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星夜,碧洗城万籁俱寂,零散灯火点缀着黑暗,只有一座通体玲珑的百层高塔熠熠生辉,灿若日月星辰,正是琉璃塔。
四个黑色的身影在街道上疾行,向着琉璃塔的方向而去。临近塔前,四人躲在一片树影之内,默默观察着塔前守卫换班的情况。
“姜小哥,这守卫如此森严,咱们要如何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进去呀?”惜泠看着塔前严防死守的状态问道。
姜霁轻轻一笑,右手向着高塔方向虚化了一下。
一名守卫瞧了一眼值班的时辰牌,顿时一惊:“咦,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今天换班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
其余几名守卫纷纷上前查看。
顿时他们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另一名守卫伸了个懒腰,嘴中碎碎念:“你说咱们每天守着这座中看不中用的塔,实在是无聊至极啊。”
先前说话的那名守卫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乱嚼舌根子啊,不然又要被老大骂了。哎,谁让咱们命不好,摊上这种苦差事。”
另一名守卫道:“今天不是挺好,早些可以换班。现在时辰也到了,咱们走吧。”
先前那名守卫道:“可是换班的兄弟们还没来啊。”
另一名守卫冷笑道:“那几个混蛋崽子,总是迟到,难道一直要我们给他们擦屁股?哼,反正到了换班时间,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他们的责任,走吧。”
说着,所有守卫在不断地互相牢骚中离开了。
“这……”惜泠万没想到竟如此容易,姜霁只是隔空改了换班的时辰木牌,竟然就把所有的守卫都糊弄了过去。
姜霁笑道:“看来这些守卫被压榨得很惨。若无如此民怨,我们也占不到这样的便宜。”
四人来到塔前。
宗炼上下观察了一下整座琉璃塔,道:“大门有禁制,塔每层的檐角都挂有‘醒铃’。即使没有守卫,我们只要闯入也必定会引起大骚动。”
姜霁似乎充耳不闻,一步步地向大门走进,缓缓伸出手向前触摸。
宗炼急忙阻止:“你干嘛?这上面有禁制,你疯了吗?”
姜霁正色道:“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犹豫不得,唯有冒险一试。如果失败,尽快逃走就是了,这里又不是天域。”
风饮言摇头道:“‘斗姆云顶’怎么培养出你这类莽夫。”
姜霁的手已触碰到大门,瞬间亮起一层波纹,但并没有任何的声响。他的心怦怦直跳,咽了咽口水,贯力于掌,继续向前奋力硬切。出人意料的是,禁制出奇的脆弱,在姜霁的施压之下,很快便化成烟气消散而去。
“怎得如此轻松?”此时姜霁也怀疑是否此间有诈,他轻轻一推,大门已在他面前敞开。
“怎么?禁制破了,反而怂了?”风饮言故意调笑姜霁一句,当先大踏步走了进去,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青衫怪客,他看着四人相继走入塔内,笑道:“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别让我失望。”语气中却听不到一丝祝福之意。
塔内,满目琳琅,各色琉璃光晕流转,冗长的廊道呈漩涡状,盘旋着穿过每个楼层直上塔顶。四人所在的底层,琉璃的墙体上布满了无数神异图腾,各式琉璃所制的书册器具明灯雕像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偌大的空间内,在边沿还栽满了色泽通透的琉璃花草。
或许是出身于草木莆园的关系,惜泠对于这些琉璃花草特别亲切,凑近一瞧,竟有琉璃蝴蝶在其上飞舞。
“这些花草都是有生命的植被,并非琉璃制品。”风饮言在旁解释道。
惜泠惊讶得合不拢嘴。
宗炼也不由感叹:“当真是巧夺天工,百层琉璃塔名不虚传。”
姜霁却不以为然:“‘行书巷’自持风雅,却建造了这么一个恶俗之地。”
此时,门外传来响声,显然换班的守卫已到,他们看来是发现了前一班的守卫提前离岗,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姜霁向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跟着他走。
不久,四人来到了一堆琉璃书册前。
只见姜霁在书册中不停翻找,最终选出一本红色的琉璃书册:“虽然螺旋廊道可以直通塔顶,但如果我们沿着廊道飞驰,必会惊动‘醒铃’。但据我所知,每层楼都有一件空间传送的法宝。在这底层,应该就是这本‘传送之书’了。”
说罢,姜霁打开书册,同时周遭却猛地一震。还没感受到传送之力,四周的琉璃墙内却突然溢出数十幻影,瞬间将四人团团包围。
一觉醒来,今兮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天呐,这地方也太冷了,一点都没有南境之地的感觉。”今兮在心里嘀咕,但动作上却不含糊,迅速穿上外衣,随便扒拉了两口干粮,便匆匆赶向昨日的广场。
刚出得屋来,恰好遇上一名略显肥胖,看上去比自己小上几岁的白净男子,他见到今兮匆忙的样子,报以礼节性的微笑。
“你也是这次入门‘行书巷’的吗?我叫龙七,幸会。”今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身份。
白胖男子拱手道:“我叫杨陌,前几日到的这里,希望我们都能通过考验,顺利入门。”
“哈哈,一只瘦猴,一只白猪,如果这也能进‘行书巷’,那真的是奇谈。”这时,一位黑衣公子路过,听到二人的对话,便冷嘲热讽。他身边还跟着两名随从,瞧身体健硕,神情凶悍,看起来都身手不凡。
杨陌顿时愠怒,道:“你说谁是白猪?宋天宇,你嘴巴放干净点!”
