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这么大的方天化,纵横江湖几十年,到头来,糊了巴图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你这,上哪儿说理去?
刹那间,血水染红了江洪烈的袍袖,容等江洪烈也反应过来了,可那还管什么用?江洪烈一甩长袖,收回机关,同时瞪大了眼睛再一瞧,血刺呼啦一颗人头,咕噜噜,从袍袖之中就滚落在地。
从旁的群贼一瞧,就见方天化是双眼溜圆,龇牙咧嘴,嘴唇一张一合,看着是想要说什么,看这样儿,显然是死不瞑目。
啊,这,江洪烈把牙关一咬,啊呀,老剑客,我,我对不住你啊,呜呜呜呜呜呜,一边说一边还哭起来了。
这时候房书平要说趁势上前,江洪烈就交代在这儿了,可房书平没这么做,仍然是双臂一抱,横身躯挡在大门跟前,对着群贼是冷冷观瞧。
再说这武英杰,在旁边看得清楚,他就知道,今儿是碰上硬茬子了,就说自个儿上去,那也未必能胜,更何况自己身负保护天顺王的重任,寸步不能离开,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想罢多时,武英杰凑近江洪烈压低了声音就说,老剑客,现如今不是难过悲伤之时,咱们先行突围要紧,眼下看来,要从正门脱身实属不易,不如这样,就由我武某人跳出墙头,而后由你们把王驾千岁扔出墙外,我在外边接应着,你看如何?
江洪烈擦了擦眼泪儿,是咬牙切齿,也罢,就依二爷所言。
武英杰闻听,向着身后一摆手,玉明大和尚,伸手得来乐天成双掌无敌尚然威等三四个大贼头冲着门口就围了过去。
要说这几个贼,那能耐可也不小,但是碰着房书平,那都是白给,可到了现在,群贼想的是,落到了人家的手里,你不豁出一头去,那就是必死无疑啊。
因此,虽然有些怵头,却仍然是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且说几个贼刚然跟房书平搭上手,武英杰后退几步,趁人不备,噌一下就纵身而起,越过墙头,房书平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咝,嗯?此一贼人想溜?
他正这么想呢,就见血手飞镰江洪烈一把抱住了天顺王赵一统,使足了力气,还在原地转了个圈,而后双手一掷,日儿就把赵一统是扔出墙头。
赵一统哪儿经过这种事,吓得是手足无措,咿呀喊叫,啊,可武英杰在外边眼见着一人从天而降,不敢怠慢,赶忙一晃神,噗通,伸双臂把赵一统就接在怀中。
房书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叫声不好,大贼头要逃!
可欲待追赶,却被身边的群贼紧紧缠住,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那么说,武英杰到了外边,能说顺利逃走吗?不能,外边的军兵早就做好了准备了,因此一见着从墙头飞出俩人,当下是各执刀枪,就围了上去。
武英杰一瞧,心知不妙,这要动起手来,难以护得王驾周全,怎么办?就得一边打,一边抢一匹战马,夺路而逃。
好个武英杰,那是真有能耐,一边护住赵一统,一边就玩了命了,就见这位武二爷,伸手夺过一条大枪,双臂一摇,就施展出二十四路梅花枪的枪法。
划捺崩把压,窝挑盖打扎,近了用枪杆儿,远了甩枪尖儿,这些个兵卒根本就近不得身前。而且,这里边还有一点儿难办之处,就是四帝仁宗事先传下了旨意,对这天顺王赵一统要生擒活拿,万不可要他性命。你这,就更不好办了。
因此,就被武英杰掌中一条大枪开路,一路杀出,顺道儿还抢了匹战马,一把把天顺王赵一统拽上马屁股,大枪一甩,双脚一夹马肚子,那战马呃儿一声嘶鸣,甩开四蹄,哗哗哗哗哗哗就向前城外狂奔而去。
再说武停云众人一瞧,赵一统已然被救出,因此当下不再恋战,吱喽喽打一声呼哨,风紧扯呼!
可要说走啊,哪儿那么容易,战斗都打到白热化了,想走可以,把脑袋留下。
因此,大院之内,又是好一阵厮杀,可这场战斗之中,群贼一来手中没有家伙,你就算抢,那也终究是少数。二来群贼人少,对方人多,这时候一打长了,群贼终于是支撑不住了,而且你就算想打,有些个贼也实在是打不动了,噗通往地上一躺,要杀要剐,随便吧。
修罗恶道武停云一看,心知大势已去,自己再要不走,也得玩完,因此使出平身绝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拳脚生风,密如雨点,急似流星,趁着老少英雄暂避锋芒这么个功夫,武停云噌一下,抽身而走,那身形如电,顺着墙头欻拉一下,是越墙而过。
罗霄和孔亮等大贼头一瞧,也不敢恋战,也趁着这么个功夫,各自飞身上墙,是越墙而过。
可刚到了墙外,就被守候多时的禁军一拥而上,围在当间,虽说到了现在,群贼是又累又饿,饥渴交加,可要说对付这些个军兵,比之对付那些个世外的高人,还是要容易不少。因此武停云随同罗霄等几个大贼头,一边打着,一边各自抢夺马匹,就杀开一条血路,向城外狂奔。
一边纵马狂奔,武停云一边回身观瞧,就见身后只有罗霄孔亮,冯魁章等数人跟随,余者众人悉数淹没在禁军的人潮之中。
唉,武廷云仰天长叹,平生头一次,竟然洒下两行热泪,数十年苦功,毁于一旦,苍天呐,你何其不公?
