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将花满楼的花种种下，悉心照料着，到现在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我都是照着程序来的。

　　“叩叩叩。”身后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见到慕容复的时候，那些组织好的词句全都没用了。

　　清灵丹只是稳固心神，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眼底的阴郁似乎扎根在了眼底一般。

　　不禁恍惚了一瞬，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副模样。

　　林乐晏喉咙有些酸涩，他生来见不惯别人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唉，我这该死的温柔。

　　在内心暗自叹了口气，“慕容公子，坐吧。”

　　慕容复看着面带病容的青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本来以为会更沉稳些，不过有一点确实如段誉所言，这人生得极漂亮。

　　他本想直接离开，现在却突然生起了几分兴趣，“段誉说你或许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林乐晏站在窗边，戳了戳看起来只有泥土的盆栽，到底是什么花色，语调散漫，“你并不信我，说实话，我也给不了你你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只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以及我想说的。”

　　丝丝细雨拍打在屋檐，长长的宽巷间飘洒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上落上一点一点的小黑点，湿漉漉的。

　　下雨了啊。

　　房间里暗了下来，只剩下沙沙作响的雨声。

　　他终于开口，声音似微风拂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能吹散似的。

　　“我印象里的慕容复，除去世人眼中的潇洒闲雅之外，更多的是不可磨灭的自卑。”

　　“当然，不可否认他是个自负的人，但是有时候他的自卑甚至超过了自负。”

　　“弱者是不能统一天下的，所以他必须成为强者，但是他的强大需要别人来告诉他。”

　　“他需要别人的认同，而真正强大的人并不会在意他人眼光。”

　　“他们与生俱来就是相信自己的，他们的内心非常强大，是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怀疑自己的。”

　　“虽然他看起来很自负，但你内心深处却是自卑的，这种自卑在当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强大的时候，他的状态便已经无法支撑他清醒的活在现实之中了。”

　　“所以他疯了。”

　　慕容复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林乐晏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或许是想隐藏自己的情绪。

　　“同时他又很可怜可悲，为了所谓光复大燕，他没有高兴的事没有喜欢的物没有令自己感到高兴的人。”

　　“这不是他想要走的路，可他没办法。他认命了，可他仍有不甘，这才是最痛苦的，他放弃了人性，不甘地抹杀掉了自己，杀死了有血有肉的自己。”

　　慕容复听到这话，他下意识收回了手，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紧握着桌角的指节已经有一些发白，但是他仍然没有打断他。

　　林乐晏换了语气，多了几分愉悦感，“想要当好一个皇帝，最基本的是要拥有超乎常人的识人用人能力，以及对外所需的与人合作的能力。”

　　“往后为了维持国家稳定所需的耐心毅力判断力与稳定的情绪更是无穷无尽。”

　　“你在江湖里长大，在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而朝廷有朝廷的律法，为帝王者，当遵规守矩，甘作表率。”

　　“你呢，一个没有。”

　　不要埋怨自己，要指责他人。

　　林乐晏终于收回望着窗外雨景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你若是想要清醒的活着，要么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内心，一条路走到黑，要么放弃你的自欺欺人，换一种活法。”

　　虽然他面露笑意，可眼神却冰冷的可怕，额角的碎发落下，挡住了他晦暗不明的视线，“如果你选前者，我就杀了你。”

　　他的指节苍白修长，却能让人相信这双漂亮的手能够轻而易举就能捏碎一个人的颈骨。

　　“复国是你父亲为你编织的未来，那么除了复国，你还有什么事值得去做。”

　　他重复了一遍，“不为其他任何的人或事，只单单作为慕容复，你想做什么。”

　　林乐晏不再看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要休息了。”

　　慕容复哑着声线开口，“多谢林公子，在下先行告辞。”

　　可能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对睡眠时间的要求越来越长，他有些害怕某一天睡下后便醒不过来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总是能在第二天醒来。

　　为了让自己拥有一个相对平和的心态，他过上了忽略每一个不想交流的人，包括但不限于段誉慕容复以及因为展昭过于关注他的身体状况而心生嫉妒的白玉堂。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追求计划不说是止步不前，也算得上是毫无进展。

　　最后终于放弃，选择了顺其自然。

　　又是一个风清气朗的好日子，林乐晏心情不错地开始了营业，为了修身养性，客栈前的屋檐下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

　　但是快乐很快就消失了。

　　他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和头颅，王语嫣的身体挡住了他身后的大片阳光，从小养成的教养，不允许他对一位得体的姑娘表现出无礼，“王姑娘寻林某有事？”

　　王语嫣神色慌张，但还是行礼道，“林公子，叨扰了，我有近三日没有见过表哥和段公子了。”

　　“我在他们房中寻到了这个，不知道林公子是否知晓。”

　　林乐晏看到摊开的帕子里趴着一条奄奄一息的赤色小蛇，脸色一变，“青女？”

　　赤蛇与青女间有着一定的感应，若是赤蛇如此虚弱，那么青女一定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条小蛇，又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装着的液体倒入小蛇口中，它吐着蛇信子，慢慢地恢复了些活力。

　　随后抬起头有些慌张地扭动着，似乎想要传达些什么。

　　“青女现在在哪里？”

　　赤蛇勾了勾林乐晏的手指，往着一个拉扯。

　　“白大哥，我有事出去一趟，麻烦定一回来的时候和他说一声。”

　　白展堂看他神色着急，又想到他的身体状况，“急事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

　　“林公子，我和你一同去。”王语嫣语气坚定。

　　“若是跟得上，你便跟着吧。”林乐晏没有拒绝，将赤蛇缠在手腕上后，便匆匆地往马厩去牵马，若是距离太远，光轻功可能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