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屿,神秘河谷。
自今兮来此将战泉和修罗座吸纳一空后,这里被改建成了一座黑牢,牢内凝聚着一团灰褐色的光幕,其内关着一位身形有些圆滚的男子,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郁郁的黑气。
此时,正有两人在牢房外看着这团不安定的光幕,正是墨攻和刀娅。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救他回来。”刀娅的语气中满是懊悔。
墨攻却摇了摇头:“此人劣迹难清,借‘行书巷’此次行动挖坑设陷,以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使得我们伤亡惨重。虽罪该万死,但他的身上确有很多我们想知道的秘密,把他暂且留下,或许对长远来说更有利。”
从二人的交谈中不难猜出,黑牢关押之人正是出现在“黑暗世家”的素袍老者,也就是“行书巷”的大长老宋林哲了。
刀娅依然满是愁色:“可他遭遇了光明的重击之后,始终神志不清,不知有无治愈的可能。而且‘约束之光’也只能暂且困住他,真担心哪天他逃脱出来,又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墨攻向黑牢走进一步,指着眼前的宋林哲道:“他不过是个鱼饵。‘行书大试’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就会有‘大鱼’出现了。”
听了墨攻的话,刀娅也不禁看向黑牢这边,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
今兮算是在“青泉区”渐渐安定下来。比起“松儒林”,这里不知道要热闹多少倍,不仅有不同难易程度和类别的练功比武场所,还有市集武器铺药材铺游园场,以及一些尚不知晓的神秘居所,可说是应有尽有,被弟子们称为“行书巷”内最宜居的所在。
近日,“易海厅”“战海台”和“云海潭”三大历练场所人满为患,因为五年一度的“行书大试”即将到来,通过大试的弟子将有机会进入“万卷归宗阁”领取一本上乘斗书。为了在这次大试中崭露头角,大家都在抓紧试炼。
“却不知惜泠现在在哪,有没有被行书高层们刁难过。她会参与这次的大试吗?”今兮没有参与到大家的操练大潮中,而是选择远离这些纷扰之地,沿着青泉以北的山路而上,那里有一片幽静的空谷,是汇聚“七阴归元气”的最佳之地。
“刚才我教你的是‘苍龙形意诀’,是流传在真龙族中的一项‘天阶’功法,也是我们祖先偶然中偷习而得。虽然只是残篇,却也够你受益的了。这功法的核心,是让你练就一道‘龙意’,这样便能驾驭你体内的‘虺龙’,免得被他反噬。”这是童小桐在返回“青麟小筑”前,对今兮的郑重叮嘱。
之前岁寒传授今兮的“化相真功”,是让今兮产生“万象之意”,以此感应万象又化万象为己用,依凭自然成万千杀伐。而真龙是超越万象的存在,更加地难以摸索和观想。所谓“龙意”的形成,又谈何容易。
今兮选择在一片青草地坐下,迎着面前阵阵清风渐渐进入入定状态。
“虺龙”属阴,所以借助此处的“七阴归元气”加以稳固是再好不过。至少要能压制住那不可控的暴动,免得在“行书大试”上惹出麻烦。
识海之内,今兮与钟离轩并肩而立,眼前一条龙形黑影清晰可见,它正挥舞着寒光霍霍的龙爪,向着广袤识海入侵而来。
“若被‘虺龙’占据识海,我们俩都将失去对意识的操控权,到时就真的要成行尸走肉了。”钟离轩看着“虺龙”正色道。
多日前,钟离轩便发现了识海中的这名不速之客,便急忙知会今兮商议对策。此时他们才发现,经过这段日子对于“开卷千叶诀”和“化相真功”的修炼,自身的灵魂之力和意念强度大幅提升,他们俩甚至可以在识海中共同修炼功法。
将双灵修炼的成果融于一体,哪怕用事半功倍都难以形容之奇效!
