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别坐那椅子!
当天晚上,讲礼貌的父皇陪着姜姜连夜加班。
“治粟内史秦臻,引荐三人。”
“你确定,是秦臻?”
“嗯,姜姜确定以及肯定是他。”
烛火通明,姜姜趴在桌子上,声音都拖得长长的,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空洞。
“父皇,姜姜肚肚饿了。”
姜政温柔的摸摸小团子的脑袋,并且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前推了些。
“乖,吃点点心。”
“然后继续。”
姜姜欲哭无泪。
【父皇一定不爱姜姜了。】
姜政:“寡人倒是没想到,你这一手字能差到如此地步,教你的先生真该收点板子。”
“姜姜还小呢。”小团子特别不服气,“母妃说了,姜姜的小手手拿不动毛笔,写出来的字不好看都是正常的,等姜姜长大之后,写的字会超级超级厉害。”
“寡人小时候……”
他顿住了。
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学写字也非常痛苦。
宫里的毛笔太软,即便是做小了的毛笔,都需要小孩子把手抬起来,浮空于桌面,写上十几个字后,他总会觉得右手酸软,疲乏无力。
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因为母妃期待的目光。
那个时候的母妃还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无宠无权,在后宫中泯然众人。
唯一的倚仗,便是他。
只有他在学堂上被夫子夸奖,母妃才会面上有光。
只有他变得优秀,母妃才不会被人欺负。
那时候的姜政已经很早熟了,知道只有优秀的人才会受到尊重甚至敬畏,他渐渐的在学堂崭露头角,得了个天才之名。
即便不喜欢,即便累。
为了练好毛笔字,他每天会写4个时辰,即便手腕痛的颤抖。
母妃尽管心疼的流泪,却也从未说过一句算了。
过去的事情太过久远,好多他都不记得了。
如今回想起来,甚至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原来,他从前也写不好字。
“你母妃怎么说的?”
姜姜:“母妃说,姜姜棒棒哒,又聪明,等姜姜再大几岁,一定可以把字写得超级好超级好的。”
“姜姜还小,小宝贝把字认全了就超级棒了。”
哼!
坏蛋父皇。
还让姜姜抄100遍。
刘夫子都只是让姜姜抄10遍。
姜政听得心中触动。
原来…被爱着的孩子,是这样的。
“我们也……”
姜姜眼睛一亮:“我们也不用写了吗!”
姜政:“……我们不写100遍了,这些写的特别糟糕的,写10遍。”
孩子他娘对孩子也太过娇惯了。
怎么着也是他姜家的公主,不能连字都不会写,今日就做了这个恶人。
卷王姜政,终究还是看不惯太过躺平的人。
姜姜:“……哦。”
【好累,想要夸夸。】
姜政:“……父皇明天就要用,姜姜这么棒,可以乖乖的做完对不对?”
【帮父皇…】
姜姜努力精神起来,乖乖点头。
“姜姜可以乖乖做完。”
“下一个是什么?”
“奉常……”
姜政眯眼。
一笔一画,写下奉常二字。
字如其人,短短二字笔勾上扬,带着些尘封不住的戾气。
内心却无比安宁。
和平日一样的埋头苦读的夜晚,却因为身旁陪着的人,而变得不再孤寂。
……
险恶父皇,压榨童工。
姜姜连续工作了三个多时辰,结束之后,都快摊成了一块大饼,趴在软软的大床上倒头就睡。
小孩子较多,这一睡便是第2天早晨。
阳光洒进窗沿,照在了小团子肥嘟嘟的小脸上,姜姜睡了个自然醒,先是警惕的左右看去。
发现没有父皇的身影,这才放松下来,在大床上打了几个滚。
“啊,愿世上没有加班!”
肚肚饿饿,正准备溜下来找点东西吃,却发现今天的太极宫格外安静。
“槐香姐姐。”
看着战战兢兢的槐香:“父皇呢?”
槐香半跪在地上伺候公主穿衣:“陛下在前殿,朝会还没有结束,公主要吃些什么?”
感觉到大家的战战兢兢,姜姜歪歪头。
“父皇是不是发脾气啦?”
槐香:“这……”
在父皇身边待久了,姜姜都已经学会模仿父皇的[眼睛微微一眯]和[不怒自威]:“不说算了,姜姜去问父皇。”
“别…陛下发了大脾气,今日早朝,杀了好些个人。”槐香声音发抖,“外头,血流成河。”
自从小公主常驻太极宫后,皇上的“病情”稳定了许多,已经许久没有杀人了。
太极宫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还以为皇上终于不爱杀人了,以后能少看些人头落地,谁知道今日又上演了一场血色杀戮。
“他们说,关键证据,是公主呈上去的…公主息怒。”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姜姜晃了晃小脚。
“起来吧。”
“你们没说错,就是姜姜给的。”
“这是姜姜的功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终究还是真心喜欢小公主的,槐香不免担忧。
“可那些大臣们,怕是…”
要把平阳公主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大臣又没有我父皇大。”
才几岁的小公主却显得极其通透,滑下了大床,拍拍软软的小肚肚,声音清脆。
“姜姜的功劳,当然得是姜姜的。”
她不懂朝局,不明时政,只知道这天底下父皇最最厉害。
父皇要把功劳给她,就肯定会护住她。
姜姜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只要父皇喜欢姜姜就好。
槐香的目光跟着火热起来,竟觉莫名激动。
没错!
他们家公主才不应该瞻前顾后。
“槐香姐姐,姜姜想去找父皇。”
槐香终究还是没能拗过姜姜,一大一小悄悄的绕过大殿,从侧面进入了朝堂。
这个位置视野较高,离龙椅上的姜政只有几步之遥,一根硕大的柱子挡住了下头的视线,柱子后头连接着花纹精致的屏风。
姜姜偷偷的看了一眼姜政,发现今天的父皇很不一样。
没了平日的温柔,穿着一袭纯黑的龙袍坐在最上头,竟有种摄人的桀骜之气。
而下头的那些大臣们则战战兢兢,看着一个比一个老实。
姜政坐在上头,却心如明镜。
【完蛋了,这次明老兄恐怕在劫难逃。】
【太后办事怎么如此不靠谱,连个册子都毁不掉。】
【平阳公主的功劳?老夫信你个鬼,宠公主宠到这个份上,找足了理由给公主赏赐。】
【暴君没事儿找事儿,把我们都杀了,看谁给你做事。】
【暴君又发病了。】
【发病了就去看病,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了怎么还不死啊!】
【嘶溜嘶溜父皇帅呆!】
【父皇杀我!】
截然不同的心声传入脑海,犹如一道泉水抚平姜政暴动的内心,他眼露诧异,下意识转头看去。
圆滚滚的小团子正扒在柱子上,小屁股一扭一扭,脸上还洋溢着荡漾的笑。
【嘿嘿嘿】
姜政:“……噗。”
大臣们:??
【他们这么惨,很好笑吗?】
【太恶劣了吧!】
姜政只勾了勾手指。
姜姜诧异的指着自己,一时呆愣,没想到父皇却干脆的站了起来,在一片疑惑中向自己走来,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让小团子的下巴渐渐的与天花板平行。
姜姜被笼罩在一片阴暗里,还没搞明白事情的发展,便察觉到水平面直线上升。
姜政将人举起,极为熟练的抱起来,一步步的向龙椅走去。
安德胜都快晕过去了。
这可不是私底下啊。
【别坐椅子!别坐那椅子!别坐那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