那个黑衣公子宋天宇身边的随从立马跳了出来,大喝:“敢直呼公子的名字,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杨陌瞪大了眼睛,想继续回骂,今兮却拦在前面说:“看来大家都是来入门的,也算是同路人。还是把力气花在走路上吧,不然可要迟到了。”
“嗯,还是你识相,哈哈哈。”宋天宇一脸不可一世地带着两名随从扬长而去。
“哼,狗眼看人低,气死我了。”杨陌气呼呼地向前走着。
一路上,今兮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南境共有四大世家宋孔楚程,皆和“行书巷”交好。每年“行书巷”招收门徒,也必会有不少世家子弟参与其中。他们因为出身尊贵,从小就有上乘的功法武器丹药等助推修行,所以或多或少会对出身一般甚至是贫寒之辈持鄙夷之心,这宋天宇便是这类世家弟子中的代表。
“原来如此。”听杨陌一边介绍一边骂咧,今兮已然对“行书巷”初窥门径,想到那个宋天宇,起码也有“业门”顶峰的修为,而这位杨陌顶多处在“业门二叶”的程度,所以若真交起手来,杨陌必吃大亏。这样说起来,宋天宇倒还有些自负的资本。
广场之上,等待入门的弟子陆续到场,加在一起有近三十人。今兮听杨陌说,往年带艺入宗的弟子起码也有百人,今年人数削减竟如此之巨,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但今兮心里清楚,正是因为黑色修行者的关联,行书巷已不敢大肆收徒。
拱门前,慕应才负手而立,深情肃穆,身边的两名弟子正等待着他的号令。
随着慕应才一声清嗓,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这位未来的师兄,只听他道:“各位,承蒙对‘行书巷’的青睐。然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大家必须通过我们所设的考验,才能获得入门的资格。”说罢,向身边的一名弟子示意了一下。只见那名弟子右手轻挥,同时所有人手上白光一闪,赫然出现了一面寸许石盘。
慕应才续道:“请大家妥善保管自己手中的石盘,它将是此次考验通关的关键。好,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所有人脚下晕出一个传送法阵,只见周遭渐渐幻化消失。不消片刻,众人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街道之上,一座高耸之塔伫立在眼前。
今兮万没想到,行书巷的入门考验之地竟不设在宗门之内,而是选择了碧洗城内鼎鼎大名的百层琉璃塔!
只听慕应才道:“各位,在你们面前的,便是南境第一摩天楼宇琉璃塔,也是我们今天的试炼之所。在塔中,我们放置了十颗‘茶珠’,若谁能寻到,并交予我便能通关。你们手上的石盘,会把你们传送到琉璃塔内的任何一层。”
看着琉璃塔,今兮暗暗心惊:“塔有百层,所要寻找之物却只有十件,不能说是大海捞针,却也是非常吃力。”
杨陌一脸疑惑地举起了手,问道:“慕师兄,不,慕大哥,请问要如何启动这面石盘?”
这句话却忽然引起了哄堂大笑,所有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投向杨陌,弄得他满脸通红,一时竟不敢抬起头来。
宋天宇更是加油添醋起来:“连法器都不会使,也敢厚着脸皮来‘行书巷’?还是快点回家睡大觉去吧。”这句话无意把在场的嘲笑带到高潮。
慕应才立刻严厉喝止,并淡淡地道:“如何启用石盘,需要自己研究,这也是入门考验的一部分。”
看着杨陌的表情,今兮也是暗暗心疼,他很能理解杨陌这样的寒门子弟,只怕从没有接触过法器吧。看来他能进入候选资格,肯定付出了比常人都要多的艰辛和痛苦。
而宋天宇处处都急不可耐地表现出天之骄子的姿态,轻松地启动了掌中石盘,已光化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又有不少人成功启动石盘。而杨陌仍在费劲研究,胖脸上满是油汗,一脸的焦急和愤闷。
“哎。”今兮内心哀叹一声,在启动自己手中圆盘的一刻,假意失足摔向杨陌,乘乱帮助他触动了手上法器灵力,和他一同传送进了琉璃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