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看到冯国平上楼去了,李小心才给冯兴骁递上两只红包,说是他和三姐给他的,三姐不方便出门,红包也由他代给了。冯兴骁开心地接过红包,讨好地叫着三姐夫,只希望用自己的热情来驱散父亲刚才带来的阴霾。
刘氏和姨娘也各给李小心递上两只红包,要他带一只红包回去给冯雨莹。苟建翎也笑嘻嘻地逗李小心:“小心,你还没给大嫂拜年呢。”
李小心只好叫着大嫂,给苟建翎拜年。苟建翎这才奉上两只红包,也说是给他夫妇的,然后又递三只红包给冯兴学,让他帮带一只回去给莫珍妮,带一只回去给他女儿。
冯兴学推辞说刚才大哥已经给过红包了。苟建翎笑着说:“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快收下。”
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发红包收红包,终于给这间屋子增添了点过年的喜气。
李小心还要上苟院长家拜年,每年的大年初一这天,他都要去给老师拜年的。看到大家都收发完红包了,就起身告辞。冯兴学见状,也起身跟大家告辞,说是要回家照顾妻子女儿。
刘氏也不留他们,却让他们等一下,吩咐黄妈去将那四条人参拿出来,黄妈遵命将人参拿了出来,四根人参,大小粗细几乎一模一样,刘氏拿起一根递给李小心,拿起一根递给冯兴学,又拿起一根递进苟建翎手里,微笑着说:“你们兄妹四个,一个都不偏袒谁,每人一根人参。雨嫣那根,就等她明日回娘家拜年了再给她。”
姨娘在一旁看着,听到刘氏这样说,心里总算满意。这才告诉儿子,她昨天带了些小孩子的衣物鞋袜帽子和一把银子打制的长命锁,放在她睡觉的那个客房里,昨晚人多,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让儿子回去将那些东西交给莫珍妮,如果她看不上眼,该丢就丢了。
刘氏听到姨娘这样说,赶紧说:“姨娘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我和老爷也给这几个孩子准备有见面礼的。不过还是等过两天,孩子满三朝时,我们一起去看望珍妮时再带过去吧。”
冯兴学笑着说:“好,那姨娘留在那里的东西,也到时一并再拿出来。”说完就跟李小心一人拿着一根人参,走出门去。
李小心一回到家里,就看到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给大白菜除草,而冯雨莹正站在菜地边散步。至于父母,则一脸忧愁地坐在屋里。
李小心走进屋,把人参交给母亲,并叮嘱她一定要收好。然后,他便将自己向冯兴学借了十根金条去补送聘礼的事情告诉了父母,但要求他们对此事保密,尤其不能让雨莹知道。因为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担忧。
听到儿子如此迅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父母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欠下债务并不可怕,但他们一直担心该如何筹集这十根金条。毕竟,他们在上海认识的人并不多。苟院长一家刚刚办完一儿一女的婚事,恐怕没有多余的资金借给他们。冯家那边呢?也许冯兴学和冯雨嫣能够拿得出这笔钱,但他们认为冯国平肯定会提前阻止,不允许兄妹俩借钱给他们。没想到,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冯兴学竟然主动向他们伸出援手,帮他们度过了眼前的难关。
李小心跟父母说完事情,才出去跟冯雨莹打招呼,说他要赶到苟老师家拜年去,可能不回来吃中午饭,让她走一会儿就进屋,别吹太久冷风。
冯雨莹走过来,帮丈夫紧了紧大衣领口,嘱咐他:“早点回来,吃饭可不能喝酒,你还要开车的。”
李小心轻轻将妻子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去,宠溺地说:“放心,我从来不喝酒的。”
“就怕现在过年,苟老师要跟你喝两杯。”
“不会,这两年来苟老师也从来不喝酒了。”李小心说,“我得快点过去了,要不然就到中午了。”
冯雨莹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丈夫,目送他走出院子去。
李家一家人在家等了许久,却不见李小心回来,冯雨莹担心李小心真的喝了酒,喝醉了。赶紧打电话过去,苟夫人却说李小心刚到他们家,还来不及坐下,医院就打来电话,说是送来好几个急需做手术的急诊,让他们赶快过去,苟院长就和李小心急匆匆地上医院去了。而她,忙着协助吴妈做饭,竟然忘记打电话跟李家讲一声了。
冯雨莹忙说不要紧的,他们还没吃饭的话,我们给他们送过去就行了,不麻烦师母送饭了。挂了电话冯雨莹就要去给李小心和苟院长送饭。娟儿忙说:“天气冷,你不要出去,我和你爸去送就好,正好看看你爸能否帮得上忙。”
娟儿和李与恩赶到医院时,李小心和苟院长都还在手术里没有出来,值班护士告诉他们,刚才一下送来八个伤员,已经做好两个,正在做着两个,还有四个在外面等着。
李与恩就去查看那四个正在等着做手术的伤员,看到他们的伤口经过紧急处理,都撒了他们家的止血粉,但是因为都是被枪炮所伤,李与恩没做过这类手术,不敢贸然帮忙,只能干坐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两个做好手术的人被推了出来,紧接着又推进去两个伤员。李小心看到李与恩,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帮忙。李与恩这才看到儿子这边的手术台,连个护士都没有。赶紧进去了,他不会做手术,在一旁帮忙递些器具还是可以的。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陈小姐姐弟俩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娟儿坐在那里,也来不及向她拜年,陈小姐急切地问娟儿:“嫂子,我母亲伤得怎样?”
