书信,便冷笑道,“告就告,你以为我不敢?”
张老七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对方竟然当真了。
“上县衙来告县衙,你是不是有病?”
“今天我就告给你看!”
文韬满腹怨气无处发泄,直奔登闻鼓,狠狠敲了起来。
咚咚咚……
登闻鼓响起,沉闷的声音在衙门口回荡,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张老七愣了许久,然后伸出大拇指,说道:“好小子,你有种,等着啊,我这就去禀告大老爷,给你升堂!”
文韬拎着鼓槌,刚刚发泄过后,稍稍恢复了理智,此时有些后怕。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上堂就上堂吧,反正身上有衍圣公府的书信,谁怕谁啊?
“威武”
三班衙役列好队,齐喊威武,开始升堂。
上元知县何忠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学生济南府举人文韬……”
啪!
文韬走上前,刚说出自己的姓名,惊堂木再次响起。
何忠冷冷问道:“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文韬心头一震,但依旧挺直腰板,说道:“学生有举人功名,按大明律,见官不跪!”
何忠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敲登闻鼓的后果?”
文韬不卑不亢,回道:“太祖皇帝曾规定,百姓若有冤情申诉,敲登闻鼓,官员必须如实上报,凡有阻拦,一律重判。”
何忠点了点头,冷笑道:“说的没错,不过,登闻鼓还有个规定,只要鼓声响起,就意味着县衙有冤不伸。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当反坐!”
文韬脸色惨白,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
“数日之前,学生前来贵县,状告科学院的徐晖,何知县却拖着不审,是否有渎职之嫌?”
何忠说道:“那是因为属地管理的问题,本县需上报府衙,何来渎职?”
文韬赶忙说道:“应天府已经下了公文,将此案归到上元县,何知县可曾收到?”
“收到了,不过……”
何忠拉长声音,说道:“本县奉旨进行精神文明建设,除命案外,其他案情一律延后,不仅仅是你的案子,所有案子都一视同仁,这就是你说的渎职吗?”
文韬摇头道:“治下案情积压,何来精神文明?”
何忠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说道:“本县如何做事,需要你一个举人在此指手划脚?”
“学生是举人,也是百姓,朝廷命官不为百姓做主,算不算渎职?”
“真是笑话!”
何忠冷笑道:“你是百姓,本县治下数万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凭什么要给你优先?”
“我,我……”
文韬急得说不出话,当即从怀里掏出信来。
“这桩案子已经惊动了衍圣公府,这是衍圣公的亲笔书信,还请何知县过目!”
何忠却看都不看,说道:“衍圣公又如何,他管得了我上元县,还是管得了应天府?”
“衍圣公乃至圣先师之后,天下读书人之尊,何知县也是读书人,难道就不怕被天下读书人唾弃吗?”
文韬是真的急了,这世道是怎么了,连衍圣公府都不好使了?
啪!
何忠再次拍响惊堂木,说道:“济南府举人何忠,诬陷本官渎职,道理说不上来,却拿衍圣公府对本官施压,罪加一等,来人,先打五十棍,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话音刚落,张老七走出列,一脸坏笑盯着文韬。
眼见事情要遭,文韬急了,大喊道:“刑不上士大夫,我是举人,你们不能打我!”
可是,任凭他大喊大叫,根本没人理会。
张老七招呼人将文韬按在地上,举起水火棍就砸下去。
“啊!”
文韬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一棍子下去,立刻惨嚎起来。
五十棍打完,连嚎的力气都没了,大腿处血肉模糊,屁股都烂了。
张老七和另一名差役架着他,扔进大牢。
临走时还不忘吐槽:“跑到县衙来告县太爷,你真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