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大柱不知道是,这并非是王凤仪的杰作,而是王芊樾的手笔,而今天以这种媚浪姿态站在他面前的郑芳华,并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她是要为自己争取。
“我知道了。”
李大柱点了点头,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大军过了坨南河就到北岭了。”
郑芳华浑身一颤,她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李大柱居然还不为所动。
一时间,羞愤,不甘,幽怨等等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她想起了之前在结缘观的一幕,也是如此。
一次就罢了,竟然两次,接连两次遭到了无情的羞辱!自己堂堂北岭长公主,两次主动脱衣奉迎,屈尊下顾,换来的居然都是不理不睬。
她猛地上前抓住了李大柱的手,羞愤地朝着他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李大柱眉头微皱道,“在北岭,你可能是高高在上的所谓长公主,但是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大南国的皇帝,丞相,大统领谁不比你更尊贵?她们在我面前都得低三下四。”
“你,只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而已,若没有我的帮助,你现在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脸面这个东西,有实力的时候,它是才是脸面,没有实力的时候,它叫做一文不值的虚荣,趁早扔了,不然会害了你。”
郑芳华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显然是心里还多少有些不服气。
“长在深宫中,只会一点手段的蠢女人,回你自己的营帐里好好休息吧,收拾好心情,明天去看看你残破的故国,盼着北岭的京城还没有被破掉。”
李大柱说完一摆手道,“出去。”
郑芳华心里难受极了,她感觉天旋地转,脑袋发昏,来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可以拿捏李大柱了。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飘零落地的树叶,被人踩了一脚,还啐了一口。
郑芳华连衣服都没捡起来穿上,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李大柱的营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这一路上,哪怕是看到她如此穿着的士兵和将军,也不敢乱动心思,毕竟是从李大柱帐子里出来的女人。
第二天。
大军越过了坨南河,在傍晚时分,就来到了北岭国的国都玉京。
北岭国以产玉着称,因此国都被称为玉京,是能够堪比大南京城的存在。
而现在......一路上走来,李大柱可见饿殍遍地,流民盈路,不仅有穿着麻布的普通百姓,还有脏兮兮的丝绸的官贵,他们的眼神里无一例外地充盈着麻木和恐惧。
见到大军而来,尚有一口吃喝的连忙躲开,已经走投无路的,甚至上前来寻吃求喝。
李大柱对王行之说道,“抓一个人过来问话,要身上细皮嫩肉的,捏着还有点脂肪的,双手要有新伤的,不一定穿着如何的。”
王行之虽然不明白李大柱的用意,但是还是按照他的要求,让士兵抓了一个过来。
“抬头。”
李大柱坐在马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连忙抬起了头,迎上了李大柱的目光,眼神中尚且有一丝光明。
“说,玉京怎么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面对李大柱的提问,男人昂然说道,“我要站起来说话。”
李大柱竟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男人起身之后,抖了抖粗布衣服上灰尘,然后询问道,“你们是何人?宣武国的军队?”
听到这两句反问,李大柱就知道抓对人了,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讲究,而且要脸面,还能够通过甲胄分辨出宣武的军队。
“回答我的问题!”
李大柱收敛了笑容道。
男人自知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叹息了一声,将玉京遭遇的情况说了出来。
“什么?玉京破了!”
突然!
李大柱身后传来了一个颤抖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赫然正是郑芳华。
她原本在马车里浑浑噩噩地睡觉,但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就探出了头,没想到刚探出头来,就听闻了巨大的噩耗。
甚至都来不及穿好衣服,就仓皇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了男人身边,一把抓住了他问道,“曹中丞,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曹中丞一看竟然是长公主,心里异常激动,可再一打量,长公主这一身打扮,犹如青楼女子一般,心里悲愤欲绝,摇头痛哭道,“国亡如此,长公主你......哎!”
“那我父兄呢?他们跑出来了吗?”郑芳华根本顾不得自己得不得体了。
曹中丞闻言,更是泪如雨下道,“陛下和太子已经以身殉国了。”
只一句,让郑芳华如遭雷击,退了半步之后,犹如发狂一般,疯了地朝着玉京跑去。
残破的城墙,盈路的饿殍,暴露的公主,这一切,都让北岭国人凄绝欲死。
曹中丞更是跪在地上,以手捶地,痛哭不止。
周围的士兵们一动不敢动,没有王行之和罗应彪的命令,谁敢去阻拦忽然出现的清凉女人。
“噗通!”
奔跑的郑芳华一个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鞋掉一只,丝袜划破,却依旧站起身来,倔强而固执地想要朝玉京跑去。
又是只跑了三两步,再一次地摔倒在了地上,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又是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清凉的衣衫已经破损带血,这一刻,北岭长公主犹如玉京的化身,原本高高在上尊贵尊荣,而现在,衣衫残破不能蔽体,浑身脏污染血不堪。
李大柱骑马来到了郑芳华的身边道,“上马吧,这条通往玉京的康庄大道已经烂了,你是跑不到终点的。”
“呜!呜呜呜......”郑芳华猛地哭了起来,还想倔强地站起来,可痛苦和悲伤似乎攫走了她所有的力量。
“能救你的,只有我,你可以选择去死,或者被我拯救。”李大柱说完,补了一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郑芳华抬眼看了一眼残破的玉京,泪眼朦胧中,那触手可及的故乡更显得虚无缥缈了。
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