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启明星
此人身高九尺,他刚刚现身在此处时,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变得格外沉闷开来。
林青山一愣,整个人有些发懵,差一点就喊人了。
只不过他好歹是一国之相,该有的沉稳与城府是不少的。
自己的书房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他决不能开口激怒对方。
首先,府邸暗处大概率有此人的同伙,不然他不可能如此这般嚣张。
其次,此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丞相府之中,自然实力超群,亦或者府中出现叛徒。
他若是自乱阵脚,只会越发自取灭亡。
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向前踏出两步,旋即以一种独特的行礼方式,朝着他行了一礼。
与寻常问安礼不同,他的主动示弱,越发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林丞相,别来无恙。”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沉寂于洞穴良久的,潮湿又腐坏的枯木。
林青山在借着微弱的月光瞧清楚此人将面罩拉下以后,露出的一小片纹身之后,忽的怔了怔身子。
下一秒,林青山便全然放松下来,将眼前问安的男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齐亲卫,一别多年,老夫竟是有些不敢认你了。”
唤作齐亲卫的大汉起身,其恐怖的气场敛去许多,林青山也觉得身子一松。
“你们终于沉不住气了啊。”
“老夫还以为,大齐国当真撑不下去了。”
“你们自然知道,那蒋老贼如何狐假虎威,曾经人而非彼时人,老夫也不认得他了啊!”
“齐穆羽,是不是老夫的女儿不拿命闹这么一遭,你们还要继续对大齐国不闻不问?”
林青山素来以沉着冷静而闻名,他情绪失控的模样,除了在知道林清灵失踪或者出事之外的消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看着眼前的齐穆羽,竟是让这个平日里有些固执的小老头有些委屈的带起了哭腔,甚至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齐穆羽抿紧了唇线,并未多言其他。
林青山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失态了,便走到书房的暗格处,拿出了一份有些发旧的金色书卷出来。
因着房间没有开灯,只觉得那一捆书卷精致异常,平白有一股威严霸气之感,令人有些不敢直视。
“先皇西去前,安排心腹给老夫送来了这遗诏。”
“若是大齐国君主昏庸无能,亦或者奸臣当道,待齐字羽林军寻来时,可将此诏托付于齐字领头身份之人拿取。”
“届时,以信物为证,护我大齐。”
“齐穆羽对着那一卷通体金黄的书卷跪了下去,却并没有接过的意思。”
“林丞相,如今大齐国太乱了,当朝皇帝并非无道,却是懦弱不成器。”
“此遗诏现在并非问世时机,还请林丞相继续好生保管。”
“卑职来寻丞相时,便已经将一些苍蝇斩草除根,只是为了丞相人身安全,近日以来还是独善其身,莫要出门的好。”
见齐穆羽这么说,林青山没有任何犹豫,急急忙忙将手里的金色书卷小心翼翼放回了暗格之中。
而后,他有些不解的开口:“你既然今日并非来要这先皇遗诏,又是为何来寻老夫?”
齐穆羽将胸口处藏着的一个小盒子送到了林青山怀中,而后开口。
“钦天监为规避太师锋芒,平日里常常装疯卖傻,才免去了蒋礼钦的怀疑。”
“他夜观天象,得知大齐国颓势如山倒,也通过秘术分析出大齐国动乱在即,推演了无数次结果,无一次成功,便嘱咐我等隐藏身份。”
“三个月之前,黎明往东,现出两颗启明星,伴随着鸿蒙紫气,携带了汩汩生机,才让他有了无数希望。”
“启明星相伴而生,却被暗流影响岌岌可危,昨日才稳固下来,使得大齐国颓靡的国运有了些许松动的趋势。”
“此物为钦天监暗中所送,明日他会来一趟丞相府,为丞相府周遭布下天罗地网,守护这里的希望。”
林青山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
本以为大齐国会在蒋礼钦这老贼的算计下彻底土崩瓦解,却是不承想,柳暗花明,如今竟是有了些许转危为安的希望!
无论这希望如何渺茫,林青山都觉得信心满满起来。
齐穆羽继续开口:“钦天监算出,你家女儿与我大齐国的希望之人有些瓜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明日来了府中,需要单独面见小姐。”
“林丞相,为了以防万一,钦天监会封印小姐的记忆,或许会让小姐短时间内像另一个人。”
林青山摆了摆手,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和先皇遗诏同样的暗格之中后,长舒了一口气。
“无妨。”
“老夫本就挂心灵儿,若是有了胡老头的安排,倒是心里也有数,不必成日里担惊受怕了。”
胡老头便是钦天监胡七星,正因胡七星探知天机无数,福缘冥冥之中被削去无数,一生本该多子多福,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只是膝下十二子,个个体弱多病,不过十岁便孱弱无比,不出十二岁,定然夭折。
直到其夫人诞下第十三个女子,没了性命,胡七星才变成了有些痴傻的模样,平日里总是疯疯癫癫,令人避之不及。
或许是因为胡七星的疯癫,以及夫人的偿命,其第十三个女儿虽然体质虚弱,从小到大病痛不断,却也是次次有惊无险,在熬过了十二岁的那一场生死大劫,去了半条命之后,竟是虚虚的活了下来。
哪怕捡回来一条命,那女子也是不得见生人,不得见风,否则便会浑身上下奇痒难耐,生不如死。
胡老头似乎为此越发疯癫开来。
他德高望重,因会观天象,又能窥探天意,在蒋礼钦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时,便总想将其拉拢。
刚巧十三女出生,痴傻的胡七星,才躲过了蒋礼钦的威逼利诱。
此时此刻,大齐国曾经风光无两的钦天监胡七星,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家院落的地上,哪怕身上被弄得灰扑扑的,也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