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鬼王松开了钳制今兮的巨手,惨惨幽风冥火在周遭形成万千气象。
今兮也不示弱,“玄灵戒”黯芒大作,周身“玄冥之泉”拔地而起,虽然从气势上远不如黑鬼王,但其中蕴含的九幽之意不枉多让。
惜泠知道今兮现在冲动好战,但对手太强,即便打败它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后续不知道还有多少对手,于是急中生智道:“黑鬼王,如果你输了,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黑鬼王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渺小人类,发出阴冷的咯咯笑声道:“我输?哈哈哈,如果这小子能接下我的‘极乐恸煌拳’,便是我输,答应你们的任何条件便是。”
惜泠怕黑鬼王耍赖,紧跟着道:“如你输了,得带我们去拥有‘原罪’力量的地方。”
“原罪?”黑鬼王一双火目颤动了一下,“去那种地方,还真不如死在我手上来得痛快,哈哈哈”
幽风冥火中,一只硕大的拳头携天地至黯而出,所过之处黑云尽皆凝滞,似以幽冥垄断所有生机。
今兮面色凝重,足见这一拳给予自己的压力之大。
戴着“玄灵戒”的右手倏地五指成拳,迎着前方巨拳正面对击,澎湃的“玄冥之泉”在此际也集聚成一只巨拳,带着恣肆狂潮与对方訇然交并,着实激烈惊情。
惜泠不禁冷汗涔涔,双手圣光不息,随时准备助战,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生怕自己一个失误破坏了今兮的战术。
但今兮这一拳妥实有些不堪一击,没过多久便明显地碎裂开来,而黑鬼王的这一拳正在咄咄逼近,眼见着今兮身前的防线就要崩解开来。
无名处的远方,爵火感应到了今兮的状况,不由大惊:“你怎么招惹上了黑鬼王?!它可是‘幽天鬼帝’在位初期的大魔鬼,当年在‘幽冥榜’上排行第五。哎,你真是会为我惹事儿,看来‘玄灵戒’上的‘骷髅封印’要提前解开了。”
就在今兮攻势崩溃之际,玄灵戒上最大的四只骷髅,其中一只突然亮起了绿油油的光华,随后一条身影幻化而出,并将今兮笼罩其中。
黑色巨拳在今兮身前猛地停滞了一下,黑鬼王看着今兮身前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庞,大惊:“幽天鬼帝!”
今兮曾在“青虹渊”对战幽无忌时,曾凭借“玄灵戒”营造出一道“幽天鬼帝”的幻身(见卷二第一百十三回),但那终究只是幻身而已。
此时,施加于今兮身上的这道身影,乃是蕴含着“幽天鬼帝”的一招绝世真意。
“也许,我的这一招恰能克制你的‘极乐恸煌拳’。”今兮一笑,那身影跟着绽放出威仪无端的笑意,一身惨碧色的光芒融于破碎的“玄冥之泉”,纤长的手指向着眼前汪洋恣肆鬼魅疾点,一番冥煞峥嵘再起,喝道,“往生化洪!”
惜泠在下方怔怔地看着今兮惊人的变化,原本黯华深深的“玄冥之泉”变成了惨碧经天的大化洪流,向着黑色巨拳一番冲击震荡后,将黑鬼王硬生逼退。
黑鬼王又惊又怒,趁着拳意未尽急忙变招,霎时激起漫天鬼影,向着眼前怒涛突暴狂轰。
惜泠趁机言语相激道:“黑鬼王,你的‘极乐恸煌拳’已被逼退,已经输了。莫不是想耍赖,脸皮也不要了?”
黑鬼王却哈哈大笑:“我一个九幽鬼物,有什么脸皮?倒是这个‘幽天鬼帝’,把我打入‘黑云地狱海’还不知足,竟然追杀到这里来了。看我不撕碎他!”
说着,拳意丧尽生寰,鬼影无限狂煞,打得碧色汪洋凌乱崩泻,直至撕裂破出一条口子后,直取今兮。
“本来只想以‘往生化洪’的前半部解决你。看来,现在必须拿出后半部做个了结了。”今兮抬手之间,“北冥青蚨”在面前自旋不息。
跟着口中吹出一道同样的碧色气旋,经铜钱方孔后发出战栗的音符,引得碧色玄冥激烈共鸣。
这旋律悲壮而沉重,在惜泠听来不过就是凄艾了一些,但在黑鬼王的耳中却如同丧钟,音律如屠刀切割着自己的鬼躯。
于是只能不甘地收住狂奔的拳意,疾退间咬牙切齿道:“九幽昏君,再接我‘疯魔渎鬼’!”