而且到了现在,因为是生死患难之交,武廷云对一向看不上眼的罗霄等人,竟然油然而生一种亲近之感,心说,嗯,以往的那些不睦,就由他去吧。
想着,武廷云回头冲着罗霄高声喊叫,罗少侠,请随贫道而来。
罗霄孔亮可也一样,早把之前的龌龊丢在一旁,跟武廷云是拧成了一股绳儿,在武廷云的身后紧紧跟随。
不多时,这几个大贼头便冲到城门切近,守把城门的禁军一看,嗯?眼前来的这几个人儿浑身鲜血淋漓,莫不是皇宫里逃出来的贼人吧?正想要发问,武廷云纵马上前,一拽马缰,那战马异常神俊,前蹄猛踢,这一下把那禁军兵卒踢出去能有好几丈远,噗通就摔在城门墙角之下,当时动晃不了了。
余者兵卒一看,这还了得,发一声喊,各拿刀枪,就围了上来。
罗霄回头再一瞧,就见身后尘头大起,喊声震天,冲啊,别让大贼头跑喽,快追啊。听这喊杀之声,也不知道来了多少追兵。
这正是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身临绝地,罗霄瞪大了眼睛,气喘吁吁,道爷,咱们,该如何是好?
武廷云端坐马上,望着前方挡路的城门守兵,冷冷一笑,而后突然就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这声音是又尖又利,直刺云霄。
就在武廷云声音发出不久,忽然就见城门轰隆隆一声闷响,是豁然大开,从城门之外就闯进一支人马,看旗号装束却是大宋禁军。
但是,这支骑兵是各拉刀枪,进了城门,是逢人便砍,把守城门的兵卒猝不及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罗霄等人在后边看的是心惊胆战,眼见着这路人马杀到武廷云近前,马上为首的一员大将冲着武廷云拱手行礼,道爷,末将来迟,请道爷恕罪。
武廷云微微一笑,王将军,来得正好,不知,可曾接应到王驾千岁?
那位说,这怎么回事?
您还记得前文书咱们说过,昆仑山世外崖的胡江被老少办差官捉拿,就曾供出,在军队之中也有武廷云的内应。
现如今来的这一位叫王伦,正是武廷云安插在禁军之中的内应,此一番群贼来在东京城,武廷云事先就知会了王伦,让他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那位说,你这也太能扯了吧?
其实,关于这件事,史有明文,啊,历史上有记载,某年某日,禁军将领王伦杀将造反。这来的这位,便是那一位王伦。
且说王伦一听,眉头紧皱,道爷,末将一直守候在城门口,并不曾见王驾来到。
武廷云一咬牙,哎呀,看来是凶多吉少。再一回头,追兵已至,是无论如何不能多待了,因此这个恶道,把手一摆,带着罗霄孔亮冯魁章,以及一众大宋的叛军,呼啸而走,自此之后,是不知所踪。
返回头来咱们再说,武英杰护着赵一统逃走,那么这俩人哪儿去了?
原来,武英杰纵马狂奔,走不多时,道路当间忽然便拉起一道绊马绳,刺啦一下,那战马一声嘶鸣,轰然倒地,赵一统跟着武英杰直接就飞了出去,日儿要说武英杰那能耐在那儿呢,因此虽然猝不及防,仍然在半悬空中翻了个跟斗,啪就站在道路当间儿。
可赵一统就倒了霉了,噗通摔倒在地,咕噜咕噜还滚了两圈,当时是人事不省。
武英杰是大吃一惊,正想抹回头去看看赵一统怎样,可就见眼前不远处站定一人,见此人身高身高一丈挂零,个是不小,但是腰板挺不起来,挺大的脑袋,饼子脸,肉杠子眉毛,小眼睛,鲇鱼嘴,五官上明显的少一样东西,没鼻子,就是个黑窟窿。穿着英雄氅,背着一尺四寸多长的小片刀。
啊?你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武英杰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跟房书安可不外啊。
嘿嘿嘿嘿嘿,我说武英杰,我房书安可在这儿等你多时了,到了现在,你还想走吗?你能走得了吗?
房书安,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二爷我饶你一条性命。识相得,就快点儿让开,武英杰说着就想去看看赵一统怎么样。
武英杰,房书安扯着嗓子大喝一声,你,你给我站住。说着,老房把小片刀给摘下来了,武英杰,再不投降,可休怪我老房手下无情。
武英杰一听,被气乐了,当时站住身形,房书安,你想怎么样?
噫嗯,我要抓差办案。老房说着一伸手,又从腰间解下一条绳索,看那样儿是准备捆绑武英杰。
哼哼哼,好啊,房大头,二爷就在这儿呢,你过来,过来!
嘿嘿嘿嘿,武英杰,抓你这样儿的,用得着房老爷我亲自动手吗?房老爷这么大的能耐,能欺负你个小毛孩子吗?真是笑话一样。来人呐!
房书安话音刚落,就见街角之处人影一闪,走出一人,见此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却已有不少的花白头发,头上戴着四楞员外巾,身穿着对花员外氅,腰里系着丝带,往脸上一看,显得是慈眉善目。
就见这人颤巍巍来在房书安面前,躬身拱手,房老爷。
你看武英杰方才吹胡子瞪眼,可一见着此人,顿时是矬了半截儿啊。
再说房书安,就这么盯着武英杰,都没正眼瞧眼前这人,就是那么冷冷一哼,把绳索往前一递:来啊,把这武英杰,给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