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西域古城,建筑大致分为尖顶和圆顶两类,彼此排列成环状,一圈一圈由内向外扩散。来往行人多是棕发碧眼,不时有狮头驼身的硕大坐骑往来穿梭。
钟离轩等人从“潮汐湿地”传送至这方城池中,顿时被眼前壮丽而奇特的风景吸引,但他们无暇欣赏,便急匆匆地赶往一处客栈先行落脚,尤其是先安顿好尚未苏醒的岁寒等人。
“弦月公子,我们这一路过来,发现不少类似于皇家打扮的军队行色匆匆,是不是城里有大事发生?”钟离轩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在客栈住宿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海云阳等人恢复,必须尽快赶回“行书巷”才是。
弦月同样有这样的顾虑:“确实。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些狮头驼身的怪物,是‘月氏国’皇族的坐骑‘追云’,非重大事宜不会出动。我们几个四处去打探一下情况吧。”说罢,招呼着钟离轩姜霁走出了客栈,惜泠朝歌风饮言则负责留守。
穿过大街小巷,钟离轩三人来到了城门口。
“这城门上的是什么字?月氏?”钟离轩望着城门上陌生的文字好奇道。
弦月解释道:“写的是‘不夜城’,应是都城的名字。”
钟离轩暗暗心惊:“弦月竟然懂得月氏国的文字。”
“不夜城,这名字有意思。”向来好奇的姜霁此时对这个西域小邦越发地感兴趣。
弦月继续道:“‘不夜城’处在阳气鼎盛的特殊地理位置,黑夜极端几乎没有,所以世人将这里称为‘不夜城’。”
姜霁顿时有些无语:“没有黑夜,又该如何判定白昼?岂不是要日夜混乱了。”
弦月白了姜霁一眼,自顾走到城门口向守卫问询:“这位小哥,叨扰了。”他说的自然也是月氏国的语言,钟离轩和姜霁自然是一头雾水。
那守卫以为弦月要出城,急忙做了个阻拦的手势:“不好意思,你们不可以出城。”
“为什么?”弦月看向城门旁的告示,这才大致明白了缘由。
那守卫倒是甚为谦恭:“敝国近日要举行大典,为了保证安全,今日城门只进不出,明日起关闭城门一个月。”
弦月向钟离轩姜霁转述所得信息。
姜霁一副头大的表情:“不会那么巧吧,我们刚到便遇上了他们的什么大典。”
弦月却显得有那么一些兴趣:“看你不是还挺喜欢这里的?在我看来,月氏的此次大典非同一般,我们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指不定有意外收获。”
这下倒是也调起了钟离轩的胃口:“看来你知道这个典礼是怎么回事了?倒是说给我们听听,长长见识。”
弦月调皮地看着钟离轩:“你的右眼那么能看透一切,倒是自己去识破呀。”
钟离轩顿时无语。
“闪开,统统闪开!”就在三人思索间,忽闻身后传来高亢强势的呼喝声和急促奔行的马蹄声。
三人下意识地闪到路边,蓦然回首,只见五名壮汉疾策高头大马在前开路,后方则是一辆造型华丽的白色香车。疾驰间劲风拂过,吹起香车窗户的薄纱,一张白皙精绝的女子脸庞在众人眼中闪过,异域风情,别样清柔。
“呼,这女子什么来头,好大的阵仗。”姜霁望着香车绝尘的方向。
钟离轩笑道:“瞧这架势和待遇,起码是个王妃吧。”
既然短期内无法出城,三人索性先回客栈。
“咦?”弦月刚步入客房外的走廊,竟发现岁寒和三生已经醒了,俩人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这边。
可弦月的这一声“咦”却没有任何惊讶的口吻,侃道:“两位‘装死’了那么久,终于愿意醒过来了?”
此时,风饮言惜泠朝歌也循声走出屋内,正好听到弦月的侃问。
“弦月大哥,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位故意被擒?”惜泠问道。
弦月不语,继续向岁寒和三生投来挑衅的笑意。
岁寒唯有无奈苦笑,点头道:“说实话,我们遭到‘他’偷袭的时候,确实始料未及,但还不至于战败被擒。而之所以假装被抓,只是想通过‘昏迷’,能获取一些暗处的消息。”
“‘他’是谁?”弦月立马抓住了重点,他深知“黑暗世家”中能力敌甚至抓住岁寒三生的人不会超过五个,或者就是遭遇了熟悉之人的偷袭。
三生打岔道:“有些事情目前尚无定论,我们不想大肆宣扬,不如私下里再讨论吧。”
岁寒招呼大家先进屋:“虽然这里是西域异邦,但也保不齐会有些耳目,重要的事情还是进屋再说。”
屋内,大家围桌而坐,岁寒讲述了自己在“昏迷”时所听到的一些消息,经过自己的猜测整合,大致地已将光明的计划都分析了出来,包括光明收集“六障印记”来唤醒“十邪”的事情,以及那枚被光明和素袍老者提及过“黑莲匙”。
“黑莲匙……”弦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会不会就是当初我们进入‘寻殇园’外围的那块奇特的黑色石头?”