“啊!你母亲也受伤了么?”娟儿被吓了一跳好的,“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和与恩是想给小心和苟院长送午饭过来的,可是他们急着抢救病人,都来不及吃。”
陈世勋比姐姐镇定,去问了那个护士,过来拉起姐姐就向重症病室走去:“姐,姆妈的手术是第一个做的,现在已送进重症病室里,我们过去看看。”
陈小姐一听说是重症病室,立即吓得手脚酸软,几乎是被弟弟架着走进病房的。
进去就看到两张病床上都各躺着一个病人,都戴了吸氧面罩在吸氧气。陈世勋一眼认出了右边那个是他母亲,扶着姐姐走过去,看到母亲面色惨白,头部胸口和左脚各中一枪,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陈小姐的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陈世勋紧紧搂住姐姐,姐弟俩在那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陈世勋说:“姐,你先回去吧,回去将两个孩子送到我家里去,再过来照顾姆妈。我们姐弟俩怕是要轮个班来守护她。”
陈小姐点点头,跟弟弟退出病房,出到外面时,看到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李小心和苟院长又完成了一场手术,将最后两个伤员推了进去。救人要紧,李小心虽然看到了陈小姐和陈世勋,也来不及出来跟他们打声招呼,又准备下一场手术了。
送走姐姐,陈世勋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伤员,向他询问情况。那个伤员说他们是在海上遇袭的,知道陈世勋是他们帮主的儿子,伤员也不瞒着陈世勋,告诉陈世勋,他们这次运送的是一批枪支弹药,至于是给哪派人马送的,他也不清楚。快靠近码头时出了事,被一伙全副武装的人袭击。那伙人看样子是得到了情报,是想来抢走这批枪支弹药的。还好帮主机警,在发现敌情时将那批枪弹悄悄转移到一条小船上去,又往回运走了。为了掩护那艘小船离开,他们跟那伙人展开激烈枪战,才导致伤亡惨重。
陈世勋知道母亲连这么危险的生意也接,决定等她好起来后,就劝她解散了那些人,就在家安享晚年好了,再也不要去跑船。事实上母亲刚回上海时他们姐弟俩就劝过母亲,让她不要再干了,舍不得那些弟兄就培养一个接班人,让那个人接下那些弟兄,随便他们混成什么样,都不要去管他们了。可是母亲偏偏对那些弟兄感情深厚,说是要为他们打下一片天地来,再让他们接手。她不能将他们弄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来,就不管他们的死活。
结果现在,终于出事了,还将自己伤得那么严重。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来,即使能挺过来,捡回一条命,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李小心和苟院长很快就完成了最后一个手术,看到他们两个人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娟儿连忙迎上去:“小心,苟院长,我给你们送了午饭过来,要现在吃吗?”
李小心和苟院长都点头,赶紧去洗手,回到办公室里就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一边吃饭,李小心一边说:“老师吃过饭就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观察一下这些伤员就好。”
苟院长点点头:“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连着站几小时就有点吃不消了。你今天守在这里,我明天再来替换你。”
匆忙吃过饭,师徒两个都不放心陈小姐的母亲,都到那间病房去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她是伤得最严重的一个,李小心将她抱上手术台时,她几乎没了脉动。经过李小心和苟院长的合力抢救,总算是暂时保住了她这条命。看到陈小姐的母亲情况稳定,苟院长和李小心都舒了一口气,现在就看她何时能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