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咕。
有着垂直尾翼的鸟儿啄啄羽毛,便在下方行人的注视中腾空而起,向着更加遥远的天空而去。
在寥落的天空尽头,有着淡淡的烟霞拂动着,如同最后的眷恋般逐渐化作了丝丝青烟。
听到对方的话语,阿罗约的表情不由有些尴尬,这种事情真的是她这种人可以听的吗,会不会在以后说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心难?”阿守歪歪脑袋,眼中现出一丝茫然。
不复之前的暴戾面孔,显得沉着冷静的男子点点头。
“就像你看到的,我是来自外域的人,所以在之后会教你的力量也并非你们这边的,这一点,我并没有瞒你的想法。”
他看着阿罗约,在那从容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认真之色。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阿罗约敛去心中的杂念,同样以郑重的表情回应着对方。
阿守瞥了阿罗约一眼,而后转了过去,继续看着齐休,蓝色的眼眸深处闪动着莫名的光辉。
“在距离这方世界无比遥远的某片界域,有着一群名为修仙者的强者。”
齐休微微顿首,而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遥远。
“不同于这里的以魔偶作为核心的各种体系,修仙者是通过明悟己心,通晓所追逐的玄道而增进自身的。”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
齐休将那个世界划分力量的名词一一道出,眼眸微微闪烁,最终还是敛去了最后的两个。
被誉为无敌象征的在世人仙,以及驻世千年,静看花落的永恒地仙。
在那之后,那个世界的路就断了,直到被联邦的人找到前,这才从遍及诸方的大寂灭中幸存了一部分,并在残余之人的帮助下开辟出‘道士’这个职业。
当然,从现在反推过去,可以明显看出那个世界的体系其实明显有着诸多暗手,只是都显得有些隐晦,只在细枝末节方面才有所体现。
最终,随着道士职业的衰落,甚至被联邦明令禁止之后,那种隐有第一职业的风潮这才被抑制下来。
到了今天,道士的玄学典仪与法师的能核符文,武者的脉络百解都算是联邦民间必修的三类大项。
齐休摇摇头,止住自己有些跑偏的思维。
“一念通身为练气,沉而不腐为筑基,周行不止为金丹............”他瞥了眼正听的出神的阿罗约,咽下了之后的歌谣。
“就如同这方世界的魔偶体系。”
“从一开始身躯刚毅无铸,只掌可断利刃的初始位阶奥塔魔偶,再到有着三到十倍常人力量,拥有万军之力的进阶伯格魔偶。”
“然后便是控风控水,有着神秘之力的蜕变级萨玛魔偶,你也可以从中看出其中的不同,仅仅是差了一阶,前后便有惊人的变化。”
齐休语气沉稳的解释着,阿罗约不时点头,眼中闪过兴奋和思索的光芒,五堰则静静的在她背后站定,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态。
“这个差异甚至不只是在这两种体系中,在大多数的世界,‘金丹’级强者对比其下的阶位都有着压倒性的强度,而造成这种原因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阿罗约诚实的摇摇头,而后,她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这边。
“很简单。”齐休也并没有绕弯子的打算,就算自己的确需要对方在未来做些什么,但这些常识方面的知识他也不会误导对方。
“因为在这个阶段,作为‘人’的这种生灵开始与‘天地’开始交互,在这个过程中,自身原本的人性会被冲刷,受到来自于世界的影响。”
“而在大多数世界中都存在着一种名为‘莫纳之书’的东西,当然你也可以简称为‘世界更年史文本’,在那本书中记载着世界从诞生到毁灭的过程。”
“所谓‘成住坏空’便是如此,无论是脆弱的人身,还是浩瀚的世界,亦或者那看似无垠的宇宙都终会迎来寂灭。”
阿罗约不由打了个抖索,从心底某处似乎冒出了深深的寒意,让她的思维都仿佛陷入了停滞之中。
同时,那沉稳的声音依旧在传入心中。
“想要己身不坏,最佳的选择就是选定一个不坏的东西,而如果终将坏去,就选择其中最为持久的存在。”
“在模仿中思考,在思考中蜕变,在蜕变中变格,在变格后迎来新生。”
“从形体到心念,再到自身的意志,沿着宇宙中既存的某种形式将其混合在一起,而在那刻便会形成某种被称作‘核’的东西。”
“如此,便可称之为超凡。”
如同金锣在脑内响彻不止,阿罗约的心灵深处浮现出某种顿悟感,似乎在顷刻之间她便有了哪怕今后没有对方的帮助,自己也可以独自变强的感觉。
可是,怎么可能,她正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的同时
“那是真的,只要知晓必要的流程,只要时间足够,那么,每一个人个体都能晋升到那个境界。”
唐克眼神笔直的望着这边,在那黑绿色的眼眸中却仿佛正酝酿着什么。
“对,只要‘时间’足够。”
“所以,在修行的起初不需要多余的东西,只要尽可能的延续自己的寿命,哪怕在寿尽前一秒蜕变,都可以算得上一种成功。”
“但是”
唐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震醒了有些茫然的阿罗约,那瑰丽的黄叶眼眸看向对方。
“浡时之人,必将受阻,浪涛飞卷过往,便有无尽灾厄现世。”
“那份灾厄有时会化作亲眷,以亲情拖你,哀求你不要远去。”
“有时便作桀骜之敌,总是看你不顺,哪怕没有好处,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挡在你的面前,在那一刻,它们的意志并不属于自己。”
“不过相比这些‘人祸’,‘天灾’的现象更加繁多。”
“深山静修,却有大地动摇,为何?”