讲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风饮言的身上。凡是经历过“寻殇园”外围一役的人都清晰地记得,那块黑色的石头正是风饮言提供的(见第十回)。
“风姑娘,当初你不肯言明。不知现在,你是否能够告诉我们,这‘黑莲匙’你是从何得来。”弦月这次的问询不再客气,而是不可忤逆的威压。
“我并不知道此物叫做‘黑莲匙’。”风饮言对弦月的威压不以为意,始终保持着高冷的姿态,“我不说,并不是我心怀鬼胎,只是给我此物的人希望我能对他的身份保密。‘那人’说过,这黑石内是一个可怕世界的入口,非必要不得惊动,妥善保管即可。当时也是因为圣都内暴乱得厉害,我才想到此节,拿来给你们分析看看。”
“既然此物危险,你说的‘那人’为什么要交予你?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弦月继续追着问题不放。
风饮言倒是显得淡然,继续道:“我和‘他’算是偶遇。当时‘他’正遭遇一些棘手的事情,不便将此物留在自己身边,出于信任便交给了我。而且‘他’说,这黑石为‘阴’,单方面是激活不了的。‘他’身上还有另一块白玉,则为‘阳’。唯有阴阳聚合,才能开启那方世界的入口。”
此时,一脸惊异的弦月突然看向了钟离轩。要知道,当初大家之所以能够进入“寻殇园”外围,除了风饮言提供的黑石,还有钟离轩手里的白玉(见第十二回)。
钟离轩的脸上惊异更甚,虽然风饮言不肯说出‘他’的名字,但如果和那块白玉联系起来,‘他’的身份便不攻自破。
尚丹辰,曾经“落雪镇”内年年做客的“画仙”,当年他和风莫言一战受伤,幸得自己意外闯入战局救了他一命,他赠予了自己一块汉白美玉(见第四回)。
可自那时以后,钟离轩便再也没见过尚丹辰。
似乎在这些故事之间,还有一个自己本应非常熟悉的关键人物,只是记忆里始终朦胧一片,无法想起半分。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的白玉会和黑石有感应。风姑娘,当初你怎的没说起这些关联?”钟离轩也是疑惑重重。
风饮言的回答却意外的简单干脆:“你们又没问。”
全场一片愕然寂静。
“够了!”弦月愤然站起,“大家心里都装着秘密,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像我们这般的群体,今后又该如何并肩作战?”说罢,摔门而出。
弦月这一怒,让气氛进一步陷入死寂的尴尬。倒是风饮言不以为然,自顾起身进入内屋休息打坐去了。姜霁不放心,默默地跟了过去。
岁寒叹了口气,向钟离轩招呼道:“龙七,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说。”
惜泠识相地道:“我去隔壁屋看看云阳师伯他们的情况。”
三生笑着看向朝歌:“看来你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来吧,我们也私下聊聊。”
客栈屋顶,岁寒迎风而立,钟离轩站在他的身后,不知为何却有种战兢的感觉。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之前我没向你表露我真实的身份,是有我的顾及,也怕你对我产生敌意。”岁寒笑道,“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想,你该正式加入我的计划了。”于是,他将自己的真是身份和盘托出。
钟离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所以,你从一开始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岁寒颔首道:“不错,今兮,我受主尊之命为你而来。但并不是来抓你,而是希望你帮我们找到‘力量图谱’,打破将要危害圣都的‘十邪’之局。”
这下钟离轩对岁寒的突然出现以及会来“潮汐湿地”的原因全部了然。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岁寒继续道,“楚离番已叛离,现在是光明手下的‘舍心尊者’,属‘六障’之一。”
这消息无疑是晴空霹雳,钟离轩纵是万般不信,但他知道岁寒身为天枢局的相史,素来稳重,决不会妄下断言。更何况,岁寒已指认,擒住他和三生的也正是楚离番。
“不仅如此。”此时,三生带着朝歌也来到了屋顶处。
三生看了身后朝歌一眼,笑道:“只怕‘千秋书苑’的内鬼,不止楚离番一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