黑鬼王顿时气象突变,下半身盘旋起一蓬灰褐色的邪云,随后化为煞血风雷,顶着如同凌迟的音律杀伐,将碧色汪洋一举击破。
这下今兮完全暴露于对方绝命风雷的杀戮之下,瞬时便被卷入绞灭风暴中。
“今哥!”惜泠顿时圣光暴走,正准备向着天际可怕的风暴展出全力一击,但双方的胜负已在下一刻揭晓。
嘭
只见一道冥火天华绽开,今兮整个人倒飞出去,附着于身的碧色身影明显黯淡了许多,落地后足足滑移百丈距离才堪堪停下。
再看黑鬼王,一身黑气涣散,头顶被一枚巨大的铜钱牢牢镇压,正是增幅变大后的“北冥青蚨”。
“你已经输了,不要再顽抗了。”今兮的气息难掩紊乱,爵火已传音给他,不得再动用“骷髅封印”的力量,不然会被“幽天鬼帝”的真意反噬。
所以他最后能做的,就是将真意注入“北冥青蚨”,先将黑鬼王镇压。
黑鬼王一时颓靡难振,几次欲挣脱束缚不得后,突然爽朗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九幽在遥远的未来竟有一场剧变,而一切极有可能因你而起。这一战,也确实印证了我的想法。成,我遵守承诺,将你们送往‘原罪之池’。”
没想到黑鬼王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适才他不遗余力的出手竟然只为试探,今兮愈发觉得九幽这个世界诡谲难测,笑道:“不好意思,我今兮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活够,还不想去九幽这种地方蹚浑水。”说着,已收回“北冥青蚨”。
黑鬼王雄然起身,对今兮的话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后向着他们二人轻轻一拂,迅即便将他们带往“罪恶深渊”的尽头。
“尚叔叔,弦月,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今兮默默祈祷。
一路突进,今兮发现前方周遭恶相层生,无数强大的袭击接踵而来。
幸得黑鬼王的庇护得当,加上行进速度极快,使得他们二人一次次从险象中逃脱而出,直至接近一方巨大而耀目的黑色雷池后,翩然落地。
这雷池有些似曾相识。今兮想起自己刚到“黑云地狱海”时,弦月和尚丹辰正与一浑身雷电喷涌的恶徒激斗,当时二人就被困在一个雷池之中。
只是眼前的这方雷池,要比之前的那个不知大了多少倍而已。
今兮不禁紧张起来,因为在此处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强敌,只怕要比当年的“冥墟饕餮”更加可怖,而自己又该如何走到最后?
正思虑间,前方雷池的上空传来密集暴响。
今兮举目望去,发现有三个身影正在彼此乱斗,打得好不惨烈,不由惊道:“这不是顾天北长留和叶无声吗?他们怎么自己打了起来?”
念及至此,又看向前方隐隐暴动的雷池,一定是它在作怪了。
这时,另一个响彻天地的声音道:“人生来罪恶,并以毕生赎罪。这‘太宇’起源之地,自然也是罪恶的发源之地。来吧,尽情地展现自己的罪恶和欲望,将所有的阻碍屠戮抹杀。杀吧,最后活下的人才有希望。”
“姜霁!”今兮怎会分辨不出这个声音?但眼下他唯有先压制住自己暴动的情绪,因为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姜霁很有可能已控制了这方“原罪之池”。
下一刻,今兮已看到了姜霁所在的方位。雷池上空,姜霁双臂张开,贪婪地吸收着三大宗师因厮杀而产生的罪恶之气。
很快,居高临下的他便发现了今兮二人的到来,笑道:“你来了,才会让这一切更有意思一些。”
雷池突然汹涌起来,接连掀起了数道巨浪,猛烈的猩风令今兮心神摇曳,体内本就不安分的杀戮冲动被快速激化。
姜霁极为蛊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快,踏入雷池,感受一下自己的原罪,将压抑的本性彻底释放出来吧。”
今兮的双目已被雷池的光芒映得血红,刚跨出一步,惜泠便将他拦住,并紧紧抱着他道:“今哥,一旦进入雷池,你便陷入彀中,便无法再为饮言姐姐报仇了。”
惜泠拥有至上的“言灵圣息”,心性可说是罕见的纯正。姜霁也为此震惊,世间竟有毫无原罪之人,但他的目标只有今兮而已。
“让开!”短暂的停顿后,今兮粗暴地将惜泠推开,随后一个箭步便闪入了雷池之中。
“今哥!”惜泠想冲进去营救,却数次被雷池风暴逼退。
上方,三位大宗师仍在舍命相搏。但今兮充耳不闻,因为受雷池的影响,他已陷入了自己的心灵枷锁中,一股无形的恶意正在快速滋生。
“姜霁,如此动用原罪,你会万劫不复的!”惜泠仰天怒斥。
“是吗?”姜霁一双锐目看向今兮,“那就一起万劫不复吧。原罪殛雷!”喝罢,一道苍白色的雷电从天而降,狠狠劈中今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