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李小心终究还是不放心冯雨莹兄妹，抽了个傍晚下班后亲自过去看望他们，过去时却正好看到冯雨莹的二婶杨氏和她儿子冯兴成正好来到冯雨莹兄妹的住处。

　　杨氏母子俩这次来上海，竟然事先没有通知冯雨莹兄妹和罗氏，到了上海也不让他们去接，是自己按地址找上门来的。

　　当见到冯雨莹姐妹时，看到冯雨嫣装扮得如花似玉明艳动人，杨氏误以为冯雨嫣觅得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做对象，当下便悲痛欲绝地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泣，一边向众人讲述家中遭遇劫匪打劫洗劫之事，并感慨道：“还是你们大房和三房聪慧明智啊！早早便逃至上海。唯有我们这二房，出了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废物，整日只知躺在烟榻上吞云吐雾，对儿子的未来毫无规划与打算。”言罢，她又赶忙解释称，她们母子只是暂且借住在此处，待寻得合适房源后便会即刻搬走，绝不会叨扰大家太久。

　　冯雨嫣看着二婶那邋遢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鄙夷，但脸上还是无所谓地说道：“我们这里倒是还有些空余的房间。当时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想着要买大一点的，多几个房间，这样家里要是来客人了，也能方便住下。至于你们嘛，想住就住，不住就算了。”

　　然而，与姐姐冯雨嫣不同的是，冯雨莹表现得非常热情。她紧紧地拉住杨氏的手，亲切地说：“二婶，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就和我们住在一块儿吧。弟弟还那么小，你一个女人家，要是搬到外面去住，恐怕会被别人欺负呢。跟我们住在一起，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嘛。”

　　杨氏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依靠大房生活。毕竟，她的丈夫对于冯家来讲就是个废人，她觉得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保持气节，才能够让儿子在冯家重新挺直腰板做人。于是，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只打算在这里短暂停留几天。虽然目前我们资金有限，无法购置房产，但租赁房屋的费用还是负担得起的。一旦找到合适的住所，我们母子二人便会立刻搬离此地。”

　　说话间，杨氏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小心。尽管那场冯国平带人搜查李小心家的事件她并不知情，但此刻见到李小心，内心仍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之情。她略显尴尬地搭讪道：“看起来小心在上海似乎过得不错啊。从你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你从事的应该是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吧？”

　　李小心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我和父亲略通医术之道，别无他长。来到上海后，自然而然也就继续行医了。我们的日子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勉强度日而已。”

　　杨氏又讪笑着问冯雨莹：“你们姐妹俩也都在做事了吗？”

　　“是的，我在一所中学做先生，姐姐在一家公司当秘书。”冯雨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六弟倒可以到我们学校去读书。”

　　“真的吗？”一直缩在一边不敢说话的冯兴成立即高兴地问。

　　“真的，你想去的话，三姐给你安排。”冯雨莹让大家进屋，进屋去坐着说话。

　　李小心人也见到了，又再次听杨氏说起了冯家遭劫的事，知道他们只是损失了些财物，人都没事，房子和铺子都还在，这么多人，也不好安慰冯雨莹，就没有进屋，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李小心就跟父母说了杨氏母子也到上海来的事。娟儿说：“她们初来乍到的，我们得请她们母子俩吃顿饭才行。”

　　李与恩说：“行，你安排吧，将那兄妹四个和他三婶母子一并叫上吧。”

　　次日，冯家在上海这些人就都被娟儿邀请上他们家去，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吃过晚饭，罗氏笑着说：“今天在你们家吃，明天就上我们家去吃了，还是我们一家人，大家都要去哦。”

　　杨氏抹抹眼角，感激地说：“现在我们母子俩只有腆着脸吃你们的先，等我们安定下来了，再回请你们。”

　　罗氏笑着说：“二嫂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本是一家人，说什么请不请的？有时间了大家就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了解一下彼此的近况。出门在外，最是要团结，别人老乡见老乡，还两眼泪汪汪呢，何况我们是一家人。”说完又转头对娟儿说：“二嫂觉得跟我或者跟他们兄妹四个住在一起不方便，硬要自己去租房子住，也只能由着她。”

　　“哦，也不知道二嫂想在哪里住？想租座多大的房子？”娟儿关心地问。

　　杨氏说：“你这里太偏远了，我还是在他们兄妹附近那边租两间房子吧，只租两间，够我们母子俩住就行。”