“那就让我们共同制服这条‘虺龙’!”这还是今兮首次和钟离轩联手。只听面前一阵龙吟乍起,他们两手相握心意融通,一丝丝意识威压被抽取而出,在二人上空凝聚成无数尖锐的灵魂尖刺。
“魂为引,意为刺,龙怒惊神!”今兮和钟离轩同时向着迎面而来的“虺龙”隔空推出一掌,尖刺密集而出。二人周遭的识海也被这无数灵魂尖刺激荡而起,浊浪弥漫化成铺天小龙,与“虺龙”正面撞袭。
那“虺龙”显然灵智未开,面对对自己有所压制作用的灵魂攻击丝毫不闪不避,硬碰之下虽然将今兮和钟离轩的攻击撞得溃不成军,但仍有不少尖刺突围而出,直接扎入它的龙头之中,霎时发出惨兮的痛呼。
看着“虺龙”气势渐渐退去,在识海远方的一处高地沉静下来,今兮和钟离轩不由长长舒了口气。显然初学这“苍龙形意诀”运转尚不熟稔,仅刚才一招“龙怒惊神”已让二人虚耗甚大疲累无比。
“还好这条‘虺龙’不够聪明,才能暂时将他逼退。等它再成长一些,甚至开了灵智,就真的不好对付了。”钟离轩呼呼喘气。
今兮却显得有几分乐观:“或许我们和它不会是一直的对立关系。待我们‘龙意’初成之时,指不定它就是我们的得力战友。”
就在这时,今兮猛地从识海中惊醒过来,显然是有不速之客到来。
只见今兮面前站着两名黑衫男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只听其中一名弟子调笑道:“这位兄弟瞧着脸生,是‘青泉区’的新客吧。这‘行书大试’将近,你不去找人比试,也不去淘些武器法宝,却坐在这里发呆,难不成也是冲着‘千叶醐顶’而来?”
“千叶醐顶?”今兮不解。
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较为深沉的声音:“看来只是个懵懂的毛头小子。小武,不用管他,我们且专心静候。”
今兮循声望去,却见自己身后的一座山坳上端坐着一名头发半白,但面容却非常年轻的男子,给人一种不食烟火的超尘之感。而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名红衣少女,始终一副笑颜如花的模样,一头长发铺满身后的青石,竟比风饮言的头发还要长上几分。
“好咧。”之前和今兮说话的男子显得十分听话,急忙招呼另一名黑衫男子回到那半百头发男子的身边。
这下反而吊足了今兮的胃口,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千叶醐顶”到底是何许神通。
这番入定静思,渐渐地日暮西斜,一抹璀璨的金虹晕染天际。而就在此时,在场所有人清晰地感觉到阵阵清风涤荡而来,说不出的舒爽受用。
“这绝不是自然气象。”今兮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要来了吗?”那个叫小武的黑衫男子顿时来了兴致,挺直腰板向远处频频眺望,倒是那头发半白的男子淡定若素,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时光一点一滴微妙地流逝,天际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观察细致之人都不难发现,在天空那一道璀璨金虹的深处有一条细芒在流动游走,并逐渐地形成一道横亘长空的优美弧线。随后,弧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撑开,如同一萍巨眼向着世间徐徐睁开。
“哇,太美了吧。”
在大家细心观赏之际,却突然有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冷不丁地闯入。小武不满地看向另一边的山坳,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也端坐着三人,其中一人身形出奇的魁梧,皮肤黝黑,满脸胡渣,适才那一声煞风景的感叹正是出自他。
“是力千重,这个老粗来这里做什么?”小武满是不屑地发牢骚。
那头发半白的男子却不禁看了那力千重一眼,这人虽其貌不扬,但自他说话发声之前,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能达到如此气息内敛的境界,显然修为不低。
今兮无意理会这些,他选择闭上眼睛,“界动天瞳”霍然睁开,与天际那萍“巨眼”对视。初时只是满目炫光,直觉得刺眼万分,可没过多久,一道奇妙的意志在脑海中闪现。今兮试图去感知自己周遭,由近及远绵延出千里,青草出土繁花绽放幼鸟破壳婴儿啼哭……这些带着旺盛生命力的画面源源不断地汹涌袭来。
“这感觉……”在修炼“开卷千叶诀”的时候,今兮也曾与自然万象相连,但那时只是初步的感知,远远不及这次来自生命本源的直观震撼。甚至今兮依稀觉得自己可以触摸到这些生命的轮廓,并可以把它化为创造万物的力量。
今兮心念一动,以他为核心开始刮起阵阵清风,无数藤蔓在其周遭盘生而出。紧接着,藤蔓上不断地暴出嫩芽花苞,霎时满目缤纷盎然怒放。随后又随着一阵疾流气旋,散成漫天瓣雨而下,瑰丽无端。
“我明白了!”今兮忽有顿悟,“岁寒大人传我的‘化相真功’,借自然元素化为自身利器只是第一阶段,而更高的层次,正是驱用这万象之中无穷无尽的生命之力。造物者,才是这世间最高的主宰!”
而在另一边,在场参悟的其他几人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入定状态的今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