“居于闹市,则有焰火飞驰,何解?”
“不过最多的............”唐克的眼眸变得幽暗,那是仿佛要吞噬所有人般的空洞目光。
“还是源自己身的诸多杂念。”
不由得,他想起‘齐休’自身在踏足人偶师道路之前,虽然外表没有展露,但在内心已经纠结了无数次,却最终做出那个决定的无悔之心。
走上异类道路的存在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是原来的自己。
他轻轻的想着,一股暴戾感自心底浮现,而后被他压制下去。
阿守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如同在述说的齐休,内心深处不由有些黯然,那同样是她所不知晓的主人。
“心魔,那便是与劫难混合在一起,阻止‘人’继续前进的存在。”
“度过之后,便有着伟力加身,若是不过,便在百年后化为黄土一堆。”
齐休摇着头,在他的面孔之上已经看不到寻常人的浮躁,只有着宛如神人般的超然之感。
“..........唐克师傅,你可不像是没有度过心魔的人啊。”阿罗约晃晃眼,眼中的理智回归,她看着眼前气质超群的男子,丝毫不信对方只和寻常的伯格魔偶一样。
唐克微微一笑,此刻的他又显出几分洒脱和肆意。
“那是自然,因为我‘延后’过了。”
“而实际上甚至有很多人在生命之光的尽头已然找到了自己的坚守,却最终因为寿命耗尽而死去,如果能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踏足那个阶位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在联邦的异类道路中,在一阶后期便会提前引发出原本的心魔,在那份杂念尚且弱小的时候,强行让对方与自己融合。
这样一来在跨过二阶后,因为异类的特性,便可以快步进入三阶,并且只要稍加努力,便可以进入四阶。
相比寿命有限的一二阶,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的四阶强者便可以轻松处理原本非生即死的心魔磨难。
这便是联邦的底层强者暴涨的缘由之一,只要找到足够的方法,那些在寻常的修行者看来十分严重的问题都可以先行绕过,先让自己强大后再去处理。
不过,既然是推迟,就总有一个限度,最多在六阶,最好是在五阶之前就要解决那个问题,不然就会影响修为的增长。
齐休心中也对此早有预期,只是也没想到会被那些人触发,为此,他必须改变原本的一些计划才行。
而他之所以不提前晋升,虽然也有对六阶后问题更严重的考虑,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原因。
想到这里,齐休注视着眼前正在聆听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他人所觉的冷色。
如果不解决那个问题,他便终究心有挂碍,不得清净。
“我们需要暂时在一处停留一段不断的时间,你有什么去处吗?”齐休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沉静。
“......假如您不嫌弃的话,倒是有一处我时常去的那里。”
阿罗约小声道,而后,她在深深的看了眼前的那片废墟一眼后,便决绝的扭过头,向着村落的外围右侧走去。
齐休点点头,随后眼神幽深的跟上对方。
五堰紧跟着两人而去,只剩下缀在最后的阿守。
笑容自脸上散去,阿守凝视着远去的那道背影,既觉得有些熟悉,但在某一刻又会生出陌生的感觉。
为何要解释呢?
她的心念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而后,她微微摇头,迈开步伐,向着前方走去。
.............................
“愿您今后生活安康...........”
身后那带着甜腻的蜜语伴随着门关合的声音逐渐远去,睡眼惺忪的男人迎着灼热的日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眼角的杂垢显得异常显眼。
“又是美好的一天”
思维瞬间停滞,想到那道穿着破旧单衣,却义无反顾的离开的身影,男人口中的话语顿时隐去,他沉着脸,眼神显得有些晦暗。
“为何就是不懂啊..........”