　　“也是，不过我们这边房子相对便宜些，他们兄妹那边的房子相对来说要贵一些。”娟儿如实说道。

　　“所以我只租不买。”杨氏心里默默地想着，她累死累活才保住的那点可怜的嫁妆，如果不买房，省吃俭用一些，应该足够供她儿子读好几年书了，一直等到他毕业找到工作为止。等儿子开始赚钱养家糊口，他们母子二人的日子也就算是有了盼头。那个死烟鬼丈夫，为了满足自己抽大烟的癖好，竟然偷偷摸摸地把她的好多嫁妆都拿去换钱了。幸亏她及早察觉，果断采取行动，悄无声息地把剩下的嫁妆都搬回了娘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要么被那个没良心的烟鬼败光，要么被那帮凶狠的劫匪洗劫一空。

　　唉！都怪她这个女人目光短浅，以前胆子太小，不敢轻易出门。要是能早点出来闯荡，凭着那么丰厚的嫁妆，完全可以买下一栋小房子居住。还是罗氏有先见之明啊，三叔刚过世，她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冯家。她走得真是时候，再晚一点，估计她的嫁妆和全部家当都会在这次抢劫中损失殆尽。

　　大家聊了会儿天，眼看天黑了，就都回去了。李小心想单独跟冯雨莹说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冯雨嫣这阵子完全被那种全新的生活吸引了去，倒不纠缠李小心了。

　　却没想到等杨氏母子和罗氏母子都走了后，冯雨嫣就招呼李小心说：“走，我带你们看电影去。”

　　冯雨莹欣喜地问：“你有票吗？”

　　冯雨嫣洋洋得意地说：“人家送给我的，本来只送两张，我说我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两张票不够，于是就得到了五张。”说完看一眼李小萱和李小德，笑着说：“这次没你们的份，下次如有机会，再请你们去。”

　　娟儿赶紧说：“他们还是小孩子，你们年轻人去看吧。”

　　李小心就跟冯家兄妹一起坐了他们的小车去看电影。在仙桥镇没有电影看，来到上海后也不太敢出门，他们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冯雨嫣却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告诉他们前几天老板已经请她来看过一次了。这电影真有趣，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是活的，又能听到声音，人物那些表情也好笑得很。

　　大家还没看到电影，先听冯雨嫣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通。待看到电影时，果然觉得有趣。李小心想：过两日得带上全家人一起来看场电影才行，让父母和弟弟妹妹也知道什么是电影。

　　冯雨嫣这几日有点矛盾，因为陆老板向她求过婚了。陆老板已娶有一妻，但是向冯雨嫣承诺，不是让她做妾，是让她做二夫人。也就是说，她跟他大夫人可以平起平坐，用不着去受大夫人的气。生了孩子也是叫她母亲，叫大夫人做大姆妈。并不是像她现在这样，要去叫自己父亲的妻子做母亲，而叫自己的亲生母亲做姨娘。她不愿意跟大夫人住在一起的话，甚至可以帮她另置一座院子。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冯雨嫣的内心其实早已波澜壮阔。只是她也知道，说是二夫人，只不过是换个时髦的称呼而已。若嫁了陆老板，到底还是做小的。冯雨嫣不禁想起自己对李小心的一片深情，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喜欢着他，可他却从未有过任何表示。以前，她一心只想嫁给李小心，然而现在，有了陆老板的出现，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陆老板的财富和权势让她心动不已，而李小心的小气和家境又让她心生不满。她既不甘心放弃自己对李小心的感情，又觉得陆老板能给她带来更好的生活。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今天，陆老板本想请冯雨嫣看电影，可在婚事尚未定下之前，冯雨嫣不敢如此公开地与他出双入对。于是，她向陆老板撒娇，说她的兄弟姐妹们都没看过电影，想请他们一起看。陆老板询问需要多少张票，他来请客。冯雨嫣的心中一阵感动，她知道陆老板对她是真心的好。

　　然而，在感动之余，她的内心依旧无法平静。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一边是多年的深情，一边是现实的诱惑。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拖下去，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可是，这个决定又谈何容易呢？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不断争吵，让她无法安宁。

　　冯雨嫣左思右想，最终下定决心，要亲自找李小心讨要一个说法。毕竟她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按照常理来说已属于大龄青年之列，如果再不嫁人恐怕就要遭人嘲笑了。她的二妹比她年幼一些，不爱读书，所以很早就出嫁了，现在孩子都已经三岁多了。

　　冯雨嫣特意将自己安排坐在李小心的左侧，然后侧过身子，凝视着正专注于观看电影的李小心。她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并压低声音问道：“小心哥哥，你是否知晓，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在等待着你呢？”

　　李小心被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冯雨嫣，接着又瞧了瞧坐在冯雨嫣身旁的冯雨莹，迅速在脑海中构思起回复的话语：“雨嫣，其实我早已有心上人了，你没必要继续等我啦。”

　　尽管事先就料到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冯雨嫣仍然不愿轻易放弃：“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呢？难道是苟建翎不成？”“并不是。”“莫非是三妹？”面对冯雨嫣如此执着追问的态度，李小心实在无奈，只得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