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贵宾休息室内,静得吓人。
我的神经紧绷得像一张弓,一触即发。
虽说已经听牌,但只要还没有胡,就意味着这局还未结束。
在这关键之际,心跳难免会止不住地加速,像是乐章中的副歌,紧张感席卷全身,难以在无法预知的旋律中寻找出口。
三巡之后,一张北风到手。
开牌,二五八条,二五万,东南西北中发白,外加两张财神,庄家自摸七风不靠,六十四番一位。
若搁在平时,这副牌完全可以把一张财神打掉,在武城麻将中这种操作也被称为“飘财”,留下一张财神再钓一下,也被称为“财钓”,如果成功,加起来还能再乘以四。
但此时此刻,一个“稳”字始终充斥在脑海中,与其去冒险,把白白得来的胜利果实拱手送人,倒不如先把这局拿下。
毕竟,为今之计,拿下一把就是一把,就能离最终胜利更进一步。
然而,等到第六局,我再次听牌时,这个来自哈北的混混成功放了个一炮双响。
之所以称楚禄为混混,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老千的手上有那么多伤口,想来他应该老打架。
在我看来,一个厨子就不应该给自己的手买保险,而一个老千,就不应该去打架。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
想千术第一,又想功夫无敌,动不动便能在数十名持刀持枪的混混中冲出重围,这种设定,只存在于畅销小说中,根本就是作者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这位哈北混混实际上并没有旁人吹嘘的那么强。
什么千王?
两家听牌的情况下还能出铳,让我们一炮双响,足可见其实力一般。
可就在下一刻,午后却突然宣布这把为松下喜一郎成功截胡,获得胜利,原因竟然是
在武城麻将中,没有一炮双响的规矩!
可是,这条规矩在规则卡上并没有说。
哎呀呀,真是曹丕岳父不说话甄姬爸无语了!
我心中暗骂,脸上却只是一笑而过,因为,此时此刻,愤怒显然对我没有半点帮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便在明里暗里,主办方已经无数次偏袒这位日本赌王之子,但我仍然要忍,唯有赢得干净漂亮,才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华夏老千。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掏出三百二十万筹码,将麻将推倒重来。
十三张麻将上手,四张一组,往手掌上一盖,起手还算不错,差两张万字,就能形成一条龙。
但杂牌共有五张,想要快速胡牌,依旧任重道远。
抓牌,打牌,抓牌,打牌……
四只手臂如同机械一般,不断在牌桌上操作着。
把双眼睛却一直在互相观察,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让对手完成出千。
又到了第六巡,一条龙出现在我面前,并且成功上手了一张财神,一对西风在旁,一张八筒在侧,想要听,还需要再上一张万字或是风向牌。
但此时,那个哈北混混又开始作妖了。
“杠!”
抬眼一望,是个六筒。
我微微一笑,“抢杠!”
“好了个巴子,你一个做万的凑什么热闹!”
而我一边将牌打开重新码好,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道:“请看规则第十六条!
上面可说了,有龙可无视规则,只要能凑成基本胡牌类型即可。
武城麻将,胡牌八番最小,而这条小龙虽只价值四番,但抢杠就能乘以四,就能胡十六番,而你是庄家,还要再翻一倍,三十二番。
至于其他人,按照抢杠其他人少算一倍的规矩,给个八番就够了。
午姐,是这么算吧?”
午后闻言,眉头一拧,尬笑道:“没错,恭喜包先生成功晋级,成为本次天下第一蓝道大会冠军。
不过,照规矩,你还得赢了上届这三位,才能拿下奖金!”
说着,她伸手指向了上届冠亚季军。
虽说我对此事早已了如指掌,但还是故意佯装不知情,忙问道:“哦,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冠军奖金数额巨大,所以,你还得赢下他们三个,才能将奖金拿到手,否则,仅发放五百万元,作为本次大会冠军的安慰奖。”
“什么!”
“不过,即便这届没赢也没关系,前三名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能赢下下一届冠军,就能瓜分他的奖金,但与此同时,下一届你就不能以选手的身份参赛了。”
“原来如此。
那就让他们三个准备一下,我们就开始吧!”
“包大师,我得再提醒你一次,等会儿不摇号码球,是他们三个出题,对于规则,你不能提出异议,当然,评委们也会对规则审查一次,以确保对双方都较为公平。”
“没问题!”
然而,当我把这句话说出去之时,就立马后悔了,原因无他,因为让对方出题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公平。
比如大家比试游泳,谁先到谁赢,规则本身没问题,但如果一个人会游泳,而另一个人不会呢?
唉,以彼之长攻我之短,谁又能保证百战百胜呢?
可事已至此,早已容不得我多想。
走出贵宾室,外面的对局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四到九,想要一较高下,在无积分的情况下,本就需要比试好几场。
所以,我只能离开会场,耐心等待。
但这种等待,无疑最折磨人。
因为未知,就意味着有无限可能性。
前方,也许更可怕,也许更美好,但愿结果能令人惊喜,也不枉费我为这场大会准备了这么久。
……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到九名陆续出炉,胡瞎子在北方老千的围攻下,最终获得第六。
而我也将直面上届冠亚季军。
重新步入会场,逍遥鬼代俊冲我咯咯直笑,小白眉贺一鸣反倒看起来一脸和善。
虽说不知二人实力究竟如何,但作为上届的季军和亚军,自是不容我小觑。
可相比这二人,号称小千屠的上届冠军黑桃A却令我感到害怕。
三天以来,我从未没见过他笑。
自始至终,那张死鱼脸上始终平静得如一滩死水,激不起一丝水花,也泛不出一层涟漪。
他不过比我大了几岁,却对输赢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我想,没有人会希望和这种人成为对手。
龙会吟,虎会啸,马会鸣,狗会叫。
但一条潜伏中的毒蛇,却从来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沉默,并不意味着无为,而是在积蓄力量。
倘若一旦爆发,必将会造成致命一击。
无形中,一种恐惧氛围在弥漫。
可,怕又有什么用?
迎难而上才是我一如既往的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