他小声的嘟囔着,想要露出讽刺的笑容,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份心力。
“回去休息一番吧。”
犹豫片刻后,男人还是叹了口气,决定改日再去工作。
他正要迈步离开,手掌不由的抬起按在胸腹的位置,脚步随之一顿,他定定神,侧耳倾听着。
“.................”
死寂而空洞,仿佛什么也不复存在。
曾经鲜活的某种东西早已丧去,如今仅剩的是比起清晨的露水更加稀薄的东西。
“呵,也就是这样吧。”男人故作轻松的一笑,旋即大张着双臂,头颅昂起,看向那日光正盛的天空,却久久不曾动弹。
短暂时光后,似乎从恍惚中回神,男人摇摇头,这才向着自己的临时居所而去。
“那个混账东西.........”
“就算它再怎么不满,我也........”
“还欠缺一些...........”
表现出和顺姿态的美人微笑着,前者吐着酒气,发泄着满心的不满,借着后者的依靠前进着。
眼中带着狡黠,如同邻家小妹的娇俏少女拥在正语调激昂的少年身边,赞同的表情在脸上呈现而出。
在皱眉低语的商人旁边,是正持着账本,面上露出认真表情的端庄女性。
男人从这些人旁边走过,心中泛起一个念头。
似乎在他小时候,这些制式魔偶还没有这么拟人来着,是从什么时候变化的呢?
转瞬间,他便将心中的杂思压下,偏过头,看向此刻正被簇拥着的一处集会所,在那里面容温和,身着白袍的神官正在宣讲着神的伟大。
“这个世间都是由神...........”
眼中带着不耐,却只能待在原地的人们双目发直,放空着大脑,让自己想起对方之后会发放的物资,这才勉强按捺下来。
男人心中摇头,哪怕仅仅是四城之一的初级神官,虽然他不需要专门去讨好,却也无权干涉对方的行为。
在这个边境之地,环绕在侧的四座神殿中的大神官们都是与这边的大贵族平起平坐的重要人物。
若是违神,最多被信徒谴责。
可若是违抗神官,却会被拖入深渊,生死不由自主。
男人手指抬起,在胸前一点,沿着星型的角陆续划动着,从神官所在的位置走过,外露的面孔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沿着主干道前进,男人的手指缓缓放下,看着两旁有些寂静的商铺,心中却无声的叹了口气。
真的,这个国家的高层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决策。
男人叹息着,却只是为无力的自己而叹息。
“咦?”男人脚步一滞,看向通行地的那边,在厚重的大门前,那些一向傲慢的守卫此刻拦住了两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那里是通往这个国家内部的通道,虽然也有着从外部绕过的方法,但一旦那样做,就会被察觉到的这个国家视作叛乱,因此,诸多的外来者才会陆续来到这里。
而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是有着通行证的那些人也会被这些贪婪的家伙敲诈一些钱财,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这个地方不成文的规定。
他的步伐微微放缓,他的居所就在附近,所以平时也能见到不少选择交钱了事,省的麻烦的家伙,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了。
从今日起床起,心中就一直有种莫名感觉的男人忽地觉得自己抓住了那个矛头,只要继续
“哦,我知道了。”站在黑发男子旁边的青年笑了起来。
“你母亲也是批发的吧,所以你才敢这么做,确实让我感受到难得的情感了。”那是一个穿着花边衬衫,整体显得极为轻浮的男子。
此刻,他望着眼前表情生冷的守卫们,脸上露出了明艳的笑容。
“可是呐.........”那人拉长了语调,眼中的神色变得幽暗。
男人一瞬间瞪大了眼珠,似乎正有某种不可想象的灾厄正在降临人世,在他的观察中,就连那些一向大胆包天的守卫此刻也有些躁动,额头上浮现层层薄汗。
“........都是规矩,请不要为难我们。”
年轻男子默默打量着这一幕,在那黑色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动容。
刺啦。
黑白相间的单片羽翼猛地膨胀开来,在神情变得愉悦的那人面前,仿佛连眼前的这片界域也显得渺小了许多。
“这种无趣的解释,我可不会听的。”
“我早就说了,不用管这些不识趣的垃圾的,无道你这下可明白了吧。”
那人笑着,而后,露出了灾厄般的冷酷表情。
“此地,当有强风过境。”
黑天降临世间。
在这一日后,萨格里拉崩毁大半,人类死亡...不可计数。